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二章 （3）
由于车夫的全速行驶，很快就来到市中心医院门口。柳丹阳下车跑进去挂了特急号，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问：“病人在哪里？” “在门外，有担架吗？” “有，快，担架！”随着喊声，一个人从走廊的另一端带着担架跑过来：”
柳丹阳和这两个人跑到门外，车夫几个人一齐动手，把病人顺上担架抬进屋里，送进了抢救室。 那车夫说：”丫头，我走了，但愿你不要惹上麻烦。“ 丹阳摇摇头：“谢谢大叔，忙你的去吧。”
柳丹阳目送车夫走出门口，她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只见抢救室的对开门中间一个人探出半截身子来，一只手拿着一小沓单子：“特急患者家属！病人叫什么名字？”
柳丹阳犹豫着来到门前：“我……不知道，她昏倒在路边，我和一个三轮大叔送来的。” “啊？那你打算怎么办？”显然，这位医生很吃惊。 柳丹阳摇头说：“不知道，医生，救救她吧。” “既然如此，你能交款么？” “我能我能，需要多少钱？” “你自己看吧。”医生说着递过一沓化验单。”柳丹阳有些忧郁着接过单子，心中想道：事到如今，就得救人救到底了。她看着单子上面的肝宫、血糖、脑ct、抗o……足有六、七项需要化验。
还有一张八千元的预付住院费的单据。
她无奈地向划价的窗口走去，边走边猜测着这些化验单的价钱：总得三、四百元吧。
当划完价的单子被递出窗口，柳丹阳急忙接过来，相加的结果竟然是一千二百多元，这倒使她大大地吃了一惊！这钱花出去还能回来吗？怎样才能找到病人的家属呢？她盼望着这位老人快些醒过来。 犹豫之下，她还是把钱交了。
李丹阳办理了住院手续，又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做完了各项检查，又把病人推回急诊室，现在只能等待结果了。
在急诊室里，柳丹阳看着床上病人那瘦弱的身躯，蜡黄的脸，头上掺杂着丝丝白发，倒有些像自己母亲临终前的样子，她不仅产生了疑问：这人还能救活吗？
急救室的刘主任对丹阳说：“听说你给这个素不相识的病人交了不少钱，要是还不了你怎么办？” 柳丹阳苦笑着：“没办法，我认了，求你们快给他做手术吧。” 刘主任点头：“结果一出来，马上手术。病人大约两点半进手术室。” 刘主任正说着，一个年轻的大夫拿了最先做的脑ct单子和x光片：“主任，脑部检查出来了。”
刘主任接过ct光片，向着光亮的一面仔细地观察着，然后对柳丹阳说：“根据脑片观察，她是轻度脑淤血，血块压迫左侧脑部感神经，所以病人失去了知觉。手术是越快越好。这期间需要几个小时，你可以吃饭休息，晚上八点以后再来。” “我……明天要上班。”柳丹阳为难地说。
刘主任想了想：“那就只好雇一个妇女来照顾病人了。” “好吧，我去。”柳丹阳苦笑着走了。
在刚兴起的劳务市场上，等活的人寥寥无几，柳丹阳走到一个妇女面前说明了情况，女人要日工二十元，加晚上三十元。就是说，一昼夜要五十元。 丹阳想，那么多钱都花了，还差这点么？遂点头答应，她说自己名叫李丹，怕的是给自己惹上麻烦。
丹阳又看了女人的身份证，她叫张玉清。丹阳交给她一百元钱，然后把她领到住院处交给值班护士，又留下电话，这才向家里走去。
此时晌午已过，柳丹阳感到自己肚子咕咕叫，原来她连早饭还没吃。
医院的刘主任请示了院领导，有关人员将患者的外貌特征及此事经过写成简短的材料送到了电视台，请求他们帮助查找这个不知名姓的病人家属。
电视台的行动够快的，当即派来记者，又记录又拍照。让他们失望的是，那位救人的、名叫李丹的姑娘没有找到，打电话又拒绝采访。记者只好暂时作罢。
在当晚的电视节目中，他们把这件事当作头条新闻播放了，只是救人的姑娘不肯露面。
陶启程的侥幸心理已经被法律的准绳束缚得越来越紧，他感到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这天下班时间，邱秉臣又来到启程机械厂，他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出现什么问题。 见陶启程有些愁眉苦脸，邱秉臣笑着说：“大哥，小弟有办法保你无事，只是你不肯听。” “说吧，我听。”陶启程无奈地说。 “实话说，你现在是前门燃烧，后院起火，你就顾一头吧，先把后院安排好，将来也有个窝好存身。”
陶启程摇头：“她现在容不下我了，不瞒你说，你嫂子已经打了我两次，家里的钥匙我都交了。再说，那查税的也不至于查到我头上吧？”
邱秉臣锁着眉头说：“咳，你怎么还是不相信？要跑了你才怪呢。市机械管理局和各区都有一本明细帐。加工什么活，承包一方是谁家都清清楚楚，怎会单单把你漏下？是你自己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嫂子还会一忍再忍吗？她是个传统女人，要逼急了她也会到法院起诉离婚，这样你就不好办了。财产她分去一半，剩下的你还了税，属于自己的还能有多少？所以你不能离婚。当然了，闹了这么久，无颜归家是必然的。可嫂子是个心软的人，这回你可要真心实意地哄一哄她，只要嫂子平静下来让你回家就好办。两个月内，有关部门要对个体企业进行一次大清查，你给哪家干了活，他们都会查到。所以你不要心存侥幸，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陶启程皱着眉头说：“现在只能这样了，我都听你的。” 邱秉臣笑了：“那好，我送你回家，顺便找个地方吃点饭，走吧。”
就这样，两个人在回陶家的路上，邱秉臣还建议陶启程在夜市给老婆买了一套很不错的米色西服。
他们又怎知，此时林惠珠正躺在医院里人事不醒呢。
六点左右，两人上楼敲门，半天没有动静，他们只好又敲开邻居王家的门。 开门的是王双林。“双林兄弟，你好。” “你来干什么？”显然，王双林不欢迎上门的客人。
上次陶启程回家骗钱的事，至使林惠珠住进医院所造成两人之间的不愉快，让王双林至今没忘。
此时只听双林的妻子在屋里喊道：“哎双林！快来看，是陶家嫂子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院里。” 王双林听了顾不得门外的两个人，转身跑回去，边看电视边说：“陶启程在门外。”
双林妻子的话，门外的人也听到了，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带着惊异。 只听双林的妻子说：“那还不让他进来。” 她说着，人已到门口：“大哥，快进来看，嫂子在医院里。” 陶启程拉了一把邱秉臣，两人进屋站在电视前：屏幕的右下方有林惠珠紧闭双睛躺在床上，紧接着是她的面部特写。还有推床人的衣服上带着‘手术’两个字。
主持人说：“……现在，这位不知姓名的妇女马上要做手术，请她的亲友迅速与市中心医院脑外科住院处联系。所幸的是，病人的一切费用已经由那个救她的、名字叫李丹的姑娘全部交付。李丹做了好事，却拒绝电视采访。这种不为名利的人值得大家学习。”
直到此时，王家的女主人才想着请客人坐下，王双林却是带搭不理的。 邱秉臣作了自我介绍：“谢谢，我是启程的好朋友，已经把大哥劝回家了，你们看，这是他给嫂子买的衣服。”邱秉臣又转向陶启程：“还愣着干什么？上医院哪。”
心情复杂的陶启程只说了一句：“双林，上次对不起。” 然后转身快步出门下楼去了。 邱秉臣急着赶出来：“别急，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