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五章（2）
柳丹阳走了，白雪梅一句送客的话也没说。白兰又哭起来：“妈，你为什么这样对姐姐说话？” 白雪梅生气地说：“那我该怎么说？好话已经说尽，她就是不答应去看你爸，还让我拿她当孩子哄着么？” 白兰也生气地说：“按辈分说，她就是你的孩子，哄一哄有什么不可以？” “你懂什么？说不定她是故意到这里来分家产的，咱们能给她么？” “妈，就算你说对了，那也是应该的，她也是爸的亲生女儿！”白兰说着气愤地跑出去了。
柳丹阳逃也似的冲出了白兰的家，她跑上大街，真想歇斯底里地高声喊叫，以泄胸中的愤恨。至于喊什么，她不知道。 现在，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却把牙关咬了又咬，那苦涩的泪水已经顺着喉道流进了心里。
白兰跑出来追赶姐姐，那喊声传倒了丹阳的耳朵里：“姐姐！姐姐！”柳丹阳不想回头，她抢在一辆汽车的前面匆匆过了马路。那白兰也跟着跑过来，刚到马路中央，一辆汽车冲过来，司机一脚踩死了刹车，在离白兰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小死丫头，你不要命了！”司机吼骂了一句。
柳丹阳吃了一惊，她急忙跑过来把白兰送回马路对面：“好妹妹，请你理解一下姐姐吧，你的家我不会再来了。转告你母亲，我不会来分家产的，去吧。以后要努力学习，自己争出个好前程来，我走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哪？” “回去吧，以后会见面的。”
柳丹阳差不多是小跑着回的家，她哆嗦着手打开了门锁，刚踏进屋门就把挎包摘下来扔到长椅上，然后一头扎到床上，把脑袋掩在被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就在柳丹阳的心情处在极度矛盾、思绪也一团纷乱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咚咚……柳丹阳急忙坐起来，她猜不出会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小破家。 弟弟和凯明都进了医科大学，不是特殊的好朋友，很少有人到过她的家。原因只有一个：自己的家太不像样子了，真无法招待客人哪。那么，此时又是什么人来呢？
现在的柳丹阳多么需要一个知近的人来分散一下她那烦乱的心绪呀，可是，自己还有这样的人么？
敲门声，柔和而急切。柳丹阳擦了擦眼睛，慢慢走去开门：“凯明！”陶凯明走进来。 柳丹阳的两只眼睛禁不住又含满泪水……“啊！你怎么了？”陶凯明扑过来就抱住了柳丹阳的双肩：“快告诉我，告诉我呀。”柳丹阳一边流泪一边推开了陶凯明：“哼，正要找你去算账，你倒来了，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凯明愣住了：“你说什么？我做了什么事？” 柳丹阳瞪了他一眼，满腹的委屈都化作两串珠泪滚落下来，口中只吐出了三个字：“装糊涂。”他说完径自走进屋里一头扎在床上哭起来。
柳丹阳这样一说一哭，陶凯明反倒放下心来。他原以为有人欺负了丹阳，或者……现在看来，事情既然与自己有关，就不是什么大事了。但到底是什么事，他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丹阳你快说，发生了什么事？我做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他轻轻地搬起丹阳的肩膀，又递过毛巾：“你别让我着急好不好？” 柳丹阳没好气地掠过毛巾擦了几下脸，又把毛巾扔给了凯明：“你凭什么介绍我到继母家去做家教？” “继母？你说是谁的继母？”
雪梅姐经人介绍嫁给一个叫李少乾的大款，怎么会是丹阳的继母？凯明自以为对丹阳是了解的，他也知道她的父亲早年因出了车祸已离开人世，这会儿怎么又冒出了父亲还娶了继室？真是莫名其妙。那李大款又怎么会是丹阳的父亲？陶凯明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全都乱了套。
他望着丹阳愣了半天，才低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看着面前这双惊异又茫然不解的大眼睛，柳丹阳完全相信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是呀，凯明连她父亲活着的事都不知道，又怎知父亲娶了谁作她的继母呢？看来，自己是冤枉了凯明。
陶凯明想：丹阳的父亲既然还活着，又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管她们母女三人？以至丹阳的母亲去世也没见到他的影子。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想问丹阳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问，那两道满怀狐疑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丹阳的脸上。此时的丹阳那双悲苦的眼睛向她的男友表示歉意——自己不该这样冒失地质问他。
陶凯明早就知道柳丹阳没有父亲，家里只有母亲和弟弟，而她那多病的妈妈总是挺着柔弱的身躯支撑着这个家，还要供养她姐弟俩读书。而自己生在富裕的家庭，不但笔和本子要多少有多少，就是零花钱也是很随便的。每到新学期，陶凯明都把学习用品准备两份，他觉得帮助这个女同学使自己很快乐，仅此而已。
陶凯明收回自己的思路，他看着柳丹阳，好半天谁也不说话。丹阳无话可说，陶凯明也觉得没法问。
丹阳决定向凯明摊开事情的来龙去脉：“凯明，对不起，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父亲还活着，你又怎么能知道？是我错怪了你。是这该死的上帝在故意愚弄我。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那个李大款、也就是我的父亲认出了我，我却无法原谅他。本想离开酒楼做个家教，既能躲开他要认女儿的纠缠，自己又能有机会看书学习，这真是一件好事。天知道，怎么又落到他家里？谁能想到，白雪梅嫁的那个大款，竟然是我的生身之父？你说，这不是老天爷欺人太甚么？”
柳丹阳说到这里，抹了一把泪脸继续说：“从前，我确实认为父亲死了，而从母亲的遗书中才知道父亲还活着。原来是母亲对父亲的怨恨太深才这样说的。”
柳丹阳含泪停住话语，心中想着母亲的遗书，她决定不告诉凯明有关彤阳的身世，一旦传到弟弟的耳中，后果会很糟糕。
陶凯明听了这些话愣了半天：“丹阳，你说的这些话可都是真的？我的天，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天下真有这般巧事？彤阳知道么？” 丹阳摇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凯明，你不要告诉他，有我供他上学就够了，千万千万，拜托了，听见么？” 凯明点点头说：“丹阳，你父亲既然要认你们，你不正好就此机会上大学么？” 丹阳将头轻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要他一分钱，我要活出自己的志气来，白兰的家教不去了。拜托你千万要对彤阳一瞒到底好吗？”
见凯明点头，丹阳接着说：“对了，光顾说我的事，还没来得及问你，学习正紧张，你回来干什么？”
在陶凯明的双眸中，忽然闪出两缕幽怨之光，细心的柳丹阳察觉到，陶家一定发生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看他的神色，事情还不会小，不然他不会回来。
原来，陶凯明接到母亲的一封加急信，他才十万火急地赶回来。母亲哭着告诉他：爸爸向法院递了离婚诉状。
凯明听了，犹如一下子跌进了万丈深渊！他安慰了母亲几句之后，便气冲冲地跑出去找父亲，几处寻找不见，他便来到丹阳的家。本来知道她在白家做家教，但这里是顺路，找不到丹阳再去白家，反正要找到丹阳，把家里的一切都告诉她，他们也好相互间承担着对方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