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九章（4）
自入学以来，陶凯明和柳彤阳就分在一个班，也一直住在一个宿舍里。柳彤阳有姐姐做后盾，情绪稳定，学习安心，成绩总在陶凯明之上。 两人学的都是中西医结合，而彤阳对中医更感兴趣。
这天半夜里，陶凯明悄悄进了宿舍，把鸡蛋放在了彤阳的枕边，自己轻轻上床。此时正是夜色朦胧，凯明的眼睛也朦胧起来……
起床号响了，寝室的同学们一阵忙乱之后，各自洗漱完毕，大家都拿着自己的饭盒奔向了食堂。 彤阳的嘴里一边嚼着鸡蛋一边对凯明说：“你半夜回来，我一点都不知道。” 凯明笑着说：我是拎着鞋悄悄进屋的，真怕惊醒大家。你姐姐对你真好，还给你捎了钱来。” 凯明把一沓十元币递过来，彤阳接钱在手，感动地说：“是呀，我要拿不回好成绩真的对不起姐姐。” 凯明听了点点头：“是呀，连我也一样。”两人说着话，并肩向食堂走去。
暑假快到了，林惠珠日夜盼望着儿子回来。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凯明了，这是半年来母子分别最长的时间。和丈夫闹感情纠纷，让儿子夹在当中是很难受的，凯明又总是往家里跑，她后悔不该耽误了孩子的学习。 她也知道儿子生自己的气了，为那二十万。 自己还说什么永远不再见陶启程，那是假话呀，动起真格的，自己还是做不了心中的主。
她靠在行李上思前想后，开始怨起这个社会来。
唉，如今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同样是共产党的天下，这差别怎么如此之大？在毛泽东时代，要是被发现有婚外恋者，每人一个吐沫星也能淹死他。轻者记过、警告处分，重者开除厂籍、甚至党籍。没脸皮的人，换个地方依旧活的挺好，可那生活作风问题却不能不收敛起来。 而有人丢不起这个脸，却做了自我了断，抛下哭天嚎地的父母妻儿，让他做鬼也不安心。
这异性相吸引是自然的，没有自制能力的人，难免要下道。但那时有法律的严格约束，有党纪、厂纪的严格限制，即使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换句话说：老虎拉车——谁赶（敢）呢。
再看现在，哪个有钱的款爷不是养两个二奶、三奶甚至五奶奶的。 真是：每日看惯新人笑，谁愿去听旧人哭。 抛弃老糟糠在家，还有失去父爱的儿女……这些人对计划生育从不理会，不管几奶奶生的孩子，反正都是我的种，花几个钱，户口一落，完事儿。
包括那些政府官员，也同样利用自己的职权，暗中养着几位漂亮女郎，过着那种‘三宫六院’、《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生活，而政府却视而不见。这也难怪，很多人都这样，谁管谁呀。这些人哪，不给他们以致命的打击是很难解决问题的。
就是这些人，把普通老百姓也带动起来，所以导致离婚案件直线上升，苦命的孩子们被推来推去。小到几个月的婴儿，大到已长成小伙子大姑娘的青少年，他（她）们缺少父母关爱教育，得不到家庭的温暖，家庭裂变的沉重思想包袱总是压在心里，就他（她）们这样成千上万、数不清的孩子们，心里只有说不出的痛苦，还有流进心中的苦泪，谁有办法让那些这样的孩子在学习上拿出好成绩来吗？
这些被歧视的、同命相连的孩子往往愿意聚集在一起，还能指望他们干出什么好事来么？自然，青少年犯罪率急剧增加也不为怪，给社会造成不安定因素也是必然的，在所难免的。
奇怪的是，有些电影、电视剧竟然去歌颂那些离婚者、插足者，甚至描写那些大孩子如何如何支持父母去另寻新欢。天下真有愿意让自己双亲分道扬镳的孩子吗？
法律，婚姻法——急待改进。 是呀，那个“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年代哪去了呢？
林惠珠歪在床上胡思乱想，思绪又回到现实中来：生活条件这么好，什么也不缺，可这日子怎么就越来越不顺心呢？快乐又在哪里呢？
她起身站到窗台前，望着不远处那一幢幢新建的高楼。不到一年时间，一片破乱的小平房竟变得如此堂皇，真快呀。
