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八章（3）
第二天下午，凯明又说提前回校，吃过午饭后便告别了母亲，他当然是去了丹阳家。
柳丹阳回到家里，好奇心驱使她不能不打开那个信封：一张分配财产的遗嘱，一本新开户的存折，这个数字是柳丹阳没有想到的。
柳丹阳心中想的是：这些年来父亲历了千辛万苦，才有了这许多积蓄，这一步走错，以后却再难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了。丹阳想来又是一阵心酸……
柳丹阳不在陶凯明面前打开信封是有目的的，因为她明知这信封的分量不小，所以不想让凯明知道自己拥有这么多钱。
第二天陶凯明来了，两人又去了医院。
父亲高兴之余，郑重其事地把白兰的那份财产拿在手中：“丹阳，爸爸托你最后一件事，你一定要替我办好。” “爸，你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替你办好就是。”
李少乾双手托着一个信封：“丹阳，这是给白兰的那份财产，和你的一样多。那白雪梅虽然是白兰的监护人，但是，这份财产我是不放心交给她的。因为这些年她是享受惯了的，这么多钱放在她手里怕的是挥霍一空啊！所以，我要找一个最可靠的人来保存它。孩子，你能替爸爸担起这个重任么？” “爸，这样做不好吧？白兰的母亲会恨死我，就是白兰也不会同意的。” 李少乾点点头：“这些我都考虑过了，白兰支配这份财产的权利是在二十二岁以后，还有近十年时间，不是需要有一个最亲近、最可靠的人来为她保存么？她母亲让人信不过，那就只有你了。丹阳，你不愿意替爸爸来完成这个遗愿么？她们有意见，也要遵照死人的遗嘱去做啊。况且，我这上面都写得明白，是我不让白雪梅保存女儿财产的。难道你……”
柳丹阳想了一想，这才勉强答应下来：“爸爸放心，我答应你就是，一定替你做好这件事。可是，你最好把存折替妹妹放进银行的保险箱里，由我保管着钥匙更好些。这也要争得妹妹的同意才好。”
李少乾缓缓点头：“对呀，我倒忘了保险箱的事，是该争求兰儿的意见，我想她会同意的。那学校离此不远，我让长顺去接她。一会儿你俩先回避一下，让我单独问她。”丹阳两个点头出去了。
李少乾打发刘长顺开车把白兰接到了医院。小姑娘没进门就流下了眼泪。进屋后又不敢靠到床前，只是一劲儿地哭泣：“爸，你怎么样？” “别哭我的孩子，你想念丹阳姐姐么？” “想，可怎么能见到她呢？” “一会儿就能见到。” 白兰显得惊喜非常：“真的？爸爸，她认你了？” 李少乾兴奋中又显得有些自豪：“认了，彻底认了。还说对不起我呢。” “爸，这太好了，太好了！”带着泪花的小白兰开心地笑了。
父亲也跟着笑了：“兰儿，爸爸找你来，是有事和你商量，关于你的那份财产，我不放心让你妈保管。你知道，她可是爱赌又爱花的主儿。所以，我想把你的钱存进银行，让你姐姐替你先保管着钥匙，等你长大了，自然由你自己去取。怎么样？你相信丹阳姐姐么？”
白兰高兴地说：“当然相信。爸爸，我以为和妈在一起呢，原来……” 李少乾笑着说：“兰儿，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你妈手脚太大，我怕到你真正用钱的时候，被她挥霍得所剩无几，所以想当面跟你说清楚。我已把这些钱存了十年定期，到时由你自己去取。记住，十年内先不要动它，你说行吗？”
白兰听了父亲的话，止不住地又流下两行泪水：“爸爸，你想的真周到，我一定听你的话，你就放心吧。” 李少乾点头说：“好孩子，你能这样，爸真的放心了。这件事不要跟你妈妈说才好。一会儿你姐姐回来，你们一起去那家中行，把这笔款的折子存进保险箱。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姐姐和长顺叔商量。
这半天，刘长顺一直站在窗前也不停地抹眼泪，但在心里是替大哥高兴的：他的大女儿主动来认了父亲，这是大哥多年来最快乐的事情，他可以安心了。
