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六十一章
杨露同了尘逃离了龙潭虎穴，走向了茫茫大漠。这一回他们两个人逃跑的仓促，身上都没有清水和干粮，两个人只是骑了骆驼轻装赶路，一口气走了足足有三个时辰。东方渐渐现出了鱼肚白，了尘估摸着路程，自己昨日同杨露被追杀，至少跑出了几百里，如今两个人又轻装快进了三个时辰左右，至少走了有二三百里，加上一处便是四五百里了，应该到了沙漠的边上了。
了尘心中盘算着，侧过面颊，同杨露说道：“露儿，天色快亮了，你我身上没有清水，这样走下去不是一个法子。沿途之上留神一些，若能找见一片海子，你我上海子边休息上一会儿，一则清洗伤口，一则谋上一些清水解渴。我了尘如今口干舌燥，嗓子要冒火了。”
杨露行的靠前，听了了尘的话，杨露笑了一下，侧过面颊，同了尘说道：“忍一忍则是，你了尘也不是一个三五岁的孩子，一时的干渴如何忍不来的？此去黑水城当不远了的，不如你我一路赶奔上前，冲出了大漠，开到了黑水城脚下，则水也有了，美味佳肴也有了。”
了尘思忖了一下，笑了一笑，大声说道：“小妮子，你必然在帐篷之中吃了那个黄飞虎的臊尿，怎么我喉咙中冒火，你小子却没事儿人一样？嗯，必然是你用出了你的美人计，计赚了那个黄飞虎。不但赚到了一个自由身，而且赚到了不少的酒水吃。是也不是？我说呢，适方才我就嗅到了你身上丝丝酒气。”这了尘真的是聪敏过人，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
杨露微微笑了一下，抿了一下嘴唇，“嗯”的点了下头，轻声说道：“是又怎样？莫非你了尘心中吃醋了不成么？若不是我杨露用自己的色相迷倒了那个盖世的英豪黄飞虎，如今你了尘只怕已经作了那伙匪人的刀头肉了的。哼。”杨露说着说着，不屑地哼了一声。
了尘皱了一下眉头，用手点指了前面的杨露，大声说道：“嗨，杨露啊，你的口怎么刁阿，你和我相处这么久，不识得我了尘的性格么？什么没有你我了尘便是他人的刀头肉，我了尘为你戴了绿帽子，作了乌龟老儿，你还口口声声奚落我不成？我看你是身子痒痒了。”
见到了尘动了怒，杨露呵呵笑了出来。杨露一晃头，昂然说道：“人们都说人一老了，便好像是一个小孩儿一样，心眼小了，性子也古怪了。你这老儿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小孩儿，为了我偷喝的几杯酒水非要打我不成？”
杨露一把打腰中取出了匕首，把匕首一横，横在了自己手臂之上，目视了了尘说道：“来来来，了尘，到了姑娘我的身边来。古人的孝经上有割肉疗亲的典故，如今我刺臂出血令你了尘止一时之渴可好么？嗯。”
了尘皱了一下眉头，摆了一下手臂，同杨露说道：“少在我大和尚的面前胡来。你杨露啊，真是一个古怪的性子，说小孩脾气，你才是小孩脾气。我只是让你一路上仔细一下海子，不要光顾了赶路误了歇脚的所在，结果引出你的刺臂出血。休药胡乱，赶快赶路吧。”
杨露咬了嘴唇，呵呵笑着，同了尘说道：“哼，说的好听，你了尘只怕孤寂了一夜，如今心中焦躁按捺不住了的。想要找上一片海子劝说我用上一二粒你的情丹，而后同你好好地活动一下彼此的筋骨才是真的。”
杨露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喜欢说疯话，喜欢犯刁。如今杨露口口声声说了尘是一个好色的贪婪之徒，把了尘气的脸上一青一白的。这了尘什么都好，就是受不了杨露的气。这了尘是又爱杨露，又恨杨露，恨只恨那杨露处处口带讥讽，把自己一个年过六旬的大和尚看得一文不值。这个女子，了尘拿她一点法子也没。
了尘翻了一翻白眼，强忍下心中的怒火，点头说道：“好吧，我了尘是一个贪淫好色的猪狗不如的东西，时到了如今还在觊觎你杨露的美色，行了吧。赶路吧，见到了海子，露儿你要招呼我一声。我了尘被打肿了脸，眼睛睁不开，你体谅我大和尚一下吧。”
杨露见到了尘被自己气的那么一个样子，心中好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了尘什么都不怕，死也不怕，就是受不了自己气他。杨露笑了一下，也不好再同了尘纠缠了，点了下头，说道：“嗯，我在意便是了。”