她回身工夫，自己的上半身不经意地照进了窗台上那面小方镜中，有些天没照镜子了。 她索性拿起镜子，仔细端详起这张老脸：粗糙又供血不足，脸上白中透黄，已经有些下垂的眼皮盖住了半个眼球，眉毛光秃秃的，所剩无几的睫毛正朝着眼珠方向用劲；颧骨有些高，眼角的鱼尾纹虽然不太重，倒也很对称地向两边鬓角放射着；嘴角两边长出两道八字形的纹络更是让人讨厌。
她用手搔了搔稀疏的头发，难过得咧咧嘴。 这一口牙倒是去年新镶的。要是再配上原来那口掉得参差不齐、又发黄的牙，会更使这张脸雪上加霜……天哪，当年自己也是个挺不错的女人，三十年的光阴瞬间逝去，无情的风霜雨雪竟然把那张年轻的脸雕刻成这副模样，唉……
这天晚上，陶启程那熟悉的脚步又在楼梯上响起来。 是这二十万还在吸引着他吧？林惠珠这样想。
听着那清脆的钥匙开门声，她来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横眉冷对。 门开处，陶起程那张略带温和的脸闪了进来。
他一进屋就做在离茶几不远的椅子上：“我们的儿子快放假了吧？知道他哪天回来吗？” 见丈夫像没事儿似的和自己说话，林惠珠自感心中十分讨厌，以往的怨气在胸中挤压着心脏，使它不堪重负地加快了速度。
“惠珠”，丈夫把话又接下去，并且在面部掀起了一小股春风：“那钱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等我缓一缓要加倍地还给你。为了儿子，我们还是……我想回来住。”
林惠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无耻之极，你给我滚出去！” 陶启程给骂得噎住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妻子面前矮了一截，一时找不到话说，也自感有些尴尬。
他不得不换了话题：“我们的儿子这几天就该回来了吧？” “儿子是你的，干嘛不自己打电话问他？” “凯明要回来可要好好看着他，千万不要再和那个陪酒小姐在一起。” “要我看着，你是干什么吃的？还是那句话：‘子不教，父之过’。有个驴马烂的老子，儿子下道也没什么奇怪。你就不知道‘正人先正己’这句话吗？再说，‘儿大不由娘’，我怎么看得住？” “哼，我要想办法，让那个陪酒小姐自动离开我的儿子，不治她个好歹的我看不行。” “你为什么不先管好自己？你的德行就比别人强多少吗？”说话句句带反问号的林惠珠，心中是相信凯明绝对不会做坏事的，自己也不能再上丈夫的当了。
其实陶启程真的还想用妻子手中剩余的那笔钱。这些天他每天都去外贸公司，对方虽然答应给解决一部分资金，可钱却一分也没到帐。看来真得去找主管市长了。
面对妻子的严肃面孔，陶启程知道这次是没希望了。他只好起身搭讪着说：“想起厂里的一件事，我得赶紧走。” “滚！”妻子瞪了他一眼，狠狠地说。
房门的一声脆响，震得林惠珠的心中一颤！一刹那间，愤怒、怨恨、悲伤和痛悔一齐涌上心头：老东西，别再回来！你就让我安心活几天吧……她心里这样喊着，随手把茶几上的烟灰盒拿起来扔进了垃圾筒。
白兰带着脚上的伤疤上学了，然而，各门课程却被拉下了一大截。尤其是数学和英文，一旦拉下就很难赶上，白兰不想努力了。 明年要考初中，三年后上高中，累死人了。
父亲的文化水平不高，成了大款。还有他的几个朋友，有的连小学都没上过，也成了几百万元户。更有甚者，那么多蹲大狱的出来，也都成了暴发户。相反，那些在学校曾经是优等生的人，如今有不少却过着清苦的日子。由此看来，青少年时代的优秀，不等于中老年的富有，何必去挨这个累。有了这种想法，白兰开始懒惰了。
要想让成绩上升很难，而一旦松了劲儿，学习成绩下降却快得惊人。原本是前几名的白兰，经过一段时间的住院，更重要的是她的思想起了根本性的变化。不久，她的成绩很快滑到最后几名。由于柳丹阳总是在电话里问她的学习成绩，让白兰有些烦，不敢再见姐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