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九章（5）
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凯明了，柳丹阳在不知不觉中颇有一种失落感。
眼见成人大学就要放暑假了，学校里的成绩单已经到手，自己又是个全优。 虽然这所学校不是国家什么正牌大学，可是各门功课也都要经过严格考试的。柳丹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十几门课程平均九十多分，这在全届的几百名年纪不等的同学中，可是名列前茅的。
有半年没见到弟弟了，虽然有凯明来往传信，但想念还是难免的。她盼望弟弟快些毕业参加工作，这样她才能把家里的一切情况告诉他。
柳彤阳毕业的日子，当然也就是陶凯明毕业的时间，她期盼着这两个人能分配到一起，与凯明的事再能遂人心愿，以后的日子一定很美好。
可是，凯明能冲破家庭的阻力吗？难道两人的幸福都要寄托在他父母的身上吗？凯明说的“私奔”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这可是万不得已的办法呀。“私奔”这个词儿对她来说真是太陌生了，有谁愿意这样做呢？她想起那天凯明说的：‘给他们生两个孙子孙女’的话，不觉脸上发热，随即红云飘起……几年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现在难以预料，幸福与痛苦是由不得自己去挑拣选择的。丹阳想到这里，脸上的红云渐渐暗下来……
暑假期很长，有四十五天呢，明天是假期的第一天。今天下午，柳丹阳把学校的书和学习资料装了一书包，准备假期在家复习。
柳丹阳挎着书包，和老师同学道了别，匆匆向校门口走去。不料想迎面碰上了陶启程。
当然，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陶启程故意来找茬儿的，由他那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中就看得出来。
怎么办？柳丹阳的心中突突乱跳！想躲是来不及了，对，就装作不认识吧。她镇定了一下自己，遂快速向校门外走去。 奈何那陶启程却是迎面截住：“怎么，不认识啦？想当我儿媳妇的三陪小姐，竟然不认识我这老公公了？”
此时柳丹阳想夺路逃身都做不到，陶启程左右两边错着步子截着她，丹阳只好停住步：“你想干什么？”
原来，陶启程这两天就一直在背地里了解柳丹阳，包括成人大学里学什么科目他都知道，看来，他可是下了狠茬子的。
为了避免她与儿子在假期里频繁接触，陶启程才出了这个损招儿，如果丹阳不彻底离开凯明，他是不会罢手的。
此时，正是这些有家有口、又都住在本市的“大学生”们，因放假的快乐而积极奔家的时候。很多人都刚好走到校门的里外，大家不时地打着招呼。 陶启程也正是抓住了这一时机，他想让柳丹阳在众人面前丢尽面皮，以后无法再见凯明。
只听陶启程满带讽刺地说：“真是浪女回头金不换，做过三陪小姐的姑娘也念起大学来。怎么样？有什么困难么？要不要我来给你介绍一家五星级的宾馆，晚上去陪客，收入可观哪。这样挣钱读书两不耽误，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这些话让周围的人们都停住了脚步。成绩突出的柳丹阳，在人群中的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即使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要禁不住停住脚步多看几眼。 仅一年时间，全校师生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慢慢地，柳丹阳的熟人格外多起来。
今天见一个西装革履、年近五十岁的男人截住她，竟然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好奇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
本来，这些成年学生凑到一起，相互间并不了解情况，校方对学生的个人档案要求又不甚严格，只是给这些成年人由于各种原因失去继续学习机会而作一下拟补，仅此而已。
这回可好，陶启程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有人吃惊，有人摇头，有人把以往那羡慕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两道蔑视的目光投向柳丹阳……
此时的柳丹阳像是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而那两行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珠串，不断地滚落下来……