杨露同了尘又上了路，走出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天渐渐亮了，太阳从地平线下探出了半边轮廓。杨露同了尘又走出了几十里路，杨露隐隐见到了前面有光点闪烁。杨露手搭了凉棚，朝向前面眺望，好像是海子的样子。
杨露笑了一下，停下了骆驼，侧过面颊，同身后的了尘大声说道：“嗨，大和尚，你盼望的海子终于到了。你看，前面闪光的地方必然是你要的海子了。到了海子边上，说吧，你了尘赏我点子什么呢？嗯。”
了尘摇晃了一下脖子，顺了杨露手指的方向望去，点了下头，说道：“嗯，露儿，好眼力，正是一片海子。走，我们两个到了海子边上，好好地洗上一下污秽才是。赏么，我赏你杨露一个吻，一个大和尚的怀抱，一捧清水，还有两根指头了。哈哈。”
了尘狂放不羁地笑了一下，催赶了骆驼朝向海子的方向冲了下去。杨露跟在了了尘的身后，两个人一阵风一样，片时到了海子边上。只见蔚蓝色的一片湖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上面有白色的水鸟在飞翔，下面有鱼儿在摆尾，湖水之中还有水草，湖水边上还有灌木丛。这必然是一处淡水海子了。
了尘的眼睛一亮，飞身跳下了骆驼，走上前去，一把捧起了一捧湖水，递在口边品尝了一下。了尘眯了眼睛，大声说道：“阿呀，是淡水，是甜的。哈哈，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到了大漠边上了。这里再向前便是大戈壁，出了大戈壁，则是草原，则是黑水城。哈哈哈，这片海子名字叫月儿洼，就是这里了。哈哈。”
杨露下了骆驼，走上前去，捧了一捧湖水喝了下去，凉爽爽甜丝丝的，好像是甘美的液体水晶一样，一下子流入了自己的身体。杨露不无陶醉地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阿，终于喝到了干爽可口的泉水了，真是太好了。”
了尘俯下身去，喝了一痛快。了尘又脱下了外面的毡袍子，跳下了湖水，洗浴了一个痛快。这了尘胖大的不能行，身上很多地方自己洗不到。了尘一面洗，一面同杨露喊话：“露儿，过来过来过来。哎呀，太痛快了。我了尘一个人洗不过来，你过来帮我，把我身上的污秽污血统统搓掉了去。嗯，露儿，快啊，你愣着做什么？”
不论了尘怎么说，杨露只是微微笑着站在水边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杨露方才抿了一下嘴唇，轻声说道：“了尘，你好不知道一个礼数，我杨露才嫁了你多久，就让你把我当成了一个丫环使用。若是这般过不了两年，你了尘便骑在了我杨露的头上了的。哼。”
杨露就是这样，脾气不好，了尘说什么杨露不过去，还站在水边奚落了尘。杨露那么一副悠然事外的姿态真把了了尘气坏了。了尘用手点指了水边的杨露，大叫道：“好啊，杨露阿，你好能气人。我让你找海子你不找，说我了尘是一个贪淫好色的无耻老儿。我让你给我洗浴身子你也不干，说我了尘乃是一个得寸进尺的无状之徒。我了尘岂是你杨露随口耻笑的么？”
了尘突然打水中站起身，扑向了杨露。了尘一面扑向了杨露，一面大声说道：“看我不捉到了你，把你按在水中，将你这只不听人言的小畜牲好好打上一顿。”了尘是真生气了。了尘本以为杨露爱上了自己，跟了自己，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却不想，这杨露乃是一个吃生米的，专门和你顶牛找茬，对着干。
杨露一见到了尘扑了上来，“阿”的惊呼了一声，笑着朝向一旁躲闪了开去。那了尘赤身裸体，口中大叫着扑向了杨露。杨露躲闪着，朝向一旁的灌木丛中狂奔过去。
了尘呵呵大笑，说道：“好啊，你杨露还不知道我了尘的规矩，还敢跑，看我不捉到了你二罪并罚，让你好看。”这了尘发了狂地追逐杨露。
杨露跑得远了，侧过面颊，笑着同了尘说道：“哼，了尘，你的那两下子，跑不过我的。不如这样，我闭上了眼睛让你捉，只怕你了尘也捉不到我。呵呵。”杨露便要闭上了眼睛，让了尘捉自己。
