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各路侠客粉墨登场 -- 第三十八回 贡市现侠影 危机隐隐现

努尔哈赤觐见了万历皇帝，照例要在大明京师贡市三天，做买卖去了。

大明王朝真有意思，天朝大国，不稀罕尔等那点儿东西，通商就是通商，偏偏要安上进贡的名义，恩准番邦外夷把带不走的东西就地处置了，皇恩浩荡，贡市差不离儿就这么回事儿。

无论如今的万历皇帝对建州女真人，还是接下来的乾隆皇帝对英国人马尔尼，无论朱元璋的子孙、还是努尔哈赤的后代，闭关自守。若是都是开放了，方便了各族、各国人民不说，后头少了多少麻烦事儿。

历史啊，该怎样说你呢？

闲话说罢，书归正传。

“听说紫禁城里头万历皇帝赏赐了御宴，还有许多的好东西给努尔哈赤这厮”，前头劈柴胡同里头小魏见过的神秘客心头嘀咕道，“想不到堂堂辽东好汉也做了市侩”，那时候主流的观念那是君子不谈钱，言利就俗了。

市侩、市侩，那不是说人势利眼儿吗？

人们哪里知道努尔哈赤进贡背后，开张做买卖也罢，那隐藏在内心的真实目的，竟然就在似乎无意的打量着，他冷眼旁观着大明王朝这个庞然大物，你肚皮里头藏着些啥？活像猴王装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在下奉了家主之命，倒要仔细的盯住你”，神秘客冷冷的自语道，一边他拿起手中的宽背厚脊刀，用手抚摸着，眼里透出一股凛凛的杀气，逼将过来，好似要穿透了窗户，更像是要破门而出似的。

辽东女真人中，有一个叶赫部落，辗转从松花江流域迁移到了如今吉林的梨树叶赫河流域，叶赫那纳铁木就来自这里，一个爱新觉罗部落逐鹿辽东强劲的对头。

“叶赫河水日夜往西淌，养育了叶赫好子孙，水中鱼虾肥，川上刀船穿梭忙，还有那采珠的人们，河汊里头东珠是个宝”，叶赫那纳铁木深情的遥望着东北方向，浑厚的声音飘上了大明京城的上空，好似一只矫健的海东青，展翅翱翔，飞向了故土海西女真那条川流不息的大河。

“春来百花香，夏来儿女戏水欢，秋来牧草肥，冬日雪橇林间往来，难忘心中的圣河”，叶赫那纳铁木深情的吟唱道：“啊哪嚯咦嘿，哪嘿”。

贡市果真开始了，在那澄清坊三条胡同旁边的会同北馆，皇明有规矩，赏赐毕日，许于会同馆开市三日，地地道道的皇城根儿下做生意，努尔哈赤生意做的够大的，这一下儿，三条胡同要热闹了。

嘴边儿上还留有万历皇帝赏赐的御酒的余香，努尔哈赤一行人在会同北馆前的街面儿上摆开了摊子，开张大吉了。

往常女真人和大明王朝在镇北关、清河关、广顺关、新安关和抚顺关等地进行固定的交易，这种集市称做“马市”，努尔哈赤本人时常往来于抚顺关马市。

不过像这次这样，到了天子脚下、北京城里做买卖，他还真成了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不由得努尔哈赤紧张的四处张望着，“你看看京师的人物，个个衣冠齐整、彬彬有礼的，透着和善”，他好奇的张望着往来穿梭的人们，不禁赞叹道。

倒是铁一刀满不在乎的高声吆喝道：“各位京城的老少爷们们，快围拢来，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辽东东珠、头一等的貂皮”，说到这儿，他麻利儿张开一张貂皮，朝着过往的行人嚷嚷道，那皮草油光水滑的，毛色好不说，那毛密实得没话儿说。

敢情儿，他甭当侠客了，到秀水街练摊儿去，准在行儿。

“哦”，努尔哈赤一见铁一刀卖力的吆喝着，那张脸不为人察觉的浅浅一笑，到这儿干嘛来了？买卖是个幌子，做观礼嘉宾，也不是。把大明京城看着眼里的他很是敬畏这里的衣冠文明，心头升腾起羡慕之情，后世他的子孙入主中原人，也变成了老北京。

心念一转，努尔哈赤顺手拿起一个匣子，那里头的东西宝贵，长白山老林子里头的人参，上百年的，快要成精儿的那种，“俺辽东老参，各位关上的客官快来瞅瞅”，他洪亮的嗓门儿大声的吆喝道。

努尔哈赤你呀，还改不了东北那旮瘩的腔调，这儿不是抚顺关了，是北京城。

听到赛过了饭馆伙计的吆喝声，经过的人们纷纷聚拢过来，瞧热闹的、讲价钱的、东挑西选的，会同北馆前、三条胡同就跟如今前门外大栅栏那一片儿差不离儿了。

托皇帝老儿的福，有这么个机会，这些上等的辽东土产，像啥人参、松子、榛子、蘑菇、木耳、蜂蜜、东珠、麻布、马匹、貂皮、猞猁狲皮等吸引了客官们，叫买叫卖的，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就在那人头攒动的热闹背后，有股子阴森森的杀气一闪，很快又消散了，叶赫那纳铁木把帽檐儿压得更低了，他那一顶斗笠一眨眼间，隐没在了人群中。

说起来叶赫那拉的汉语意思叫做向往海东青飞翔的天空，这支矫健的雄鹰如今好似盘旋在半空中，聚精会神的搜寻着机会，等到恰当的时机，猛的斜刺里俯冲下来，给猎物致命一击，危险正在逼近了努尔哈赤，而他依旧茫然不觉。

“这位客官，您仔细着瞅瞅这大松子”，努尔哈赤学说着往常随从们叫卖的架势，对着围观的客商们推销道，此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对头不远千里追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