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十九章 初会石头
第四十九章 初会石头
这鸨儿下得楼来高兴地说：“郝爷哟，你真是福分不浅哪，石头姑娘已很久没有单独接见客人了。要不是我把你夸得如金童子下凡一般，怕她真的不肯呢。来，交钱上楼吧。”
“妈妈过奖了，多谢你。”郝颜清交了钱，又格外赏了那妈妈一块大洋。鸨儿心中高兴：“上去吧，楼上右拐第二门便是。”颜清有些脸热心跳，转身过去轻轻踏上红漆木楼梯。那鸨儿心中自语：“又来个好主儿，这真是太好了……”她心里想着，口中却也没忘记为石头关照一句：“郝爷，那石头姑娘卖唱不卖身，不可胡缠。”
“我知道的。”颜清答应一声，忐忑不安地走上楼梯，拐弯来到右边第二门。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的郝颜清着实有点胆突突的。他轻步慢落，心里猜测着姑娘的模样，是圆脸长脸，眼睛一定很勾人。距离那个房间越近，他的心也跳得越快。
那第二个门虚掩着，显然，姑娘在等他。颜清用指头轻叩了两下紫檀色木门，屋内送出两个字：“请进。”声音脆中带柔，悦耳动听。颜清轻轻推开门怯生生地进来，似乎有点手足无措。倒是一双深沉有韵的大眼睛首先落到姑娘的脸上，再也不想移开。
这姑娘见他面带窘色，遂起身让座，顺手又倒过一杯香茶送到客人面前：“请喝茶。”刚刚落座的郝颜清又忙不迭地起身接茶。不小心碰在姑娘的手上，他浑身立刻感到像过了电，脸也红起来。
眼见热水溢到石头姑娘那嫩如春笋的手上，他只好说声“对不起”。接过水杯放在桌上，急忙掏出自己的手帕替姑娘擦手，姑娘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免心中好笑，口中说：“没什么，请坐，喝茶。”颜清又回身坐下，端起茶杯来押了一口。
石头姑娘再次打量着这位新客：但见他浓眉大眼，一副和善的面孔上带着男人不该有的羞怯。姑娘不由心中一楞。她想象中的哥哥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他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哥哥呢？石头的脸色暗下来。
石头答应单独接见这位新客人，并非想让这位有钱的主儿赏她多少钱，而是她的心中另有打算，
自进春月楼十几年来，这石头姑娘无时无刻不在向往逃出这人间地狱。如今，自己虽然吃穿不愁，可这日子却过得毫无舒心之处，每日里都要强作笑脸，违心地去接受那些虽然不太过分、却也是毫无礼貌的嬉笑与吵闹，自身的人格受到极大侮辱，安全也受到严重威胁。她想靠朋友的帮助离开这里，出去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去过那寻常百姓的日子。可是，要赎她出去可需要一大笔钱哪。有谁能心甘情愿的救她出去呢？
几年来，姑娘总是留意着身边的客人，倒也有两个差不多的，但有的年岁大些并有妻妾，有的年岁合适因条件差又赎不起她。对那些极力巴结的客人们她只能敬而远之、近而回避之，她想着自己的将来，等到半老徐娘的时候，归宿又在哪里？这卖唱卖笑的日子又何时是了？为此，她每到深夜便以泪洗面、心焦而无奈的盼望着天明。等到那些客人来到嬉笑吵闹的时候，她又巴望着天快黑下来。这颗心里总是渴盼着一位梦中情人的到来。
现在，石头面对眼前的新客人，真的在心中动了一动。这位似曾相识又像哥哥的人，真的在她心中站定了位置，她决定好好了解一下这位郝公子。
郝颜清押了两口茶，也仔细地端详起面前的这位姑娘来：只见她云髻高挽，银钗兰花斜插鬓角，一双长睫毛的杏核眼神韵十足，眼底中透出深深的幽怨之情，一张圆脸上轻描淡抹，高鼻梁下衬着能吐出珠音妙语的小嘴儿，使人见了只有喜欢和怜爱。
再看身上，水粉缎面绦子镶边靠身小袄，下边扎一条淡蓝色百褶长裙，静时嫣然一笑，令人消魂；动时如风摆娇柳飘飘似仙，让人看了如痴似醉想入非非……郝颜清看得意马心猿起来，心中掀起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波澜与冲动。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来会这石头姑娘。
此刻，郝颜清努力抵御着从姑娘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大的诱惑力，他不得不将头低了下来。常以美男子自居的郝颜清从不认输，而今在姑娘面前，他却自感到相形见拙、自愧不如。
现在，姑娘说话了：“郝公子，想听支什么曲子么？”郝颜清的胡思乱想，竟没有听清姑娘的燕语莺声说什么。他深带歉意地问：“哦，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问你想听什么歌曲。”姑娘知道客人走了神儿，忍不住笑了。“想听想听，你就唱那支……什么石头曲吧。”一向伶牙俐齿的郝颜清 ，在姑娘面前却显得有些拙嘴笨腮了，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小石头抱起琵琶坐下来，一曲幽婉哀怨的石头曲开始了：“我的小石头哟，黑亮又圆滑，十年与我长相伴就是不能说句话……我的小石头哟！何时带我出地狱，走天涯，寻找自由、寻找亲人、寻找我的家……”
郝颜清听得朦胧起双眼，心中自是如醉如痴。可怜的姑娘，思念亲人、渴望自由，却只能用歌声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一只被困在鸡窝里的彩凤，哪年哪月才是她的出头之日？
姑娘一曲唱完，抱着琵琶看着客人：“还想听什么？”
一段时间以来，唱惯了《石头曲》的石头姑娘已经不像初时那么悲伤了，而今天不知为什么，她的双眸中满含着泪水。
郝颜清从痴醉中自拔出来，听姑娘问他，遂转过头来，见姑娘满眼含泪，也不由得心中酸痛。当两人的四道目光交接成两道直线时，又即可各自移开。
此时的郝颜清自感心头发热，他觉得奇怪：这种微妙的心理动态尚属首次，他自己明白这是为什么。此时的郝颜清
“郝公子，还要听曲子么？”姑娘又问了一句。
“石头姑娘，就请你再唱一次《石头曲》吧，我爱听。”他说着又把头转向一边，耳边又响起那凄凉悲苦的曲调：“我的小石头吆，黑亮又圆滑，十几年与我常相伴，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