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一百章
杨露分开了人群，走上前去。杨露一把拉开了陈暮的身子，目视了藤椅上的癞头陀，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头陀，如今这里这么多人，无一人不想要了你的性命，但是我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机缘能让你小子白捡了这条小命。你可是愿意么？”
那个癞头陀一眼看到了对面的杨露，那个癞头陀一下子面红耳赤了，支吾了一下，感到有几分难为清。按说，这杨露自从同癞头陀相识，便待癞头陀不错，不但不计较癞头陀偷窥了自己，还为癞头陀在师父面前化缘，除此还同自己在华山之巅上比试剑法，互相之间心中已然惺惺相惜了。这是怎么的一份情谊？那癞头陀虽然是一个采花的贼人，但是也不是一个冷血无情之辈。如今见到了面前的杨露，癞头陀一下子难为清起来。
癞头陀目视了杨露，摇晃了一下脖子，绝望地闭了一下眼睛，含了眼中的热泪，哽咽着说道：“杨女侠，小僧我也是迫不得已阿，师父要我做什么我不得不做。按说杨女侠对于小僧真可以说是情深义重，小僧我无以为报。奈何而今小僧伤了女侠的小师叔，小僧有何面目再见女侠？小僧我如今便是懊悔也晚了。”
杨露无声地笑了一下，目视了面前的这个癞头陀，点了下头，说道：“各为其主，正是天经地义的。露儿如何能在这个上面责怪你什么呢？只是么，如今人命关天，露儿宁不在乎自己的一人之生死为了我的小师叔赴汤蹈火呢。如今露儿只有几个小小的疑问要问你，你若是回答的正确，则露儿定然保全你这一条性命。你看。”
那个癞头陀如今没了计较，听到杨露这么说，把希望自然都寄托在了杨露的身上。癞头陀目视了杨露，说道：“杨女侠，小僧对不住女侠，小僧如今愿意为了女侠做任何事。莫说是问几个问题了，便是女侠要了小僧的命去，小僧也无有二话。”
杨露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用手指于自己的下颌上抚摸了一下，一双眸子闪烁了一下，发问道：“我且问你，你的师父既然交给你了毒药弩让你加害我的小师叔，那么你可晓得你的师父如今在何处。他必然还不舍得丢掉了你，同你有一个会面的所在。你可从实道来。”
那个癞头陀点了一下头，慌忙说道：“今日早上，我的师父交与了我毒药弩之后，师父亲口对我说，中原你我师徒是待不得了，这个刘永在中原绿林中的名望极大，你我若是杀了他，日后江湖中追查起来少不了要为刘永的党羽们害了性命。于是师父对我说，一旦得手便速速赶奔西夏国，到中原绿林人涉足不到的西夏国中暂避上一年半载再说。师父如今必然在赶奔西夏国的路上了。”
杨露咬了一下嘴唇，用手扶了癞头陀的肩头，接着发问道：“你的师父了尘和尚乃是一个南方的僧人，他如今在西夏国中无一个故旧相识，他怎么能上西夏国去？要晓得那西夏国中多是异族的党项回鹘人，他一个汉人如何能在那么一个异邦立足的？可知小子所言不实了。”杨露这般说着，一双寒如冰雪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的杀机。
那个癞头陀十分的乖觉，慌忙摇晃了脖子，目视了杨露，说道：“杨女侠，杨女侠，不是那样的。我的师父早年作主持的时候，救过一个回鹘僧人的性命。那个回鹘僧人上大宋朝进献什么佛经，不料在路途上为几个劫道的贼人劫持到了南方。那个回鹘的僧人一日逃下山去到了我师父的庙宇之中，是我的师父将之救下来的。我师父说，万事要为自己留上一个条退路，那个僧人不是一个普通的僧人，而是西夏中德高望重的高僧。师父以为，一日中原若是不能立足，到了那西夏尚不失荣华富贵，这是我师父的原话。”
杨露察言观色，晓得这个癞头陀如今没了什么计较了，说的都是真话。杨露点了一下头，用手扶了癞头陀的身子，凑过了面颊，十分在意地发问道：“你且细细地讲与我，你的师父如今究竟上西夏国投奔何人去了？那个回鹘的僧人法号什么，庙宇哪里，若是你说上一个的确，我自然能擒拿了你的师父，到时便免除了你的一死。你以为可是划算的么？”
那个癞头陀一则心中对杨露心存感激，一则对师父丢下自己十分的不满。如今见到杨露逼问此事，这个癞头陀心想，我还为了自己的师父遮掩上一个什么？便是自己能遮掩上一时，这些人手眼通天，自然也能通过别的法子查出一个究竟，如今自己能保全这么一条性命怎么不保全呢？唉，正是良心丧于困境，自己要对不住自己的师父了。
