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十章
杨露如今是真的饿坏了，试想一下，三日之内没有用过什么正经的饮食，还能不饿么？如今这餐饭，虽则简单但是却十分的可口，那烤羊肉上不知道用了什么佐料，吃起来的十分的香脆可口，还有那葡萄美酒，绿莹莹的，好像是琥珀一般，喝在口中十分的爽口。杨露大病新愈，腹中空虚的厉害，如今便不顾所以，大吃大喝起来。
那杨露非是一个娇弱的闺中少女，而是一个剑侠，身子骨本就十分的结实，虽然生了一点小病，但是好了之后，便好像是一个无病的人一般。杨露根本不计较那羊肉多么的油腻，也不在乎美酒如何的醉人，只是大吃大喝，杨露的吃相如今倒有几分像徐落了。
只见杨露大口地喝着葡萄酒，一口便吃下一大片羊肉。不计是酒水也好，还是羊肉，杨露都全然不放在心上，吃喝了一个痛快。杨露的酒量很好，一般的酒水是醉不倒杨露的，且是杨露食用了大量的羊肉，身子很快便重新充满了力量。
这杨露吃饱了喝足了，用手臂擦抹了一下嘴唇上的油脂和肉屑，侧过面颊，同陈暮嘿嘿笑了一下，说道：“露儿饱了，真的太香了，只怕露儿一生也不曾用过这般美味可口的饭菜。”
那陈暮如今有心事在心中，吃的很慢。听到杨露这么说，陈暮咽下口中的一块羊肉，抬起面颊，说道：“好啊，露儿既然用好了酒肉，便好好地歇息上一会儿。待到徐落带了行头回来，下午你我还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哩。”
杨露嘿嘿笑了一下，一下子打下面站起身，顺手从一旁的地上拾了一件衣衫，随意披在了身上，同陈暮说道：“不成的，露儿大凡用过了酒肉，不能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等待酒肉在体内发酵腐烂，那么用不了多久露儿便成了一个又胖又丑的痴女子了。如今露儿正好上外面练上一趟剑术活动一下筋骨。”
陈暮叹了口气，打自己身上脱下了外面的衣衫，站起身，为杨露在外面罩上了。陈暮说道：“来穿上大哥的大氅，勿要再着了凉。雨儿，去，取上一把宝剑，露儿要活动一下身子。”秦雨点了下头，喝干了碗中的葡萄酒，擦抹了一下嘴唇，打下面站起身，走了出去。
杨露身上穿了两件衣服，下面赤裸了双腿，并不穿什么鞋子，便在陈暮的陪同下来到了外面的院中。院子虽则不大，但是用来舞剑却是戳戳有余的。秦雨取来一把随身的长剑递给杨露，杨露接过了长剑，同陈暮笑了一下，说道：“露儿献丑了，大哥上眼好了。此乃是露儿自创的剑术，叫做落英剑法，大哥一定不曾见过，如今露儿便将这么一趟剑术答谢大哥的恩情好了。”
杨露这么说着，一晃身形，来到了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杨露手持长剑，步踏落叶，在院子中舞起了自己的落英剑法。恁的有人要问了，怎么，这杨露还自创的有剑术？正是了，那武功练到了深层的人，不但可以自创武功，而且能取长补短，把武术一步步地改进到最理想的地步。那陈暮可以自创黑风掌，这杨露自然也可以创落英剑。
杨露这落英剑无非是在自己的师父创建的青萍剑的基础上衍生而来的，同青萍剑相像但是又不尽相同。如今杨露在陈暮和秦雨两个人的面前舞了起来，十分的用心在意。一则，杨露暗暗觉得自己对不住陈暮，一则，杨露感到自己可能命不久长了，这趟剑术便是自己唯一能答谢陈暮的一份厚礼了。
只见中间的场子中剑光飞舞，那杨露的窈窕的身形好像是一弯狡黠的新月，来回移转之中，多不失几分少女的娇柔之态，至于那剑术的高妙上，则似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较之青萍剑要更为的犀利刚猛，但是犀利刚猛中也稍稍的有几分柔美优雅之态。正是攻则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守则静若处子，以静制动。落英剑法不但是杨露自创的剑术，而且是日后杨露成名于武林的一趟剑术。这趟剑术不但美妙好看，而且其中的连环剑法，凌厉异常，令人叹为观止，乃是杨露所有剑术中的绝顶剑术，将杨露最善长的连环剑法发挥到了极致。
