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三章
杨露一路上受尽了辛苦，落下了疾患。如今一松劲，疾患发作，杨露一下子倒在了茶棚之中。这一下可忙坏了陈暮几个人，陈暮双手搀扶了杨露的身子，把杨露打下面搀扶起来，扶了杨露的身子，同杨露大声说道：“露儿，一路上大哥怎么说来着，你只是倔强不听。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你看如今成了如何一个光景？这他乡异处，你要是一病不起可怎么是好？”
陈暮怀抱了杨露，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陈暮侧转过面颊，同一旁的那个正然发愣的老汉说道：“你这里有可有什么床铺么？借用上一下，让我的这位兄弟躺上一会儿。我这位兄弟一路上赶路心急，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只怕如今偶感了几分的风寒，要借上一个所在调养调养。老丈丈。”
那个老汉怎么说也是一个汉人，心中自然对这么几个人来自中原的汉人心存了几分亲切。如今听说这个少年的公子路上赶路惹了风寒，那个老汉如何能置之不理呢？老汉慌忙说道：“壮士，随老夫我这里来，老夫虽然家事寒微，但是也积攒了一些银子修了这么几间简陋的土房。几位若是不嫌弃，便把老朽我的家舍权作了歇脚之处吧。”
那个老汉引了陈暮，出了茶棚，推开了一扇木门，进了后面的一个小院落。里面种了一些花木，有三五间小小的土屋。
那西夏平民居住的房舍同中原的房舍不同，乃是多用泥土所建。在泥土围成的四面的墙上有茅草搭的棚顶，十分的简陋。既没有屋瓦，也没有房梁。为什么没有屋瓦呢？只因为西夏这个地方房瓦极少，只有宫殿之上，官署之上，或者是庙宇之上，才能用瓦。一般的民舍不是用茅草做顶，便是用的兽皮的毡子，所以，民舍较之中原的房舍简陋的多。
陈暮怀中抱了杨露，在那个老汉的引领下，一头钻进了一个小屋子。屋子中放着取暖的炭火盆，炭火盆边上一个席子，席子上面铺盖着厚厚的兽皮茅草，最好的是还有一条打满了补丁的被子。寒碜是寒碜，但是还算舒适。老汉让了陈暮和杨露进了屋，同陈暮说道：“这便是老汉我的歇宿之处，让壮士见笑了。若是不弃，就让这位官人权且在上面歇宿上一下吧。”
陈暮如今也顾不上那般许多了，怀抱了杨露，走上前去，把杨露一下子放到了床褥之上。陈暮侧过面颊，同老汉说道：“多谢老丈的好情，如今我这位兄弟头上发烫，口唇发白，必然是内部有了虚火。还望丈丈能找上一盆冷水，愈冰愈好，取来我用。不知？”
那个老汉慌忙点了一下头，说道：“这个自然使得，自然使得，老夫我马上下去准备。壮士旦有什么需索，只关吩咐老夫，老夫一定为壮士效劳便是。”那个老汉十分的诚挚，心想，自己的家乡人到了此处，若是生了病，死在自己的店中，自己只怕要懊恼不迭一辈子的。
老汉带了自己的孙子下去准备冷水暂且不提，单说陈暮如今心如火燎一般。陈暮斜坐在了草褥上，怀中抱了杨露的身子，用手掌轻轻地抚摸于杨露的额头上，泪如雨下。杨露如今虽然身子不适，但是还不曾昏厥过去。
杨露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黯然失去了神采的眼睛注视到了陈暮的面颊上。杨露如今面色潮红，眼圈有几分发青，嘴唇有些发白。
杨露同陈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暮，不必要这么的害怕的，于我想无非是路途之上偶尔感了一点的风寒而已，一时心力放松了发作了出来。其实无什么大碍的，只需要稍稍地将养上一会儿，待到寒气退了便不妨事了。”
陈暮无声地叹了口气，用手擦了一把面颊上的泪水，目视了杨露，低声说道：“露儿身子本就虚弱，这一路上又无日无夜地奔波，睡的那么少，吃喝又全然不在意，一路上吃尽了艰辛苦楚，便是一个铁打的汉子也兀自承受不起，何况是露儿一个女子了？这如今必然是生出了病来，若是有上一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回去同你的师父交待？九泉之下又怎么去见你的师叔？”
杨露不无苦涩地微笑了一下，打下面抬起了手指，捏在了陈暮的下颌上。虽则杨露的身上那么的无力，但是杨露还是侧过面颊，在陈暮的腮边上吻了一下。
杨露轻声说道：“大哥如何一朝失掉了计较变糊涂了呢？露儿若是命运不济病殁在了此处，大哥也当为了露儿寻到了那个可恶的了尘和尚，为了露儿我报仇雪恨才是啊。如何一口出便是满腹的泄气话呢？”
