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五十五章 善言刺骨
第五十五章 善言刺骨
鸨儿闲坐在那里又捉摸开了：邓爷说的对呀！小石头每天所赚的钱要顶好几个姑娘呢。就算有人把赏钱变成了物品私下赠了她，可算计起来这钱还是不少，我怎么能就轻易放走她呢？想到这里那鸨儿笑了。对呀，多亏那邓爷提醒，不然可吃了大亏了。可是那邓大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是真心的为我好么？他与那郝爷可是朋友哇。有句话说：“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难道邓爷就不知这个道理？看他们也没什么深交，邓爷干嘛那么死乞白赖不让郝爷赎小石头呢？我看哪，这其中说不准他有什么其它的目的呢。
那邓孝祖一连“劝”了郝颜清几次，郝颜清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口上说的也很坚决，还是要赎出小石头并要娶她为妻。可是，邓孝祖的话郝颜清并不是完全没往心里去。他仔细斟酌了两天之后，觉得邓兄的话不无道理。慢慢地，郝颜清去小石头那里的次数打了八折。
以后的日子里，便还是有一股股冷风向郝颜清吹来，凉凉的。
他虽然觉得皮表微寒，却也无甚大碍，心中依然要娶回石头姑娘。
渐渐地，这股冷风如寒冬腊月的气温表一样，又在零下降了两大格：“那郝老板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给他的祖宗八代都丢尽了人。玩个妓女就认真起来，还要赎回去正式成亲，真是笑死人了。”
“是呀！那样精明的人却要做这样的糊涂事，他心里可咋想的呢？”
“我知道了，他呀！一准是好几辈子也没粘过女人的边儿，这回可算得（dei三声）着个女人了。不然他怎么非要可这一棵树上吊死人？这不成了挖到筐里就是菜了。”说这话的是那个外号叫花花肠的花新长。
“你们说的只是眼前，往后的麻烦更大着呢。你想啊，他们要是有了孩子，懂事以后要知道母亲是妓女出身的话，还不得闹翻了天，大家瞧好吧，那郝大爷要真娶了小石头，闹心的日子可在后头呢……”外号叫“坏水”的于怀冰说得越发严重起来。
“大家就别跟着瞎操心了，人家郝大爷不傻不苶，就凭他的身份，怎么能很随便地赎一个妓女回家做老婆呢？即便他迷上小石头也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的。”
这邓孝祖在几个人中间做了最后的总结性发言。之后，那一双怪异的眼睛看着已在石头姑娘门外站了半天的郝颜清的背影，见他开门进去，邓孝祖这才与朋友们大笑起来。
“他！这帮多事鬼，连下一代的事都想到了。谁用得着你们来管这闲事了么？真是吃饱了撑的……”郝颜清心中恨怨着这些多嘴的人，依旧坚持着要赎回小石头，却也着实不愿听那些闲言碎语。他知道那些人在自己身前背后的议论，是有意让他听到的。
郝颜清知道那邓孝祖在其中起着主导作用，但他觉得邓兄的话并非歹意，有哪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母亲出身妓院会完全无动于衷呢？虽然不能闹翻天，却也难以同往常那样风平浪静……他（她）也许真的会瞧不起自己的母亲，甚至更会瞧不起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唉！真是烦死人了。
为此，郝颜清去春月楼的时间又打了六折。
又是一个红日将落的傍晚，那一轮泛红西去的太阳，却被老早就等在西天的黑云接走。那农谚中有句话说的好：“黑云接驾，不刮就下”。这就意味着明日非风即雨。
郝颜清有些日子没去春月楼了。他一个人坐在值班室里呆呆地望着窗外，想着这一年多与石头姑娘那柔情蜜意地相处，这情感本应正常而迅速地发展下去，以尽快实现自己对小石头的承诺——他不止一次地向石头姑娘发誓般地表态，下定决心要把她赎出春月楼并正式娶她为妻。看起来，这承诺恐怕要打折扣了吧？他不知为什么这样问着自己，并且也着实地怨恨起自己来：是呀，这么深的情爱难道要毁于那些混蛋们的闲言碎语之中么？那颗发誓坚决要赎石头娶石头的决心，怎么就动摇了呢？真是，人言可畏呀！自己真是怕了那帮家伙了。