杨露方才舞了十几个招数，陈暮已经是笑逐颜开。陈暮抚掌赞叹道：“好剑法，这剑法好像是惊鸿过隙，又好像是白马投林，如同是长龙出水，又好像是越女临风。好啊，不愧是露儿所创的落英剑法，同大哥我的太乙黑风掌法有着一拼。”
那一旁的秦雨如今也忍不住了。怎么忍不住了？这秦雨乃是杨露的小师弟，跟随杨露学武，学了很多年，这秦雨不但会杨露的落英剑法，而且算是杨露的独家剑术的第一个传人。秦雨一见到师姐舞出了那秘而不宣的落英剑法，秦雨如何不激动万分呢？
秦雨用手在陈暮的手臂上拉扯了一下，侧过面颊，同陈暮低声说道：“大哥，看到了，这便是师姐呕心沥血自创的落英剑法。此一趟剑法只有一百七十八个招数，但是其中的连环剑法，便有一百二十多招，分作上连环、侧连环、中连环、下连环、空连环、醉连环、九连环、七连环、走连环、近连环。总是连环之法便有三四一十二种，奥妙无穷，变化多端，快若惊风惊雨，十分的厉害。大哥不要只以为好看，此一糖剑术真正的厉害呢。”
陈暮听了秦雨的话语，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侧过面颊，目视了旁边的秦雨，小声说道：“雨儿，此乃是露儿自创的剑术，莫非你小子也习学过。好你一个秦雨，你竟然背了你的师姐偷学人家独创的剑术，可不是无耻么？”这陈暮这么说，也无非是要激那秦雨一激，从秦雨的口中问出这套剑术的根底。
秦雨皱了一下眉头，目视了陈暮，小声说道：“大哥怎么这么说我？师姐的落英剑法创建之后，少上一个人对练，所以师姐第一个把这趟剑术传给了小弟，让小弟日常陪同了师姐演练。小弟怎么是偷学？何况我们的师父成日少有什么工夫传授我的武艺，同大哥不相隐瞒，小弟我的武功七八成都是授自我的这个师姐。”
陈暮听了之后，嘿嘿地笑了一下，把手击打在秦雨的头上，同秦雨说道：“好你个小子，我还以为你同杨露是亲师姐弟，不想你们两个其实上是师徒的关系。难怪那日床上你们两个配合的天衣无缝，这师徒之间行那云雨的自是不同寻常的。”这陈暮如今也学会了奚落人了，一番话说的秦雨面红耳赤，无言争辩。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暂且不提，单说那杨露。院子中杨露衣裙飘飘，剑光闪闪，把那一趟落英剑法舞动的十分的美妙。院子中起了一阵的微风，吹得旁边的树上的树叶纷纷打树上飘落下去，那杨露的长剑飞舞穿行于飞舞的落叶之间，好像是穿行于缤纷的落英之中，令人一时觉得目眩神迷。好像此时的西凉变作了江南，此时的杨露不是舞剑于落木之下，而是在桃源之中，少女的衣裙随风而舞，空中的落英随同了衣裙飞舞轻扬。
无端的，陈暮的眼前出现了幻觉，陈暮的心仿佛回到了三四月间的江南，草长莺飞柳含烟，玉女红唇秀色妍，挥剑起舞多慷慨，临风太息为哪般。陈暮的心飞到了江南，陈暮的心中有一个姿态翩跹的舞女舞剑在自己的面前。陈暮一时愣怔住了，陈暮心想，自己到了中原寻找什么去了，自己在江湖之上漂泊为了什么，红颜醉人，胜似美酒，奈何自己一醉如此之深，若能同杨露一道上江南走上一遭，自己便死而无憾了。
这陈暮虽则生的五大三粗的，但是却不是北方人。说来好笑，这陈暮算得上是一个江南人。这陈暮生在长江边，长在长江边，在江中捉过老鳖，在江边牧过牛群，这陈暮乃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江南人。陈暮自从离开了家中，流亡于江湖之上，先上武当，在武当拜在一个老剑客的门下，学成了盖世的武功。之后下武当闯荡江湖，却偶然遇到了杨露。陈暮对于杨露一见倾心，一往而情深，这便是陈暮的一生的大概了。
