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章（3）
陶凯明一气之下，又奔向了那片平房。
丹阳家的灯亮着，他敲了两下门，没等有人回声就推门进来了。 丹阳在看《英语课堂》。“彤阳，来帮我看看这个英语单词什么意思？” “陶凯明”，后面的回答很简单。 “啊？你怎么又回来了？”丹阳头也没回地问。 “我的父亲太过分了。他虽然与我唱反调却作不了我的主，所以让你受了委屈，实在对不起。我已经说了要‘私奔’的话，他很惊讶。如果以后再有类似事情出现，我们就走这条路，什么大学，不念又怎么样。干嘛？跟你说了许多话，头也不回，是跟我生气么？” “坐下吧，见到你母亲了么？”柳丹阳转过身问道。 陶凯明点头：“我回家后去找父亲，跟他舌战一场，家也不想回了。” “开玩笑。”丹阳盯着凯明的眼睛：“不回家，不怕你妈着急？凯明，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们真的该从长计议才对，也该为你的父母想一想，他们供你也不容易。” “你的意思我明白，让我遵从父亲的意思和你分手，打死也不干！我们共同坚持这三年，待我毕业后一切都好办。” “那就三年后再说。你妈正惦记你呢，快走吧。” “你总是赶我走，赶我走，你听着，这个假期我就呆在你家，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胡说，快走吧，你妈该找你了。” 丹阳起身送客，无奈地陶凯明只好怏怏出门：“明天见” “陶凯明，你能不来么？我实在是怕你的父亲……”柳丹阳苦着脸说。 “不能。你放心，爱情的力量胜过一切，胜利属于你和我。他再拿你出气，我就采取行动。” “什么行动？” “带你私奔。”凯明沉着脸说。 “你别胡说八道了，还有三年呢，毕业再说，快走吧。” 陶凯明看着丹阳，长长地“吁——”了口气，无奈的转身走了。
陶凯明回到家里，见母亲的房门关着，父亲却睡在沙发上，刚才，也许又经过一场“战争”。
只见母亲开门出来：“凯明，你去哪了？” “同学家。” “你爸说你……” “听他说干什么？”凯明余怒未消，只想回屋休息。 只见陶启程忽地坐起来：“凯明，爸爸饿了。”父亲那有些软弱无力的声音，使儿子的心有点软下来，自己也不想和父亲闹得太僵。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你没吃晚饭？” “是午饭。” “吃饭的地方都混没了，还有心找人打架。起来吧，我给你弄吃的。” 陶启程一下子站起来又坐下：“你真是我的好儿子。爸早晨一碗豆浆一根油条，直到现在连水也没喝一口。” “是自己找的吧？爸，咱先说好，我给你做饭是有条件的。” “说，什么条件？” “再不许去找柳丹阳的麻烦，可以吗？” 陶启程笑了：“热一顿饭吃要这么高的条件，行行，我答应，便宜事都让你小子占去了。”
凯明的态度严肃起来：“爸爸，大丈夫一言九鼎，打手击掌。”凯明说着把右手立掌伸到父亲面前。
“你小子还认起真来，连你妈也说我找人家没道理，想来也是。来吧，就用这个条件换顿饱饭吃也划算。”他说完真的和儿子击了掌。 凯明又补充说：“我妈可做证人呢。”一直坐在一边的林惠珠，看这父子俩半真半假地像开玩笑，她也笑了，似乎忘记了心中的烦恼，又好像感觉到这里还是个完整的家。
现成的几个菜上桌，凯明也坐下来，见父亲轻车熟路地从小柜里拿出一瓶三十八度半斤装的德惠大曲，还有两个小酒杯来。 他歪着脑袋说：“爸爸，此时此刻，你心中有什么感觉？” “饿，饿的感觉。” “除了饿，就没有别的么？” “还有……还会有什么？来，陪爸喝一杯”凯明接过酒瓶：
“我来吧。爸，好久没在一起吃饭喝酒了，今天的感觉真好，爸爸我敬你”，凯明恭敬地递过一杯酒，父子俩各自干了。凯明夹过一个豆沙包：“爸，吃了它，空腹喝酒不好。”
此时的陶启程，大口吃着豆沙包，真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心中却在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好像没什么事啊。”
林惠珠心乱如麻，她说了一句：“吃完我来收拾。”就进了卧室，歪在床上琢磨着今晚的觉怎么个睡法。
半斤酒对于这父子俩是不在话下的，凯明笑着又拿出了一瓶大曲来：“爸，今晚放点儿量，喝个痛快的。”
陶启程感觉到，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快乐了。 和刘智瑶在一起，她年轻漂亮，那是一种天性的需求。现在和儿子在一起的快乐，是那刘智瑶远远代替不了的。什么是幸福？这天伦之乐才是真正的福气。人哪，真是的，自己出去耍了这几年，钱没少糟，不但没得到什么，失去的不知有多少。
今晚上的觉怎么睡呢？陶启程吃饱喝足，将身子往后一靠，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不想动了。