与柳丹阳最要好的同学张霄雨，此时恰好来到门前，也听到了那些难听的话。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陶启程，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谁做没做过三陪小姐你怎么知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本小姐就来好好陪陪你，走，跟我走啊！看我怎么陪你？”
张霄雨愤怒地叫嚷着，随手扯住了陶启程的袖子，吓得他急忙甩开，又不甘心地高声说道：“柳丹阳你听着，不赶快离开我的儿子，要你好瞧！” 他说着转身要走。却被张霄雨叉腰拦住：“噢，你就是陶凯明那伟大的父亲，自己带着一身骚，还恬着脸在这里说三道四。你怎么不把自己那些光彩的事给大家说一说？”
张霄雨背起双手转对周围的人说：“让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柳丹阳男朋友的父亲，他自己抛下了糟糠之妻，在外面包了二奶、三奶，倒不觉得可耻，反倒来污蔑儿子的女朋友。” 陶启程自感到挂不住面子，也红着脸高声说：“你是什么人？竟敢跟我这样说话？” “我呀，”张霄雨抱着膀子得意地说：“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随即又指着陶启程说：“陶启程，你本身就是个老下三儿，找个小姘跟你儿子一般大。这边没离婚，那边就同居，这叫犯法知道吗？你自己没羞没臊，怎么还有脸来说别人？儿子的婚姻事你不同意，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儿子说，来欺负一个软弱的女孩子算什么能耐？柳丹阳只做过服务员，可你无中生有，口吐污言秽语，还不赶紧去找个便坑……滚，不然我送你个满脸花！”
张霄雨说着，真的把手伸到了陶启程面前，吓的他急忙用手臂遮挡。他哪里知道，张霄雨性情泼辣，这张嘴的利害也是出了名的。
现在的陶启程被众人围在中间，听张霄雨说明真相后，众人那谴责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搞包办婚姻？” “你自己不怎么样，还有脸来说别人。” “看你的外表西装革履的，内里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 一时间，陶启程成了众矢之的，有的女学生还用吐沫“呸”他，陶启程只好窜出人群溜之乎也。
本来，假期一到，柳丹阳正盼着与凯明见面。谁知，平地又掀起了这场风波，这回可真让她伤透了心。
张霄雨的一顿唇枪舌剑也真够陶启程受的，丹阳出了一时之气，却也觉得对不起凯明，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且这些话都是与霄雨闲谈时唠出来的，怎知今天她炮天炮地都放了出来，这结局该怎么收拾？又怎么面对凯明？自己心中这说不尽的委屈能向他诉说吗？
陶启程逃走了，柳丹阳的泪水还在流。这些同学们都纷纷上前劝说、安慰。张霄雨拉着她说：“跟他这号人一般见识不值得，老公公管不了儿媳妇的事，关键要看他的儿子。只要你两心坚意诚，管他别人怎么说。走，到我家吃豆角炖排骨去，我妈特意叮嘱我叫你去呢。” 柳丹阳抹着泪脸：“谢谢你妈总是想着我。霄雨，今天的事怎么跟凯明说？” “事实求是，不瞒不藏，那些刻薄话又不是你说的。今天的事要不是我赶上，还不知他吐出什么狗粪来。不管怎么说，也总算为你出了一口恶气。快走吧，我饿了。”
张霄雨六岁时父母分道扬镳，她改了母亲的姓，跟着母亲相依为命。记得八岁那年，舅舅领来一位身着公安服装的中年男人，还是个什么处级干部。可是母亲却没有答应:“我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有后爹，这关系以后不好处。”
霄雨十岁那年父亲买了好多东西来看她，她什么也不要，人也躲的远远的。爸爸强行拉住她，霄雨却又抓又挠地赶走了他。
以后的日子里，母女俩生活虽然清苦，倒也觉得安静。霄雨和丹阳、凯明是初、高中时同学，两人女孩子一直好成一个人似的。在中学时张霄雨就总是逗他们：“你俩呀，纯属早恋，也让我心里嫉妒呢。不过，以后那凯明的父母就是你俩中间的一堵墙。” 张霄雨还在背地里对丹阳说：“你俩条件差异太大，你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不能太倾心了。”
高中二年结束，丹阳辍学。又一年后凯明落榜，张霄雨也差了几分没走进大学。她觉得这样也好：母亲含辛茹苦地供养她这些年，自己也该找工作挣钱奉养母亲了。在丹阳的鼓动下，霄雨也得到了母亲的支持，就这样，两个好友又一同走进了成人大学。
一晃一年时间过去了。怎知在这放假的前一天，凯明的父亲却做出这样的事来。
柳丹阳本不想去霄雨家，可这位女友强行拉了她去：“你心情不好，回去也不会弄饭吃。干脆到我家吃了饭，我们聊个通宵。彤阳和凯明这一两天就回来，到时你准没空到我家来了。” 好友的盛情让丹阳无法拒绝，两人牵着手向张家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