杨露口上说着俏皮的话儿，但是身子则越来越没了力气。杨露不但头上发烧，喉咙发痛，而且一时间头疼的利害。杨露感到自己好像是一下子掉到了一个地狱之中，让魔鬼的大手把自己彻底的抓住了，攥紧了，并要从自己的身上一点点地榨出最后的痛苦。杨露痛苦极了。
杨露再也支撑不住了，闭上了眼睛，松开了陈暮的身子，瘫软在了陈暮的怀中。这个一生喜欢逞强好胜的妮子，终于让这么一场病痛把自己击倒了，击垮了。杨露感到自己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的痛苦，杨露丧失了自己的好强的本性，杨露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闭上眼睛，杨露的嘴唇上没有了血色，但是面颊则十分的红，红的不正常。
不多时，老汉送来了一盆冷水，陈暮用汗巾沾湿了冷水为杨露敷在额头上，而后陈暮用手轻轻地为杨露脱掉了身上的脏兮兮的衣衫，用冷水为杨露擦拭着身上的一片片摔跌出的伤痕和污渍，心中痛的厉害。
正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秦雨走了进来。秦雨同陈暮说道：“大哥，以小弟看，师姐这是路上感了风寒，内部生出了虚火，再加上身子虚弱，疲劳乏累，而促成的一种常见的热症。如今只好在本地找上一个懂医术的郎中，为师姐看上一看，说不定这点小病三五剂汤药下去便无什么大碍了。”
那杨露的身上正然冒出不少的虚汗，杨露的身子也在发热，也在冒汗。陈暮一件件为杨露脱掉了衣服，让杨露赤裸了身子，而后小心地用冷水为杨露擦拭着身子，擦拭掉杨露身上不断冒出的虚汗。中间偶尔见到一些摔跌处的伤痕，陈暮便小心地在上面摩挲上片刻。
杨露那娇柔美丽的身躯上，如今经受了一路上的风霜雪雨和颠簸劳顿，全然变了样子，处处都是青紫的地方。双大腿的里侧全然是为马鞍磨出的层层的血泡，血泡磨破了，成为一片污血，粘在腿上，让人看了惨不忍睹。
陈暮一面用手抚摸着杨露的身体，一面在心中暗暗地垂泪。为了刘永，杨露真的是不要命了，才短短的两个昼夜，那么一个美丽的女子就变成了一个这么一个凄惨的模样。陈暮一面流着泪水，一面用手中的汗巾把杨露身上的血污和汗水一点点地擦掉，而陈暮的心则一下下地坠入在了痛苦的深渊之中。那秦雨走了进来，在一旁说话，全然不曾引起了陈暮的注意。陈暮如今只是怔怔地发痴的样子。
秦雨见到陈暮无什么反应，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去，用手扶在了陈暮的肩头上，轻声说道：“大哥，不必过于悲伤，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师姐的病不要紧的，大哥还是不要过于悲伤了。小弟我如今上附近城中寻访上一下，务必找到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到此处为师姐看病就是。”
这一下床榻上坐着的陈暮方才打愣怔中醒过了神。陈暮侧过面颊，目视了一旁的秦雨，微微点了下头，说道：“雨儿，你务必要寻上一个医术高明的人到此，让他为露儿好好地医治医治。露儿绝不能这么倒在了此处，一定要快，要快，去吧。”秦雨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陈暮打发走了秦雨，重新又陷入了悲伤。陈暮把手掌抚摸于杨露的满是疮痍的身躯上，泪如雨下。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陈暮如今是再也忍耐不住了，陈暮对于杨露如何的喜爱呢？那便好像是自己心中的一块无瑕的美玉，一块珍贵美丽的宝石。如今陈暮目睹了杨露的身躯之上的斑斑创伤的痕迹，又见到了杨露病成这般一个模样，陈暮的心都要碎掉了。
徐落打外面走进来，徐落微微笑了一下，目视了陈暮说道：“大哥，正然对花伤神么？什么时候大哥也这么儿女情长了？如今露儿无非是路途疲惫而得了一点小病，大哥犯不上这么悲伤。要我说，杨露病了，那贼人我们却不能不抓的。不如大哥在这里照顾露儿，小弟我上承天寺中走上一遭，打探上一个虚实，则夜晚你我便可以行事了。省得误了正事。”
陈暮缓缓地点了一下头，侧过面颊，目视了徐落，说道：“落儿，你说的不错，如今我也是这个想法。露儿病了，但是那个了尘和尚你我却不能放过。不如这样，徐落，你在这里陪同杨露，大哥我上承天寺中走上一遭。露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夫人，你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呢？”
