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九章（1）
王嫂的母亲生病了，她请了三天假回去探视，这样，白雪梅母女俩只好自己做饭了。
数年不下厨房的白雪梅，只好打发女儿出去买现成的回来吃。
晚饭后，她又让女儿去烧水。白兰在往暖瓶灌水的时候，不小心浇到了脚背上，疼得她哇哇大哭。
缺乏生活常识的母女俩并不知道烫伤即用凉水冲浇伤处，或者用冰块、雪糕之类的凉东西进行冷敷，这样既可以减少疼痛，又可以使受伤的程度大大减轻而使伤处尽快痊愈。 如此，作为母亲的白雪梅口中还在不住地埋怨：“你真没用，干这么点活儿就闯祸，真是的……”她们在情急之下，只好去了医院。
这一段时间，白兰的情绪很低落：父亲走了，还算年轻的母亲能这样一个人生活吗？一旦她给自己找了继父，那么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呢？能和他处得来么？白兰的思绪整天被这件事纠缠着……
现在，白兰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整个左脚背上起了一个个蛋黄般大的水泡，疼得她呲牙咧嘴，低声呻吟。
母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满脸的不高兴：“行了行了，忍着点吧，可惜了今天是个赢钱的日子。” 本来是半躺着的白兰，听了母亲的话忽地坐起来：“妈，在你的心里，玩儿麻将比你的女儿还重要是不是？那就玩儿去吧，不要管我。” 母亲瞪了女儿一眼：“我也只是说说嘛，你还当真了。” 白兰带着满脸的痛苦，慢慢地躺下了。
她想起了爸爸的话：有事找丹阳姐和长顺叔商量。可是，母亲容不下丹阳姐姐呀。
想到这里，白兰看着母亲说：“妈，我想丹阳姐了。” 白雪梅抹搭了女儿一眼：“那你去找她啊，指望我去请么？” “妈，你是个没有兄弟姐妹的独生女，轮到我可不愿意这样。那柳丹阳是我的亲姐姐，除了母亲您，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就不能改变一下对她的看法么？” “其实我对她也没啥，只是觉得她不该得那么多钱。” “妈，你知道爸爸给丹阳姐多少钱吗？”白雪梅摇头。 “既然连数都不知道，你怎么就嫌多呢？再说，爸爸的钱你做不了主，给谁多少就别去想了。丹阳姐受了那么多苦，我爸爸就应该给她些补偿的。我现在受了伤，想让丹阳姐来看看我，你就不要管了好吗？”
看着女儿那渴求的目光，白雪梅没好气儿地说：“要找你就找，我不管。”
傍晚，白兰请护士给长顺打了电话，长顺又和丹阳通了话。
柳丹阳接到了妹妹烫伤的电话，连晚饭也顾不上吃，便急急赶往医院，刘长顺已经先到了这里。
见白兰的脚伤得利害，丹阳紧拉着她的手，心疼得流下了泪水，长顺也紧皱着眉头。他们都有同一个想法：这个事故应由白雪梅负责任。
这半天，白雪梅一直不响地坐在一边，丹阳叫两声阿姨，她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对刘长顺也是带搭不理。
见到了姐姐和长顺叔，白兰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吃着丹阳带来的葡萄，高兴地说：“姐姐，你学习再忙，也要抽时间来看我，行么？” “那当然。”丹阳也笑着说：“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嘛。你不要有压力，这外伤只要不感染，几天就好。把英语课本拿来，在医院背背单词吧，可不要忽视学习。” 白兰扭过头去：“这些天我的情绪很不好，什么都记不住，姐，学习太辛苦了，我不想……” “白兰，你的想法让我吃惊，学习还能是享受么？现在的苦是为将来的甜，你千万不能放松啊。”白兰呶着嘴不做声。
白雪梅到门外走了一会儿回来，看看两人还没有走的意思，便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白兰该休息了。” “妈，我一点都不困，哪里睡得着？”白兰说着，脸上显出不满的样子。
柳丹阳看一眼长顺叔：“阿姨，让白兰早点休息，我们走了。” 长顺也说：“白兰，你好好养伤，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见两人走向门口，白兰使劲地瞪了母亲一眼：“姐姐再见，长顺叔再见。”
两人走后，白兰生气地对母亲说：“妈，人家是来看我的，还带了这么多水果来，你就不能客气点呀？” 白雪梅也生气地说：“让他们来看看你就不错了，夺走那么多家产，你就别指望我跟她客气。” 白兰气愤地说：“家产是父亲给的，怎么说是夺走的?你真是蛮不讲理。”她说着翻身面向墙壁，赌气躺下了。
丹阳和长顺陆续看了几次白兰，白雪梅依旧是一张冰冷的脸。
二十天后，白兰总算是可以出院了。那受伤的脚背上不知脱了几层皮，最重的地方还裂着口子，浸着血水，脚还是不敢着地，她只好在家继续休息。本来是一只漂亮的脚，却留下了丑陋的特大号疤痕。