如今陈暮目视了杨露的舞姿，心中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好像在幻觉中，陈暮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自己陪同了自己的心上人杨露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自己同杨露漂浮于江水之上，玩笑于湖水之畔，登临黄鹤楼，临风而长啸，对月而缠绵。多么美好的梦境阿，可是却不属于自己。陈暮的眼中噙满了泪水，陈暮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自己注定同杨露无缘，自己注定只是那个在江湖上漂泊的流浪的黑孩儿，自己终于是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呢。
与其说，陈暮如今是在看杨露舞剑，倒不如说，杨露的美妙的身姿和那随风落下的无数的落叶，让陈暮想到了自己的故乡，想到了自己的爱情的无奈。陈暮于是哭了，这个铁打汉子到了动情之处也不能不哭。陈暮的眼中满含了泪水，陈暮一时不慎，让泪水打面颊上淌落下去。只是陈暮怔怔地发了痴，竟然不曾用手指把泪水拭去。
杨露一趟落英剑法舞毕了，杨露收了手中的长剑，微微笑了一下，用手指拭过鬓角上飞扬而起的长发。杨露来到了陈暮面颊，发现陈暮正然神伤地落泪，杨露不无疑惑地眯了眼睛，用手指抚摸了陈暮的下颌，凑过嘴唇，轻轻地吻掉了陈暮面颊上的苦涩的泪水。
杨露打陈暮的面颊上抬起了面颊，目视了陈暮，轻声说道：“大哥莫非为了露儿而悲伤不成？还是露儿的剑法让大哥想到了什么不当想到的东西？如今我的剑术无非是为了讨得大哥欢欣，却不想事与愿违令大哥落下了伤情的泪水的。”
那杨露的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陈暮打愣怔中醒转了过来。陈暮“阿”的张了一下嘴，目视了杨露，说道：“大哥托大了，大哥方才观露儿舞剑，突然一阵风吹来，吹下了不少的落叶，大哥看到露儿于落叶之中舞剑的样子十分像是江南的一处景致，是以大哥想到了自己的故乡，想到了江南的风景，想到了大哥带了露儿上江南的一幕幕，于是大哥便落泪了。唉，这些儿女情长，不提也罢。”
陈暮摆动了一下手臂，叹息了一声，转身要朝向土屋中走去。不料手臂让杨露一把抓住了，杨露如今也是一腔的无奈和苦涩无一同人诉说。杨露扯了陈暮的手臂，一下子拉转了陈暮的身子，杨露一往情深地朝向陈暮的嘴唇上吻了过去。
一阵漠北的西风呼呼啦啦的从天空上吹过，无数的树木都在寒冷的风中战栗着落下满树的叶子，那院子中落叶飞舞。两个真心相爱但是又不能长相厮守的人儿紧紧地搂抱在了一处，他们接吻着，他们激动地流下了泪水，他们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绝望和无奈。这折磨人的爱情啊，若是没了爱情，人便没了希冀，人若是没了希冀，便是流亡在江湖上作上一个乞丐也不会悲伤，但是如今这爱欲的火焰让这么一个铁打的汉子有几分承受不起了。
两个人接吻了不知多久，杨露含着泪水打陈暮的面颊上抬起了面颊，目视了陈暮，无奈地摇晃了一下头，说道：“露儿欠大哥的太多了，露儿乃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其实露儿此番上西夏来心中已然抱定了一死的念头，大哥还记得露儿那日在华山的绝顶之上吟的那首诗么？”
陈暮含着热泪，点了一下头，轻声说道：“大哥记得，大哥记得，大哥怎么会忘记的？那乃是露儿同大哥我结拜的时候唱的，大哥还夸了露儿的。是怎么唱的？是怎么唱的？”
杨露含着眼中的热泪，摇晃了一下脖子，低声歌唱道：“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一曲未罢。而杨露的面颊上已然满是了悲伤的泪水，杨露唱不下去了。杨露摇晃了一下脖子，轻声说道：“如今刘永若是为了露儿而死，露儿决不能让师叔一个人孤单地奔赴黄泉的，露儿自然要为了师叔作上一回华山女的。”
陈暮嘴唇颤抖了一下，心好像要碎了一般。陈暮用大手抚摸于杨露的面颊上，轻声说道：“傻妮子，说什么死阿活的，刘永一定不会死，露儿也不会死，大哥一定要抓到了那个了尘，救活了刘永，也让露儿去了心中的负累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