那个癞头陀仰起了面颊，满含了热泪，仰天长叹道：“师父阿，两年的养育之恩徒儿已然报答你了，如今徒儿为了自己的小小性命要对不住你了。你老人家若是一日晓得了，一定饶恕了徒儿吧，徒儿如今已然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阿呀，师父阿，徒儿该死啊。”说着，癞头陀一面哭一面把头在藤椅上撞得啪啪响。
在场的众人看到了，心中也都觉得十分的凄惨，于是没人拦他。这个癞头陀哭了一阵子，终于平静下来。癞头陀目视了杨露，点了下头，说道：“杨女侠，小僧愧疚良多，如今小僧便以实相告吧。我师父早年结识的那个回鹘僧人为人称之为：毕勒莫贺，他有个汉人名字叫做白宗善。听我师父说，他如今出家在西夏国都兴庆府的承天寺中，在西夏国中十分的有权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的师父如今想必便是上西夏国的兴庆府投奔这个回鹘的僧人了。”
杨露听了那个癞头陀的详细讲述，面颊上露出了几分的笑容。杨露点了下头，说道：“这样便好了，有了这么一条线索，你的师父他不计跑到天涯海角，我杨露也必然能将这只老狗打他的藏身之处揪了出来。来人啊。”
杨露这么一说话，两边的人不敢不听，上前两个大汉同杨露一抱拳。杨露侧过面颊，同那两个大汉说道：“下去为我准备上一匹跑的飞快的好马，我要上西夏国中走上一遭。”那两个汉子面面相觑，史进摆了一下手，说道：“还不下去备马？”那两个大汉方才转身去了。
杨露侧过面颊，同一旁的陈暮凄然苦笑了一下，说道：“陈暮，小妹我如今不能陪伴在大哥的身边了。如今师叔便交由大哥同几位好兄弟替露儿妥善照顾，露儿如今便快马加鞭上西夏国中走上一遭，务必追寻到了这个贼和尚的下落。”
陈暮皱了一下眉头，上前一把抓住了杨露的手臂，说道：“露儿，你怎么晓得自己能捉到那个了尘和尚？你如今无非知道那个和尚法号什么，同这个癞头陀什么一个关系，你怎么能捉到他的？便是你见到了他，只怕露儿你也认不出。如今只好让这个癞头陀为咱们画上一个画像，而后你我拿了画像一路上问将下去，说不定还能有些线索，不则这岂不是茫茫大海之中捞针相仿么？”
杨露无声地苦笑了一下，目视了陈暮说道：“大哥多虑了的，那个了尘和尚之所以同我的小师叔结下了仇怨无非是为了露儿一己之故。虽则大哥不认得此人，但是露儿却十分认得，不但十分认得而且至死认得，便是将之碎尸万端烧成了烟灰，露儿也能认得出这个无耻之尤的贼和尚。”那杨露如今心头上浮现出了那日西山观中自己同了尘的那么一段孽缘，心中便恨恨不已。
杨露这么一番话，让陈暮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陈暮对于那日西山观中的所有全然不知，他迷惑也是寻常。至于那徐落和秦雨也是一样，两个人都不知道杨露同那个和尚之间的那么一段情由。如今听到杨露这么说，三个人除了愣怔，竟然无一人上前说些什么。
那下面为绳捆索绑的癞头陀挣扎了一下，大声说道：“杨女侠，事体不如女侠想得那般容易阿。我的师父乃是一个滑头至极的家伙，他一早打发我过来暗害刘大侠之后，今日的一早便买下了一匹快马，直接赶奔西夏国去了。他同我说的话，无非是，事成之后，马不停蹄速速前往西夏国，与之在西夏国的承天寺中相见。如今我的师父必然已经行出了上千里路了，女侠如今便是快马加鞭，只怕也追不上了。女侠，小僧我全然是为了女侠好阿。”
那个头陀又挪动了一下身子，说道：“便是女侠追到了我的师父，只怕女侠一个人也无能为胜了他。要晓得，我这个师父十分的阴险毒辣，他不但会用自己配制的毒药，而且会用自配的迷香迷人，不能能迷人还能用各类的暗器伤人。我的师父一辈子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狡猾多端阴险卑鄙才出的名。女侠武艺虽好，只怕拿我师父也没个计较阿，小僧我说的句句是实。”
杨露如今十分烦恼面前的这个头陀，让这个头陀两番话说的自己好像是一个无能的小辈一样。杨露一晃头，同一旁的人吩咐道：“我道院中的道人何在？”