只听李少乾对女儿说：“兰儿，这回爸爸再没有放不下的事了。” 白兰抹去泪水：“爸，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就能回来。”
父女俩正说着话，丹阳和凯明已经进来：“白兰，我的小妹……” “姐姐，丹阳姐姐，我好想你，好想你呀！”姐妹两个扑到一块儿，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久久不想分开，四行热泪一起流下来。
李少乾也流泪了，这是兴奋的泪，也是幸福的泪。一双女儿如此亲近，他可以放心地走了。
姐妹俩相拥相抱着来到床前看着父亲，六行热泪一起流。 一边的陶凯明过来说：“李大爷，父女们见面可是大好事，都高兴些吧。” 白兰歪着脑袋问：“你是谁？干嘛管我们的事？” 丹阳说：“对不起，忘了给你介绍了。白兰，这是我的同学陶凯明，我妹妹白兰。” 白兰眨眨眼睛：“嗷，是你呀，给我介绍家教的，谢谢你把我的姐姐介绍来。我问你，你和姐姐仅仅是同学吗？姐姐，他要做你的男朋友，你愿意么？”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乐了。
陶凯明也想趁机活跃一下空气：“小白兰聪明又漂亮，一张嘴也这么利害。我可以公开告诉你，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问题是得先过你这一关对吧？” 白兰调皮地“哼”了一声：“算你说对了，我这关先让你过去，你以后要是对姐姐不好，我可不饶你。”白兰的话让大家都高兴起来。
长顺看看表过来说：“大哥，两个女儿都在床前，这可是你平生最快乐的事情。” “对对”李少乾高兴地说：“好了孩子们，长顺说的对，今天可是爸爸多少年来最快乐的日子，都笑笑，让爸爸好好看看你们的笑脸，笑哇。”两个姑娘都抹着眼泪笑了。
刘长顺提醒着说：“中行下班了，明天去吧。”李少乾看看表：“孩子们，就明天去吧。凯明，让我不过意的是，大爷无法留你吃顿饭。希望你以后多照顾丹阳吧……”他说着又是泪水盈眶。
陶凯明笔直地站在这位未来的岳父面前：“大爷，请您老放心，我会一辈子照顾丹阳的。”样子像宣誓。
这回李少乾满足了。他开始思前想后，觉得不该再拖累人了，还是无声无息走了吧，可惜自己不能往远处去了。不管怎么说，早一天离开，让大家早安心一天。
决心下定，身体也似乎有了些力气。半夜里长顺睡熟了，他自己扶着墙悄悄地出了房门，来到医院对过儿的一家通宵药店，买了一瓶安眠药片，回来后通通地服下去，又匆匆留下一张字条，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便安然地躺在床上，这回他可是长眠不起了……
早上四点钟，刘长顺起来方便，见老板安详地躺在那里，心中想道：大哥见了丹阳真是乐坏了，连睡觉也那么安然，当时并没有介意。
六点半以后，长顺见早该醒来的老板还是没有动静，这才感到大事不好！他急忙上前推了两把，又听听呼吸：“大哥，大哥！快来人哪！快来人哪！天哪！快来人……” 长顺抱起李少乾的脖颈摇晃着，并感觉大哥的身体已经发凉，随即放下他的遗体大哭山嚎地向值班室跑去。
医生护士都来了，首先摸了脉，没了；又看看眼球，定了仁儿，随即宣告死亡。
一个护士眼尖，她从床下检到一个空药瓶，大家又看到了茶杯旁边压的一张不显眼的纸条：我的一切已经安排就绪，我不想遭这洋罪了，就算再好的药又能坚持几天？我走了，走的安心，走的快乐。长顺辛苦，他没有一点责任。包里有一存折，足够安排我的后事了。记住，一切从俭，不要告诉丹阳。
一床大号白布单子头脚不露地罩住了李少乾。刘长顺傻了，他决没料到大哥会走这条路。见大哥让单子罩住，这才发疯般地扑了上去：“大哥！我的大哥呀……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呀……”
一个医生上前劝道：“别哭了，你照顾他这么久，也算对起他了，快通知家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