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章（3）
今天是星期日，开够了轿车的李少乾步行来到一家大首饰店，选来选去，最后还是营业员帮他挑了一枚小巧玲珑、并镶着一颗蓝色宝石的钻戒，价格虽贵，可他要的是妻子喜欢。 那调皮漂亮的女营业员问的好：“先生，你是送妻子呢，还是情人？” “怎么，这有什么不一样么？”李少乾笑着问。 “当然。给妻子买的就不宜太贵，只要好看就行，花钱太多她会埋怨你的。给情人买就不同了，她既喜欢好看的，又要那高档次的，否则，她不是给你脸子看，就是跟你找别扭。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么？”见这位顾客笑了，营业员也笑着问。
李少乾点点头：“我是送给妻子兼情人的，也怕她耍脸子。你对女人倒是了解挺透。” “大哥你说，中国这个古老文明的国度弄地哪门子情人节，第三者倒成了合法的角色，这不是惟恐天下不乱么？岂有此理。”“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事。谢谢你帮我选戒指，再见。”李少乾付了钱，笑一笑转身走了。
在儿童商品柜台前，他给女儿买了一个会走路唱歌的的娃娃，权作给女儿的见面礼，这点东西打发不下来，日后再补。最后，他也没忘记给王嫂捎了一件花格衬衣。
李少乾出了商场，走向自己熟悉的街道。轿车开够了也坐够了，他想借此机会散散步，却也带着惴惴不安的一颗心向家里走去。
突然！一个寻觅已久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飘进他的眼帘。他闭起双眼，又使劲地摇摇头，再睁开眼睛仔细辨认：没错，是她！我的小丹阳。但见那阿娜飘逸的身形穿过解放路，迅速地拐进一条待修的砂石路。
“丹……”李少乾差一点喊出声来，随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李少乾带着突突的心跳，影着自己的身子一路跟踪下来。见那身影飘进了一个小胡同。
这是一片较偏僻的平房居民区，他见丹阳走到最后一趟平房中间的一个小院儿前，拉开那扇小木门，又打开房门锁进了屋。
此时的李少乾隐在离女儿家不远一户人家的铁门里面，死死地盯着丹阳家的房门……我的天，女儿竟住在这种地方，这不纯属贫民窟么？
他想跟进去又不敢，却又不想离开，更不能在这里傻站着。无奈之下，他只好走出铁门，再拐出胡同口向前遛上三、二十米，再转身往回折……这样走了两个来回，又生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正当他决定忍痛走开的时候，忽见女儿在锁房门，他急忙躲进一家小仓房的后面窥视着……
原来，丹阳听说好友张霄雨的母亲病了，昨晚她买了些水果去探望。因为时间晚了没有回来，只好今早往家里赶，她必须回去取教案准时去给白兰上课。
丹阳换了一件米色上衣，肩上又多了一个条格背包，她步履匆匆地出了胡同口，走向那条沙石路。
到处寻找不见的女儿，此时就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走过，亲生父女却如同陌路，连像普通人那样打个招呼都办不到，这太可悲了。见丹阳急步奔向大路，李少乾又情不自禁地远远跟在后面……
今天是休息日，人们睡足了早觉，吃罢了早午中间的一顿饭，成家子出来逛街买物品，或去公园，人群穿流不息。
前几年，他也常和妻子和女儿出去逛商店，去游乐场，一天下来，他那宝贝女儿不花上几百元不会罢休。那末，他的另一个女儿，有谁带她出来玩儿过吗？可怜的小丹阳，是爸爸对不住你呀。李少乾心中默默呼喊着，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前面那时隐时现、纤尘不染的倩影。
慢慢地，李少乾发现丹阳走的正是自己回家的路。令他越发吃惊的是，女儿走进了自家所在的小区……
忽然，他楞住了！那一直被自己盯着的倩影竟然飘进了自家的门洞！难道？她是来找爸爸的么？李少乾的心猛然跳到了嗓子眼儿！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楼门口前，也为自己的幼稚想法感到好笑。
因为他知道，丹阳完全可以到这个门洞的任何一家。突然，二楼自家王嫂那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轮：“柳老师来了，快进屋。”这句话如同一颗无形的炸弹，在他心里爆炸开来，使他那尚未被炸残的两条腿本能地掉头就逃！
我的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怪事，迫使他必须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下，彻底了解清楚其中原委后再确定是否回家与何时回家的问题。否则，这样贸然回家准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李少乾这样决定之后，他快步走出了小区，向刚下去两个姑娘的出租三轮车摆了摆手……
回到自己的公司，李少乾一头扎在行李上，一个巨大的谜团罩在了他的头顶。
他惊异，他困惑，他迷茫，这其中又带有那痛苦中的一点点喜悦。是呀，久寻不见的女儿竟然自己走进被她视为冰火不同炉的、父亲的家门，岂不怪哉！
现在，李少乾那可怜的一点点喜悦之情，早被浑身的每个毛孔都灌满了的苦涩之水淹没了。
一顿苦思苦想之后，他知道问题可没那么简单。他了解女儿的性格，要知道这里是她连面都不想见的、父亲的家门，即使有一万条理由，她也不会踏进来的。想到这里，李少乾又极度伤感起来……
忽然，他想起妻子很早就说过要给女儿请个英语家教老师，自己当时也是双手赞成的。后来因闹了矛盾而离开了家，也就再没过问此事。莫非……王嫂不是叫她老师么？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可是仔细想来，好像不会再有其他理由了。如果丹阳知道这里是父亲的家，教的学生又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她是决不会做这个家教的。这样看来，如果当时自己突然出现在家门，丹阳会怎么样？这简直令他无法想象……
自己为什么要成为大款？有了那么多钱之后，为什么还要拼命地赚，赚，赚？当初又为什么要离开女儿？离开了那个也曾经给了他多少温馨快意的家千想万想，他认定了：如果自己不离开家，那柳明军就不会死。女儿说的对，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她。看来，真应该算算这笔良心账了。 可是，自己千后悔万自恨，女儿却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他只能把妻子调出来问个清楚了。
他正在冥思苦想，一个电话打来，：“喂，李老板，我是老杨。” “杨老弟你好。” “我的那批货怎么样了？用户急等加工，而且还加了量。” “加多少？” “二十吨，这可不是小数目。” “太好了，杨老弟，你最好让用户把款直接汇到我的帐户上来，走你的财务要加税的。他们要得急，可我总得见到钱才能发货。要不，先汇一部分定金吧。什么？付给你了？我说，你拿老李当傻瓜是不是？你收钱，我付货，这天下的便宜事怎么都让你占去了？你不知道，鞍山钢铁厂一把手已经下了死令，谁要赊出一吨钢材，立马儿开除厂籍。我也需要钱到提货的。这现场是存了点货，可人家是付了款的，而且，人家的保管员已经验了货。什么？借回来？岂有此理。你要着急，就赶快张罗钱吧，误了人家的工期可是大事儿。” 那边传来老杨的哀求之声：“李大哥，你得救救我，这两天款一到，我马上就给你汇去。大哥，我给你跪下了。”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试试看，可你也别报太大希望。”
李少乾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打定了算盘：不见兔子就是不能撒鹰。
李少乾走出办公室，开上自己的大奔，向与自己家相反的方向驰去，他早把女儿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