凯明接到母亲的电话急急赶回家中。
听了母亲的哭诉之后，他面色呆板地愣了半天，心中恼怒是自然的，也在暗中埋怨母亲不该轻易地上当受骗，表面上却又只能安慰她：“妈，你一定要想开些，他要是把这些钱都拿走，咱娘俩不也得受着么？好歹还剩下一半儿呢。再说，这钱本来就是从他那里拿来的，全当没拿那么多就行了。妈，你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我们想办法要回一半的财产，哪怕是再少些也就算赢了。我和他谈判时替你多捎了不少话，是想治他一下。还有几个星期就放暑假了，这期间我不再回来，争取期末拿个好成绩。妈，高兴点吧，想吃什么我去做，好吗？”
陶凯明坐在母亲的床边，拉着她的手说了这许多话，真的使林惠珠的心敞亮了不少：“好孩子，我以为你会埋怨我呢。” “妈，怎么会呢，我们的钱不是很紧张的，我没钱就向我爸要，他给少了还不行呢。只是，以后他说出花来你也不能相信，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承受着痛苦的煎熬。把心彻底放开，像我说的那样，死逼着他离婚，实在不行，我帮你上法院起诉他，看他敢不给钱。”
林惠珠的脸多云转晴，还现出了一点苦涩的笑容。 听儿子又说：“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明天得去找我爸讨个说法，如果就这样算了，他说不定还会打什么鬼主意。妈，你太实在也太善良了。千万记住，对我爸这号人，什么都不要相信他。你睡吧，我也很累。” “去吧，自己找点吃的再睡，妈又让你操心了。”
陶凯明给母亲盖上了被子，脚步轻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乱如麻地一头扎在行李上，再也不想动一动。
成人大学的课程也挺紧张。柳丹阳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上。除了晚上到两家英语辅导班给孩子们上课，她又订阅了一份英文报纸，这对她的英文阅读与写作起着很关键的作用。
和往常一样，柳丹阳每周六晚上都要多准备些饭菜，两个星期都让她失望了。
今天又是星期六，柳丹阳照旧备好饭菜，然后打开电视看英语讲座。
陶凯明睡了个早觉，然后起来给母亲做了一碗面端到床前，看看已经十点，他嘱咐了母亲几句，然后快步如飞地来到丹阳的家里：“丹阳，你瘦了。” “父亲走了，这些天心情不好。” “啊！什么时候？” “他是自己服用了大量安眠药片自杀的，已经过去几个星期了。”丹阳痛心地说。 凯明也悲伤起来：“老人家也算走的很明白，这样也少受折磨了。”
丹阳看着凯明的神色，知道他有事却不想问，但等他自己说出来。 只见凯明眉头紧皱地坐在椅子上，接过丹阳递来的一杯水喝了两口，这才把父亲回家骗钱的事情说给了丹阳。
最后他说：“父母之间的官司，我是够了，真的不想管他们了。母亲的样子真是……说可怜又不值得可怜，实在拿她没办法。丹阳，我算倒了霉了，摊上这样的父母，多耗费了我多少该用在学习上的精力，还不如你……不说了不说了，待会儿还要去找父亲，看他怎么面对我？丹阳，我还没吃早饭，你呢？” “有现成的，反正也是给你准备的，等着，我去热。”
两人吃完了饭，柳丹阳忽又想到那天在街上碰到凯明父亲时，他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语：“说实话，我真怕你的父亲，他这一关恐怕很难闯过去。所以我要有这思想准备。” “又来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即便是他们真的和好，也当不了我的婚姻自由。现在我就盼着自己快毕业，有了独立的生活能力，再也不怕他们了。”
其实，柳丹阳不希望陶启程回到妻子身边。因为这意味着会给两个年轻人的婚姻问题上筑起双重障碍。
如果只有他母亲一个人，阻力就要小得多。
“你在想什么？”见丹阳默默无语，凯明问。 “在想你的母亲，孤独的女人哪，自感无靠，盼丈夫归家是正常的。可她真假不辩，这不，又受到一次重伤害。” “这回母亲总该认清父亲的真面目了。” “但愿如此。男女婚姻上出了故障，女人不要做可怜虫，人活一口气嘛。” “对”凯明赞同地说：“在女性中，你就是一个有志气的典型代表，不是么？” “你干嘛说道我身上来？岂有此理。时间不早，你该走了，别和你的老子搞的太僵，我就是例子。”
凯明点头起身，他把丹阳的一沓英语练习纸卷上揣进衣兜。丹阳笑了，她递过一小卷卫生纸：“用这个，那东西不干净。” 陶凯明不好意思地拍拍衣兜：“不是，这东西你没用了，我却有特殊用场，晚上还是九点的车，我走了。”
丹阳起身相送：“凯明，我们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吧，我心里实在是没底又害怕……” 凯明绷起脸来：“别说了，我不听，不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