可是那小石头呢？她可怎么办？自己曾与她立过山盟海誓：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然而自己却首先违背了誓言。莫非就真的丢下了她不管了么？这些天没去看她，心中真的好想她呀！而小石头又怎么能不想念自己呢？
我的小石头吆，你一定在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伤心痛苦的泪水……小石头，我想疯了的小石头，我真的对不起你呀！
此时此刻，那一双双奚落的目光正和石头姑娘的泪水掺杂交织在一起，不知为什么？那一双长睫毛又不停流泪的杏眼渐渐隐去，而那帮多事情的、一双双满带蔑视的目光却慢慢变得犀利起来，如同一根根长针刺着他的心，已经让颜清感到很疼心了。
正在胡思乱想甚至难以自拔的郝颜清，忽听有人叫他：“郝爷，外边有个姓邓的找你。”是更夫进来传话。
只见郝颜清从椅子上一下子跳起来。百无聊赖的郝颜清也巴不得有人来打扰一下，也好分散一下他那烦燥憋闷的心情。何况来的正是他苦盼着的好友呢，他又怎能不高兴。
郝颜清这兴奋的一跳，真的暂时跳出了那苦痛与思念的旋涡，而面带笑容来到门外，正是邓孝祖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此时的郝颜清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快步走过去：“邓兄，多日不见，你怎么才来找我？”言外之意，你要早来，自己就能早同他一起去春月楼会那小石头了。因为邓兄来找他就是约他去那里的。
郝颜清那里知道，邓孝祖是有意来试探他对石头姑娘的最后态度，并还要给他继续吹冷风的：“这些天没见你去春月楼，怎么？不想要那块石头了？”
“想，怎么能不想？可我就是烦那些闲着没事儿的人总拿话敲打我，当面背后地乱说。那天我见你也掺在他们一起，所以就……”
“唉呀！你听他们胡说八道干什么？该乐的时候还得乐。你这些天没去，那小石头不定怎么伤心呢。走走，快去看看她吧。”
“好好，太好了。”郝颜清心里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小石头以解相思之苦，他又焉能不高兴。但又觉得自己的思念之态过于表露，遂又加了一句：“这些天事儿也太多，所以……”
“别犹豫了，快走吧。”邓孝祖拉起朋友的手，真是显得亲蜜无比。两人一路走着，本来是被邓孝祖拉着走的郝颜清，由于颜清心急如火，现在倒变成他拽着朋友的手了，口中还不住地催促着：“你快走两步行不行？”
“怎么样？这叫心急似火焚，恨不得插翅飞。我要不去找你，你还要挺下去是不是？可你的心就能那么安稳么？”
颜清听了只是不好意思的一笑，无言以对。趁此机会，邓孝祖又和颜悦色地吹来一股阴冷的风：“兄弟，也难怪大伙说你，看看那些来春月楼的新老嫖客们，哪个不是有权又有钱的主儿？可人家都是玩够了就走，没有一个想把娼门的娘儿们娶回家的。你倒好，一块小石头就迷住了你，连个口味都不换，还认真起来要赎她出去。娶个妓女，到底能好到哪儿去？”
邓孝祖说着收起笑脸，变得严肃起来：“怎么样？还想要那石头么？”
郝颜清点点头：“嗯。”
“那好哇！看来，这喜酒不会等多久了吧？兄弟，我只怕你到了那一天，宾客满堂的时候，准会有人问：“贵弟媳是哪家千金？岳翁又是做什么的？那时你如何回答？我呀！还真替你为难呢。你总不能委屈着小石头连个名份也不给她吧？”
郝颜清无语，却觉得这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穿透衣裳，从全身那各个毛孔中钻进胸膛，直逼心肺……
诗曰：
小人之举费猜疑，言为朋友将人欺。
偏遇颜清当善语，春月楼中影更稀。
又曰：
石头盼君泪涟涟，颜清耳软听谗言，
亏得小人中作梗，险些错过初时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