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一章 姐妹情深
第二十一章 姐妹情深
几天来，香梅似乎变成了傻子，她毕竟比兰儿大了三岁，心中装的事情也自然要多些，心情也就更沉重些。
自小相依为命的亲姐姐，忽然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好端端的一个姐姐，只陪了几天男人，身体为什么就垮得这么快呢？病了几天就该好的，可姐姐偏偏就死了，只死在做一碗面汤的时间里。
她恨死了那个膀汉子，可是，那些女人的房里也有男人呀！可姐姐却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生命的代价呀！她恨死了那妈妈，为什么要专门给那些该死的男人们准备这种地方？那么，她自己呢？自己两年后的下场又将如何？还有兰儿……
姐姐不止一次叮嘱自己，有机会要带兰儿逃得远远的。怎么逃？这高墙深院儿日夜有人巡视把守……香梅一想到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看门大汉，身体就有些发抖。一个小飞虫也逃不出他们的视线，与其这样等着活受罪，莫不如早早跟姐姐去了的好。
想到这里，香梅即刻就想到兰儿——又乖巧又懂事的小妹妹哟！你的另一个姐姐要是也没有了，你可怎么办呢？
几年同甘苦共患难的生活，使她们姐妹俩早已把兰儿看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姐姐走了，只有自己多照看兰儿了，可一旦自己也……小兰儿以后可怎么办呢？她还能……香梅每日每夜都是这样苦苦思索着，那思念姐姐的悲痛之情，那压在心头难以舒展的郁闷，令香梅每天都是愁眉紧锁，面色呆板，两眼发直不言不语。
她有时在自己的小屋里痛哭一场之后，还要赶紧擦干泪水去干活。她的头脑中越来越混乱了，有时这件事没做完，就扔下去做另一件，气得鸨儿破口大骂：“你个未来的小娼妇！要人侍候也得等二年，现在这么懒散，看将来哪个男人愿意上你的床！没脸皮的东西。”
香梅几次遭到辱骂，可她并非有意乱放东西呀，是脑子里太乱了呀！
晚上，香梅也像姐姐搂着拍着她们一样，轻轻拍着兰儿妹妹睡觉，想姐姐的时候，小姐妹俩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有时候香梅彻夜不眠，睁眼望着棚顶直到天明，然后昏头昏脑地去干活……就这样，好多令她不解的事，逐渐在姑娘心中形成淤结，致使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没多久就变成一个面黄肌瘦，少言寡语，病魔缠身的、如同纸扎成的替身人儿的模样了，刮阵风也能吹倒了她。
刚刚十岁的小兰儿就经历了这许多令人惊心动魄的事：母亲被抓走，哥哥惨死，自己又被拐卖……年仅十五岁的、如亲姐姐一样的香云，又因血崩而死。
母亲，贵子哥，香云姐姐，这几个亲人的身影常在她眼前晃动着。如今香梅姐姐又是这个样子，小小兰儿常是满面愁云，有时也能劝慰两句：“梅姐，别总这样了，香云姐姐也不会希望我们这样熬日子的。”
可是兰儿自己呢。有时背着香梅也会哭香云姐姐一场的。哭过之后，日子还得挨下去，眼见香梅姐姐日见消瘦弱不禁风，形态又有些痴呆，这情况真让兰儿害怕，倘若梅姐要再有个好歹的，自己不也就完了么？有时夜里难以入睡，她心里总是合计着逃跑的事。多少回多少次，她梦见自己与梅姐真的逃离了春月楼，却又被那几个大汉抓回去了……
当然，那梦中的惊叫是受到毒打所致。曾有两次，兰儿梦见自己变成了小鸟飞翔在自由广阔的天空……
兰儿年纪虽小却颇有心计，每有闲暇时间，她便溜到大门一侧向外察看，有时还绕围墙里面走上半圈，去寻找那一切可乘之机……最让兰儿挂心的就是她的梅姐姐，香梅的行动变得迟缓无序，每日里拿东忘西，鸨儿打她，香梅不躲不闪，直直地挺着，鸨儿骂她，梅姐就像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一双眼睛楞楞地盯住一样东西半天不动，一天不说一句话。兰儿发愁了，这个姐姐将来可怎么办呢？
一晃又一年过去了，香梅十四岁了。她个子不高身形纤细，虽然不爱说话，可那痴呆的样子却好了许多，只是身体太弱了些。
那鸨儿在心中又犯了嘀咕：姐姐赔了本，妹妹又是这个样子，这不是让我亏死了么？就她这样的能接客么？一旦这梅子再有什么事，这不等于要了自己的老命么？姑娘们要都像这姐儿俩，春月楼早黄了。
如今，春月楼的生意的萧条惨淡，就是因为没有两个嘎巴叫响的姑娘。一个个长相平平，无貌无才。
说来也怪，这些女孩子大多从小时进来，当时看她们都挺像样儿的，应该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才是，怎么这里的几个年轻姑娘越长越劣歪呢。
当时看香云挺俊俏却死了，香梅也不丑，又变得半呆不傻的。唉！妈妈叹了这一口气，逐渐地，她把目光落到了兰儿身上了。
这个兰儿姑娘可是天生丽质，如葱芽般地水灵。你看她那一对大眼睛，再配上带着长睫毛的双眼皮儿，上眼皮那么一忽闪，这才叫美，两个脸蛋下方那一对如针扎出来的小酒窝儿，将来可不知要迷倒多少汉子。那鼻子，那嘴都恰到好处地安排在一张圆月般的脸上，微微一笑，真让人看不够。
有时鸨儿高兴，就拉去兰儿给她化了妆，再看兰儿就更加美丽非常，真不亚于带露的牡丹，出水的芙蓉，再加上兰儿那亭亭玉立的身材，连鸨儿也看不够了：“我的小兰儿，真是个少见的小美人儿。”这是她常说的一句话。
鸨儿决定提前培养春月楼这个未来的顶梁柱，并聘请了一位高超的琴师专门教她。
小姑娘天姿聪明，歌曲一学就会，刚开始提笔就能写出端秀的字来。那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清脆悦耳，让人听不够。喜得那老先生赞不绝口：“妙，太妙了，真是妙极了。”
这兰儿虽小，想的事情可不少，眼见得要逃出这春月楼比登天还难，香梅姐的身体又是那么瘦弱，她要想办法保护她，也要保护好自己。
兰儿决定，要暂时稳住那鸨儿，哄她欢心，尽量顺从妈心意，叫她学什么，兰儿就尽力学好。待有了技艺上的资本，反过来再拿鸨儿一把，让她奈何不了自己，大不了还有一死，当然不逼到最后的份上，她也不会做傻事的。
命嘛，对于一个人来说只有这一次，自己不珍爱，又有谁来怜惜你呢？更何况自己还是这种地方的女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