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三章（1）

太阳才落山，半轮明月就挂在正空，一片灰白的云蒙住了月亮仅有的半边脸，给这初到的夜带来一种朦胧中的神秘。

刚刚五点钟，天就黑下来，陶凯明一个人向食堂走去，柳彤阳从后面赶上来：“陶凯明，等等我。” “我以为你先来了呢。”彤阳快走几步，两人并肩走着，又见后面一个女生快步走来，她指着陶凯明问：“你是凯明哥？” “你是谁？” “我是邱岚婷，听这位同学在喊你，才知道你是陶凯明。一别几年，我们都不认识啦。” “啊，是你，你也在这里读书？” “今年刚考来的，想不到我们成了校友。” 陶凯明点头：“我在三年级，快毕业了，所以学习挺紧张，再见。” 陶凯明说着，自己先向饭厅走去。柳彤阳紧跟在后，待两人的背影不见了，邱岚婷的嘴巴也噘了起来：哼！吝啬鬼，连一点热情也不肯给。

在邱岚婷看来，记忆中的凯明哥和现在的陶凯明可是两个人，他成了一个风流倜傥的标准男子汉了。她想起父亲说连亲家的话，不由得脸上发热。可是他为什么如此冷漠？好像有什么心事……冲你这样，我还懒得理你呢。

刚从饭厅里出来，陶凯明踏着这轻霜般的校园小路，想着母亲，想着丹阳。 近三个月没回家了，他打算坚持到放假再回家。因为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这当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到医院去实习，自己要争取在理论与实践中都取得好成绩。 他走进宿舍，和柳彤阳几个同学研究起人体结构学来。

六点半左右，走廊的电话响起来，一个同学接完喊了一声：“陶凯明电话！男的。” 凯明紧走几步出了屋门抓起话筒：“喂，我是陶凯明，爸爸？”“凯明，是爸爸，学习紧张吗？” “爸，你……你好。”这三年来，父子两个还没通过电话，所以，凯明感到很意外。父亲告诉他：昨天下午母亲昏倒在大街上，被一个姑娘送到医院里，还垫了各项检查住院费和手术费近万元，母亲经过开颅手术已经脱离危险，只是那个救人的女孩子还没有见到。

这件事让陶凯明很奇怪：爸爸怎么突然关心起母亲来？在他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难道……凯明用手捂着送话筒：“爸爸，你们……” 他想说“你们和好了么？”又怕同学们听到自己的父母不和而当作笑柄。 只听父亲回答：“我们都好。回来看看你妈吧，她已经清醒了。” “好，爸爸，我今晚就赶回去，见面再唠，再见。”

陶凯明几个同学说明了情况，他留了一张假条请同学转给老师，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当即赶往火车站。

九点一刻，陶凯明急冲冲地出了松江站，由于丹阳家是去医院的顺路，加之他很想念她，更想让她一起去看望母亲，所以陶凯明又突然出现在柳丹阳面前。

正在看书的柳丹阳，忽然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这能是谁呢？她起身开门：“啊！是你？突然袭击，怎么不打个电话来？” 陶凯明说：“想你了，也想给你个惊喜。”他首先拥抱了丹阳，然后拉住她的手：“进屋，跟你说件事。” 此时，柳丹阳已经猜到了凯明为什么回来，一定是他父亲打了电话。母亲病重，他当然要回来。

两人进屋，凯明看着丹阳：“陪我去趟医院好吗？”柳丹阳听了无声地坐下了，她在考虑是否把真实情况告诉陶凯明。只听凯明接着说：“我妈病挺重，做了脑部手术，在医院里。”

柳丹阳考虑再三，决定以实相告：“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但你必须替我完全保密，能做到吗？” “能，你说的事我都能做到。什么事还跟我神神秘秘的？” 柳丹阳笑了一笑：“你保证？” “我保证。说吧。” “你妈是我救的。” “啊？我没听错吧？” 柳丹阳摇头：“没错，可你不信是吧？” 陶凯明笑了：“我信我信，你的话我怎能不信。只是，只是这太巧了吧？你认识她么？”陶凯明点头笑着说。 “照你说来，大街上昏过去的要是别人，我就不该救了？当时我可没想到她会是你的母亲。” 柳丹阳的话让凯明有点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丹阳紧接着说：“我这一救，麻烦事也来了。”

“救了人是好事，有什么麻烦？尤其你救的是我母亲。”

“你有个叫邱秉臣的叔叔把电话打到我家里来，让我到医院去。垫了那么多钱该去取吧？谁想看见了你父亲，吓的我撒腿就跑。”

“跑什么呀？” “还用问么？要知道是你的母亲，也许我会犹豫的。当时情况危机，没想别的，只想救人要紧。如果我认识你母亲，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是我根本没见过她呀，我真希望救下的不是你的母亲。告诉你，你可是下了保证的，决不许让你的父母知道，听见没有？”

“我父亲见到你了么？” 丹阳摇头：“在他还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吓跑了。” “丹阳，够难为你的了，谢谢你。” “那你说，这医院我怎么去？” 陶凯明叹了口气：“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对不起，凯明，你可一定要保密，起码，暂时不要说出去。还有件事，你父亲怎么会到医院去照顾你的母亲？他们和好了？”

陶凯明站起身：“我也正纳闷儿呢，只有见到他们才能弄清楚，我走了，送送我吧。” 柳丹阳起身相送，陶凯明拉住丹阳的手：“今晚在医院陪母亲，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明早回学校。” “我给你备早餐。” “多谢”。两人相依相偎地出了房门，走出小院儿。 “快走吧，你妈在盼着你。” 柳丹阳松开了陶凯明的手，凯明又紧紧地拥抱了柳丹阳，这才依依不舍地向大街走去。柳丹阳站在那里，直到望不见他的背影，心中又涌起一股苦涩的滋味。

陶启程来到邱秉臣的事务所，把“李丹”的情况说了，这位朋友笑了：“好哇，救了人连钱都不要了，她一定是想起了比取钱更重要的事才走的。反正这钱也没不了，明后天她还会来的。咱先不说这件事，还是说说你的家吧。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把事情反过来想一想，你站在嫂子的位置上会怎么样？大哥，你们要真的和好了，我们就做个儿女亲家，让岚婷做你的儿媳妇，总不会委屈了你家的凯明吧？不过，我的女儿挺任性，也总得医大毕业以后再说。”

陶启程笑着说：“女方小两岁可是正好，我同意了。” “那好，等眼前的事解决完了，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我想，两个孩子也会同意的。”

邱秉臣处理完公事，两人到外面吃了晚饭，又一同来到医院。

有邱秉臣在场，林惠珠也不好说什么。他们闲聊，自己只有闭目养神。趁此机会，林惠珠考虑着自己与丈夫之间的关系到底该怎么办。按时间计算，儿子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还是听听他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