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章（1）
柳彤阳上高中三年级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开始注意打扮起自己来。平时，柳丹阳除了完全满足弟弟的学习用品之外，其他一切吃的穿的用的，丹阳无不及着弟弟。然而，这个涉事太浅、还是一脸孩子气的柳彤阳，并不懂得生活的艰难和苦涩，而且，他开始对女孩子产生兴趣了。
你看他，站在镜子前面，着意地梳拢着自己的那一头黑发，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当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一身已经旧了的学生装时，不由得眉头紧皱，脸色也变得暗淡下来。是呀，自己长成一个英俊的大小伙子了，衣着却还是这么寒酸，真是有损自己的形象。再说，今天可是约了女同学来的呀。彤阳一脸不高兴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又去摸了摸姐姐昨晚下班才给自己洗过的、尚且湿乎乎的半旧制服，随即筋着鼻子摇了摇头……
已经十七岁的柳彤阳，也快迈进年轻人的队伍了。对身边的女同学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种令人莫名其妙的亲近之感。尤其对陈羽飞这个女同学，更有一种朦胧不解的爱恋之意，时而有脸上发烧身上发热的感觉。
今天是星期天，好不容易盼到了下午，彤阳便把备好的糖果装进茶盘摆在桌上，喜滋滋地等待着女同学的到来，还不时地对着镜子抚弄着自己的头发。他站起来又坐下，翻开书又合上。约定时间早过，陈羽飞迟迟不来，柳彤阳着急起来。他坐在桌边，微微闭起双眼，面前出现了羽飞那张美丽的脸：“柳彤阳，明天下午三点，我去你家做习题，行么？”“行行，当然行，我十二分地欢迎你。”“那好，你可在家等我。”“好，一定一定。”陈羽飞面上掠过一丝笑意，快步拐过路口去了。柳彤阳兴奋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现在约定时间早过，他左等右等不见羽飞到来，只好坐在那里望着桌上的糖果发呆。
在下班的路上，柳丹阳遇到了以前见过的、弟弟的同学陈羽飞。只见她白衫蓝裙，步履轻盈，美丽的脸上带着笑意：“丹阳姐，真巧，正好我要上你家。”“去我家？找彤阳作习题么？”柳丹阳的态度有点冷淡，陈羽飞似乎有所察觉：“也是也不是，我的作业早做完了。”“这么说你还有别的事？”“哦……”陈羽飞犹豫地咬着下嘴唇，又似乎下了决心：“丹阳姐，我把要和彤阳说的话，就跟你说了吧，你可要答应我不许告诉他，更不能责怪他呀。”“他在班里闯了祸？”柳丹阳担心地问。“不是不是，是关于……哎呀，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好呢。”羽飞的脸红起来。
“怎么，你们在恋爱？未免太早了吧？” 陈羽飞爽朗地笑起来：“我的丹阳姐姐，你总算是说对了我要说的一半意思，不过可不是我，而是你的弟弟柳彤阳。这一阵子他总是找我，学习这么紧张，我那有时间应付他呀。直接拒绝他又不太好，所以我昨天放学时告诉他，今天我到你家跟他谈谈这件事，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过早地考虑那些不着边际的事，会影响学习的，丹阳姐，你说对吗？” 见陈羽飞用期待地目光望着自己，柳丹阳真为弟弟感到脸红：“羽飞，你说的太对了，是我错怪了你。我一定劝弟弟赶快收心，集中一切精力完成这一年的学业，攻克高考这一关。羽飞，你真是个好姑娘，就不要说我们谈了这件事，给他留个面子吧。日后你慢慢疏远他就是，也不要说给别人，你看好么？” “丹阳姐，我也这样想。其实他并没有错，只是太早了些。”
“好羽飞，我真感激你。”柳丹阳拉着姑娘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丹阳姐，就这样吧，我回去了，再见。” “再见”。陈羽飞走了几步，又回头摆了摆手。柳丹阳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快步向家里走去。
正在桌旁呆坐的柳彤阳，忽听外间有开门的响动，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来，却差点儿与快步进来的姐姐撞个满怀。“彤阳，干嘛这样慌张？”“我，约了同学来，还以为……”“同学来也不至于急成这个样子，是那个陈羽飞吧？”“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街上碰到她，她让我转告你说有事不来了。”
柳彤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回屋去了。丹阳想着刚才在街上与陈羽飞的谈话，不觉眉头紧锁，想张口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好咬咬牙闭住了嘴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丹阳来到屋里看见桌上的糖果，不由怒从心头起！她奔向那个放钱的抽屉，猛地拉开——本来就少的可怜的生活费所剩无几。
柳丹阳用拳头使劲地捶了一下桌面：“你……柳彤阳！不想吃饭了是不是？这可是咱俩的生活费呀，你显什么大方？” “这点钱也算大方？还不够人家一个月零花用的。”柳彤阳满不在乎地说。 “你……你怎么能这样比？我们什么条件你不知道么？” "姐，一点小事也动起肝火来，这钱我以后挣了还你就是。” 柳彤阳的话越说越离谱儿，更让柳丹阳怒不可遏：“你……你把这话再给我说一遍，说！”丹阳已经是杏眼圆睁、怒发冲冠了。
彤阳见姐姐指着自己的鼻子，接着双眼慢慢合拢，两行痛苦的泪水扑簌蔌地滚落下来，心中方觉不安，他身不由己地退了两步，有些胆怯地望着姐姐。
此时的柳丹阳真想把刚才陈羽飞的话说给他，更想把母亲的信拿出来摔给他。可是不行啊，一旦彤阳脑羞成怒，再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后果将不堪设想。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会逃离这个家，再也不回来了，这个结果是她不愿看到的。
妈妈那满是泪水的脸又飘过来：“彤阳被我宠坏了，放弃他去找你爸爸念大学吧……”不！不能，我不能丢下弟弟。
想到这里，柳丹阳努力地压下心中的火气，慢慢地放下自己的手，摇晃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那有苦难言的痛泪还在不断地流，流……
看到姐姐如此模样，彤阳心中虽然还有些不服气，可是，自从妈妈走后，姐姐一直是无微不致地关怀和照顾自己，他不敢再说什么了：“姐，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以后我不再乱花钱了就是。” 见弟弟深低着头，说出这略带委屈的话，丹阳的心也软了下来。她站起身抹抹自己的眼睛，来到弟弟身旁，将一只手搭在弟弟的肩上：“好弟弟，是姐姐无能，挣钱太少，姐对不起你……可你又怎知，在私营老板的手下挣点钱有多么难么？姐姐也有委屈呀……”丹阳说着，双眼又含满泪水。
柳彤阳抬起头，满怀歉意地拉住了丹阳的手：“姐姐，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柳丹阳有些激动，她紧握弟弟的手说：“彤阳，你年龄还小，眼下的任务只有学习，这一年可是决定你一生命运的时候，一旦荒废了学业，你这一辈子就完了。你知道，姐姐现在多么想回到课堂里继续读书……可是，我们的生活怎么办？姐姐又怎忍心让你辍学回家呢？所以，你千万不可过早地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努力把握这最关键的一年时间，就一定会有个好前程，你说对么？”
柳彤阳听着姐姐的话，不住地点头：“姐，请放心，我会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