不料了尘突然惊的睁大了眼睛，正追着杨露，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点指了杨露身后的方向，怔怔地大声说道：“啊呀，我了尘莫非见了鬼了，这陈暮和秦雨从何处而来？阿呀呀，我不是用镖打坏了那个秦雨么？这？”
了尘这一句话，让杨露打了一个愣怔。杨露惊的什么似的，心想，莫非自己大哥也到了？这可如何是好？杨露心中怦怦直跳，一回头，朝向身后望去，却什么也望不见。杨露咬了一下嘴唇，还以为看错了地方，又向前走了两步。
突然身后恶风不善，了尘一个饿虎扑食，把杨露扑在了沙堆之上。了尘扑了杨露在沙堆上，哈哈大笑，用手按了杨露的肩头，目视了杨露，大声说道：“露儿啊，你看看你，我大和尚若要捉你杨露，只须略施小计。你别看了我了尘五大三粗的，我了尘不但心细如发，而且诡计多端。这也是我了尘行走江湖四十余年，从不曾吃亏的缘故阿。哈哈。”
时到如今，杨露方知是计。杨露侧过面颊，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说你了尘乃是一个无状的小儿，你了尘还不服气。你看你，为了捉上一个秘藏，连自己的夫人都可以算计。你了尘也太没一个形状了，还不松开了我么？”
了尘摇晃了一下头，说道：“露儿啊，马上你我就到了黑水城了。你说吧，你要什么？要金钱，有你花不光的金银。要富贵，又你享用不尽的富贵。要地位，你可以高高位于那些党项狗子们的头上颐指气使。要快和，则我的情丹日夜放在娘子你的床头上。呵呵，露儿啊，你看，马上你我便苦尽甘来了。”
杨露闭了一下眼睛，轻声说道：“别的倒也无所谓，我杨露只是一心想要救活了我的小师叔。只要小师叔安然无恙了，我杨露便追随你了尘一生，便是寄人篱下，食不果腹，我杨露也必然跟定了你了尘无怨无悔。”
了尘点了下头，目视了杨露，说道：“这个，我了尘自然满足了你。我了尘答应下你的这个事，我了尘一定会当成自己的事去做。不则若是你的小师叔为了我了尘而死，我了尘也再无面目同露儿你交欢了。”说至此处，了尘的神色也黯然了下来。一想到自己尚要陪同了杨露回中原一遭，了尘的心中便感到吉凶难测。
突然了尘眼睛转了一下，轻声说道：“哎，对了。露儿，我突然想到了，我的身上有一种药，能治肿痛。我见你肿的不成一个样子，这样行路十分的难过，不如我为你洗干净了，用上一些消肿的良药吧。”
杨露“嗯”的点了下头，用手臂搂了了尘的脖子，笑着同了尘说道：“谢过大和尚的好心了。”杨露为了尘把自己打沙堆上抱了起来。了尘横着怀抱了杨露，朝向海子边上走了过去。
在了尘的温暖的怀抱之中，杨露闭上了眼睛，杨露不无陶醉地感到，自己在了尘的怀中好像变回了一个婴儿。了尘好像是自己的父亲一样，了尘的胸怀，了尘的温存，都让杨露感到一种从不曾感受过的温暖和温馨。杨露一个孤儿，进入了华山之后把道观作了自己的家，一辈子不曾感受过真正的父爱，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父亲。
如今不知道为了什么，杨露总是从了尘的身上嗅到了父亲的味道。杨露十分怀念这种味道。并为此杨露迷恋上了了尘的一切。杨露是真心爱上了了尘，杨露以为了尘可能就是自己前世的父亲。了尘的一切都有一种令杨露回味的东西，杨露自己说不出，但是杨露真正陷入了这么一种荒唐的爱恋之中。
杨露在了尘的怀中闭上了眼睛，用手臂紧紧地搂了了尘的脖子。当了尘走到了水边要放下杨露的时候，杨露却不要下去。杨露轻声同了尘说道：“让我再待上一会儿吧，我感到挺累的。”了尘似乎感到了什么，便不强求了。了尘抱了杨露站立在水中，了尘凑过了嘴唇，在杨露的面颊上吻了过去。杨露寻找着了尘的嘴唇，同了尘接吻在了一处。
杨露闭着眼睛，享受着了尘的怀抱了尘的亲吻，陶醉极了。杨露感到自己回到了童年回到了一无所知的婴儿时代。杨露觉得自己也有一个父亲，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杨露太幸福了，杨露幸福的吻着吻着了尘淌下了泪水。杨露想，自己这么一直吻着了尘就可以死掉了，杨露觉得能死在了尘的怀中一点遗憾也不会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