正文 -- 第六十八章 有缘无分
第六十八章 有缘无分
这一天下午，戴向贵结完上月的账目，心情舒畅地拉起心事重重地郝颜清，两人一同回到家里。
老王早已备好饭菜，三个人一同吃了饭。向贵回到自己房间歪在床上看起书来，心中却在捉摸着颜清的事。他看到书中的一首诗，随即笑出了声。
向贵拿着书起身来到哥哥的房间。屋子显得很暗，他正在鼓捣留声机。“哥。放着亮灯你不用，干嘛把屋子弄得这么昏暗？”
“灯再亮，这心也亮不起来。”
向贵伸手把罩灯拧了一下，屋子里立刻亮起来。“哥，我念念这首诗，你心里就能亮堂。听着：‘不是婚姻莫强求，有缘自能到白头，任凭风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稳渡舟。’怎么样？听了这首诗有什么想法？”向贵读诗的样子有点滑稽。
颜清看着向贵手中拿的是一本古书，随口说道：“那书我早看过了，没什么意思。可经你摇头晃脑这么一念，我倒觉得这首诗有些道理。从前看这诗，我从没有仔细斟酌过。”
“对呀，过去同现在的理解程度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细想一下，婚姻之事强求不得，时机一到，缘分也来了，自会结成美满姻缘，棒打不散。要没有缘分，即使你万般努力，费尽心机也难成连理。哥，你说对么？”
颜清想张口说什么，却又合拢了嘴唇，只见他点点头，随即陷入了沉思……他想着小石头，想着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甜美的生活自己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呢？算来已有两个月没去看她了。
过去就听人说过，苦相思，相思苦，人会闹相思病。书中也说过，相思病无药可医，除非见到那被思念的人就会即可“药”到病除。还说什么人想人想死人，自己当初根本就不相信。想人还能想死？真是笑话。如今轮到自己，他才真正体会到相思苦、苦相思和人想人想死人的深切内涵，这句话说得是何等贴切啊，唉——真是想得我好苦哇！
这些天他真有些茶饭难下了。和石头的关系已处到这份上，与真正的夫妻又有何区别，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然而，自己却抛弃了人家，那些闲言碎语不正是被掀起的风浪么？可这稳渡船的中流砥柱又在哪里？从前捧起书来只看热闹，哪管它什么诗不诗的？向贵说的对极了，如今推敲起这首诗来真的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自己就该去给自己做这中流砥柱，更何况这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小风浪呢。
他要下定决心，再次博得姑娘的真情，立即到把小石头赎出春月楼。
“哥，你在想什么？我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
“哦，是的，你，你问什么来着？”
“哎呀！你真是的，我说这首诗嘛，你有什么看法？”
颜清这才想起刚才说诗的事：“对呀，这首诗说我遇到了风浪，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翻天的风浪，我的船就抵挡不住了。就是因为我没有中流砥柱的支撑，而翻了渡船的。”
“哥，你的心事很重，又想春月楼那位姑娘了吧？”
“嗯……没有。”颜清胡乱地点头又摇头，使劲地向椅背上一靠，仰天长叹起来。
“清哥，我看你真的丢不下那位姑娘。既然如此，那就换另一条路去走。坚定信心，抵住一切闲言碎语，尽快把姑娘接出春月楼，大大方方地迎娶进门，共结百年之好。哥哥，幸福就在眼前，抓住时机，一定要在舅舅回来之前完成大礼。何必再受这相思之苦？你不觉得这阵子你已经变了个人么？怎么样？还用得着三心二意的么？”
“照你说来，我该去看看她。”
“对呀，再不去呀，你恐怕要闹出一场大病来。”
“其实，我现在已感到有些不支了。不过，经你这一说，我的眼前又亮了，你说还有希望么？”颜清满怀希望地盯着向贵的脸，急切地问。
“你这许久没去春月楼，那姑娘一定很伤心，说不定已是由爱生恨，不再理你了呢。要这样的话，让你死了心也好。也许，她还正在渴盼着你去呢。去吧，今晚就去，好好向她道个歉，请求她的原谅，还是有希望的。”
听了向贵的话，颜清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润，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心中感激向贵对自己理解与支持。自恨上次与弟弟谈话之后为什么不选择今天这条路。否则，怎会受这离别相思之苦？
当晚，郝颜清带着满腔的热情与爱火，还有一颗深深愧疚的心来到了春月楼。
“哎哟！我的郝大爷呀！你怎么这许久不来？可把我们的石头姑娘扔苦了。快！快上楼去看看她吧。”
这阵子石头姑娘的情绪低落，整天板着一张脸，见了客人也没个乐模样儿。鸨儿真怕她影响了会客，那会直接影响收入的。见到能让小石头笑的人来了，鸨儿打心眼儿里高兴，所以她连钱也不收就让颜清上楼。
郝颜清的心情更加急迫，他只说了“谢谢。”两个字，就跑到楼梯口，合拼着楼梯上去了。他来到石头姑娘的房门外，立时，凄婉悲凉的石头曲钻进了颜清的耳朵，他脚步轻轻地停在门外，生怕打扰了姑娘。“……小石头哟！快带我出地狱走天涯，寻找我的亲人我的家，寻找我的亲人我的家。”
凄楚的歌声停止了。屋内传出院轻轻的抽泣之声。颜清听了也不禁心中酸痛起来。他用指头弹了几下门，紧张的心情令他连大气也不敢出。
正在悲泣流泪的石头姑娘忽听有人轻声扣门，她对这种扣门声简直是太熟悉了。只有他——那个自己为之献出一切的人才用这种方式敲门——一个指头，轻轻的。
要在往常，她会欢天喜地的跑去开门，然后扑进他的怀抱，然后相拥相依的共同关好门，再然后……而今天，小石头将走向另一个极端：
诗曰
休怪石头太无情，颜清有情不经风。
两人伤心各有理，不是姻缘总难成。
按石头自己现在的想法，该把郝颜清拒之门外的。然而，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客人，况且，那妈妈既然放他进来就已经是收了钱的，不让进门总是不妥。
既然是客人嘛！就该以礼相待才是，这可是最起码的规矩。石头姑娘放下琵琶，慢条斯理地拿过汗巾拭去脸上的泪珠，稳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栓，并且非常客气地说了一声：“请进。”本来是一张悲凄的脸，现在却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郝颜清在门外站了半天，这才听到前来开门的脚步声。门是开了，而‘请进’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又是何等陌生。他见石头恭维地站在门旁，虽然感到很别扭，却也还是向她展开了双臂……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姑娘的后背，而且，石头就像是来了生客一样走到桌前倒茶去了。
“小石头，好想念我的小石头。”
郝颜清虽然感到很尴尬，自感没趣地放下双臂，却也还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内心存放已久的声音。那一双多情的大眼睛，早已死盯在姑娘那张严肃又带着悲戚的脸上，再也不想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