这陈暮其实一心不想离开杨露，那么说也只是迫于无奈，徐落怎么说是杨露的夫君，自己怎么好桃代李僵呢？只是徐落如今晓得，陈暮最为疼爱杨露，这一路上杨露发疯了一般赶路，没把这个黑大汉给疼死，如今正好让他同杨露独自待上一会儿，自己怎么好那么不个面子呢？
徐落无声地笑了一下，用手指捏了一下下颌，笑着说道：“若是上阵杀敌，万马丛中取上将的首级，定然大哥出马。如今乃是探看消息，重在一个灵活应变上，小弟的嘴皮子十分机巧，这档事儿非小弟我莫属阿。大哥好生照顾杨露，小弟去去便回。”
徐落同陈暮淡淡笑了一下，心想，“情”这一字，伤人可谓深矣，杨露为了一个情字不顾惜自己的如花的美质，陈暮为了这么一个情字，一个堂堂的大汉面对了一个女子的身体而垂泪不止，这可不是为情所困么？好在自己不曾陷在里面，这里面唯一一个尚有着几分理智的人，只怕非自己莫属了。如今打探那个了尘的消耗，他们既然都不成，只好自己亲身走上一遭。若是侥幸打探了一个明白，捉到了那个可恨的僧人，岂不是一石二鸟，解救了杨露同刘永的两条性命么？
陈暮听了徐落的言语，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自己口才不行，与其到那些僧人面前出丑，还不如让徐落这个鬼精的小子走上一遭。陈暮点了一下头，擦了一把面颊上的泪水，回转过头去，目视了徐落说道：“第一，速去速回，不要令人挂念。第二，乔装改扮，不要让那个和尚认出了你小子，打草惊蛇。第三，发现了踪迹，一个人切莫行动，要先到了此处和大哥三哥合计出一个万全的对策。”
徐落微微地笑了一下，同陈暮点了下头，说道：“不劳大哥吩咐，这点计较我心中还是有的。如今小弟我不打探出一个水落石出，便不回来了，务必让大哥得上一个好音。小弟这便走了。”说毕，徐落凛然一笑，转身出了小木屋，出了外面的草棚，一路朝向承天寺的方向走去。
陈暮一个人陪伴在杨露的身边，陈暮用手抚摸着杨露的身子，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如今杨露的身子已经被陈暮擦拭了一个干净，什么沿途之上的风尘，还是身体上的污血创伤，都让陈暮小心地擦拭的干干静静。陈暮拉了一条被子，为杨露盖在了身上，小心地将杨露的身子放到了下面的兽皮褥子上。陈暮则坐在杨露的身边垂首叹息。
方才陈暮用手中的汗巾为杨露擦拭身子的时候，杨露便好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任由陈暮在自己的身上抚弄。一番擦拭过后，杨露的身上方才觉得清爽不少，如今杨露的气色稍稍地好了一些。杨露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同陈暮说道：“阿，暮阿，你告诉露儿我啊，我莫非便要这么一病不起了么？”
陈暮睁开了眼睛，目视了杨露，说道：“你要好好静养。大哥我已经让秦雨下去找郎中了，要为露儿好好地医治上一番，务必要让露儿病体痊愈才是。”
杨露微微地笑着摇晃了一下脖子，轻声说道：“还是大哥对待露儿最好了。唔，让了露儿拿什么报答大哥么？唔，大哥来，来，凑过了面颊，让露儿同大哥吻上一个。说不定同大哥吻上一个露儿便好了的。唔，”
杨露不无挑逗地凑过了面颊，用牙齿咬了陈暮的嘴唇，闭上了眼睛，同陈暮不无陶醉地吻了一个。杨露一面吻着陈暮，一面无声地落下了泪水。
杨露哽咽着轻声说道：“都是我的不是了，想这一路之上大哥没少了拿话儿规劝与我，让我不要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一味地作践自己。只是我不该把大哥的话儿当作了耳旁风，以至于落到了今日这般的境地。唉，说来真的是懊恼死了。”
陈暮用手抚摸着杨露的汗水津津的身体，轻声说道：“露儿不要这般自责，还是养病要紧。大哥已经派了徐落上承天寺去了。徐落那个小子十分的精明，乃是一个鬼里不要的东西，让他探听那个了尘的下落一定能成事。待到徐落探出了一个虚实，到了夜晚，大哥我同秦雨徐落我们三人换上了夜行衣靠，要夜入那承天寺，为露儿抓获那个了尘凶僧。露儿且安心养病就是，只要露儿病体痊愈，你我便可以赶回华山脚下救你师叔的性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