两个半斤装下肚，父子俩都红了脸，凯明见爸爸已有七分醉意，想说让他休息，却不知爸爸该到哪里安身。自己房间里是张单人床，另一张床早被他拆了，唯一的地方就是母亲那张他们曾经共同睡了多少年的双人床……还是不要管，随他去吧，尽管那沙发让爸爸膝盖以下的两条小腿无处存放，况且他已经发出轻轻的鼾声。
凯明坐在桌边，自己也觉得有些晕忽忽的。母亲开门出来：“明儿，回屋睡觉，我收拾。”凯明用下巴指了一下父亲：“怎么办？”妻子抹搭了丈夫一下：“不管他。”无奈的凯明只好自回屋去。
就这样，陶启程隔三差五就回家住两天，在沙发上。
整个一个假期，陶凯明把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柳丹阳家里。他怕父亲跟踪，每次都要绕上一大圈才去柳丹阳家。
那陶启程也想过跟踪儿子找到柳丹阳家，又怕凯明不依不饶。刚刚有些恢复的父子关系，一旦再出现矛盾就更不好收拾了。但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做过小姐的姑娘处对象，他可是一百个不同意的，那就只好再想办法了。
四十多天的假日在平安中度过，柳丹阳暗中庆幸凯明的父亲没来找麻烦。
新学期又开始了。
自从儿子上学走后，林惠珠又没了笑容，是陶启程做出的事太让人过不去：这些天来，这家他倒是经常回来，脏衣服脱下来往地板上一扔；臭袜子、烂鞋垫随便一撇，闹得屋里臭气熏天。人也由沙发挪到了床上——儿子的床上。
本来，林惠珠是从心里愿意让丈夫回来住的，可是，既然回来，天经地义就该和他同床共枕才是。而丈夫不是睡沙发就是儿子的床，这是令人不能容忍的事：你心里半点也没有我，还要臭鞋烂袜子地给你洗涮，前几辈子该你的没还够么？既然没有夫妻的情分，我为什么还要把你当作丈夫来照顾呢？这还不说，就这一天三顿饭都要应时着，她就受不了。
林惠珠的饭量本来就小，加之这两年陶启程不回家，儿子也上了一年大学，这使林惠珠吃饭没有了规律，有时一天只有一顿饭，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很随便地弄几块点心就是一顿。现在不然，她要三顿饭给准备着，丈夫还经常不回来吃，也不给个电话，这就让林惠珠那颗本来就不平衡的心更加倾斜了。
她想着儿子回校的头天晚上那父子两个的谈话：“爸，对这个家，你有什么打算么？” “我想回来住。” “那好哇，不过，得问我妈是什么意思。” “她会同意的。”林惠珠的不语就算是默许了。
儿子走后的一个多星期，林惠珠的感觉还好，白天，她觉得自己又有丈夫了，一天三顿饭伺候着，加上洗洗涮涮，也落个紧忙活。当然，在她的心里总盼望着丈夫能够在半夜里轻轻推开她的门……
可是到了晚上就不同了，那陶启程依旧睡在儿子的房间里，这实在让她这做妻子的想不通。丈夫嘛，毫无夫妻情分的丈夫，还伺候他有什么用？他不把妻子当成妻子，自己当然也就不应该把他当成丈夫了。
一连几个晚上，林惠珠都是这样苦思苦想着，心中这劲儿总是别不过来。而白天照旧是一天三顿饭，酒、菜齐全地摆上饭桌。
更让林惠珠料想不到的是，陶启程还惦记着她手中的二十万。
这天晚上，陶启程借着三分酒劲儿，竟然坐到了他们一起睡过多年的双人床上：“惠珠，你那笔钱放在那也不用，现在银行里的利息又少的可怜，莫如拿给我用，可就派上大用场了。等这批产品交了货，我想带你出去旅游，你愿意么？”
但见林惠珠眉头紧锁，即而双眼圆睁：“骗子！世界头号大骗子！你哄得我还不够么？给我滚，滚出去！”她说着顺手摸起那个大号健身锤，照着丈夫劈头盖脸地砸下去——她要疯了。憋了多少天的闷气，这回总算有机会发泄一下了。
陶启程完全没有料到妻子会首先对他动起手来，而且，手中的家伙一下狠过一下。他急忙起身逃出卧室，跑到儿子的房间关上了门，两手不住地揉着脑袋和胳膊，这回他可是吃了大亏了。
每个人的耐力都是有限的。大概，林惠珠的“忍”字也真到极限了。
按双方的力量来说，林惠珠是远不及丈夫的。
在以往，陶启程外面有人——年轻的女人。回到家里对妻子从来不给个正眼瞧，还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找茬儿：饭做晚了，衣服没洗干净了，来了朋友招待不周了等等净毛病。 林惠珠为了维持这个家，只好饮气吞声，步步让着他，就这样有时还要挨上三拳两脚一耳光，重重的，隔三差五就要在身上留下几块青紫之处。可悲的女人哪，为了孩子，她还是想忍下去。
这回，林惠珠不干了，凭着自己满身是理，为什么要受这窝囊气？为什么还要盘来碗去的次伺候他？没有他自己也活得挺好。明摆着他又是骗钱的，难道自己还会上他的当吗？看到丈夫逃跑时的狼狈相，妻子心中好笑，自己总算是报了一回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