一旁慌忙上前了两个身子强健的青年道人。杨露目视了那两个道人，微微一笑，说道：“把这个癞头陀与我押在了华山脚下的石室之中，平日一日三餐好生待他，待我捉到了他的师父回来之后再行处置，晓得了么？”
两个道人点了一下头，上前架起了那个癞头陀，朝向大殿外面便走。那个癞头陀如今还上了劲，手刨脚蹬的不肯走。那个癞头陀大声喊嚷道：“杨女侠，小僧说的全是实情阿，杨女侠不可以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冒了性命之忧进那龙潭虎穴阿。杨女侠，小僧句句都是为了女侠着想。女侠，杨女侠，我的师父决不是一个寻常的和尚阿。”
那癞头陀的声音消失了外面的夜色之中，杨露如今目视了外面的夜色怔怔的出神，师叔还是为了自己而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今自己如何能不冒了生命的危险为了师叔而赴汤蹈火呢？自己决不能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师叔这么死掉。好在自己得到了一点儿线索，自己务必要寻到了那个了尘，擒下了他，让他交出了解药，回来救活了师叔。
那杨露目视了外面的眼眸中含着盈盈的泪光，杨露于自己的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自己如今豁出去了，拼着一死，也要救自己的师叔。那杨露如今恨那了尘恨的牙根痒痒，把了口中的牙齿咬得咯吱吱的响，杨露心说，你奸淫了我，我不曾找你的晦气已是十分的给你面子了，不想你小子竟然一路追到了华山脚下，要杀掉了师叔以绝后患。这天下之大，可有你这般无耻卑鄙的小人么？
陈暮见到这么一个光景，知道杨露已然拿定了主意，自己再要劝解也是无用了。这杨露的性子较之男子还要激烈，遇到了这么一个场合，杨露怎么能不为了自己的小师叔而两肋插刀呢？自己再劝解反而显得自己不够英雄了。
陈暮点了一下头，目视了杨露，轻声说道：“好，露儿这才有几分英雄气概，如今大哥也赞同。不如这样，留下了徐落和秦雨看家，大哥陪同露儿走上一趟。那个了尘和尚必然武功高强，到时大哥也好助贤妹一臂之力，不知贤妹意下如何？”
一旁的徐落和秦雨也不干了。徐落上前一步，一把扯了陈暮的胳膊，大声说道：“我们四兄弟在华山之上对天盟誓之时怎么说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正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如今杨露要为了自己的师叔报仇，难道我就不能为了自己的二哥报仇么？事体也不是你们两个人的，怎么能让我们留下，你们出马？依我说，把刘永交付给蓝道人精心照料，我们四人一同赶奔西夏国，擒拿了了尘才是正题。”
一旁的秦雨也附和道：“落儿说的在理，如今师叔有难，我们几人都责无旁贷。西夏国一行少不了大哥四弟，也少不了我秦雨。师姐，你点了一下头，让我们几人随同你走这一遭吧，一则几人之间能有上一个照应，一则遇到了贼人也能同心协力，拿他一个死的。不知师姐以为怎样？”
这陈暮徐落秦雨三个人如今都站了出来，自报奋勇。杨露低头思忖了一下，心想，自己如今想要去为了师叔报仇，则不好不带了这三兄弟。便是自己不带他们，他们自己也能跟去的，自己何苦执拗呢？何况他们所言的也不是没个道理。
杨露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用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这三张熟悉的面孔阿，如今便好像是自己的亲人相仿，自己如今只能带上他们上西夏国中走上一遭了。只是不晓得何时能寻到了了尘寻到了解药，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坚持到那一日。
杨露苦笑了一下，同三个人点了一下头。杨露手扶了陈暮的肩头，伏过身去，在陈暮的面颊上吻了一下，说道：“大哥一片赤诚之心天日可表，小妹我如何能不为之而动容么？如今有了你们三位豪侠的鼎力相助，这一趟西夏之行必然会马到成功。露儿如何不同意的？”
杨露又侧转过了面颊，目视了一旁的蓝道人，发问道：“蓝道长，我师叔如今这么一个模样，若是细心调养的话，还能活上多久？道长务必要给露儿一个的确的数字，则露儿不计如何定然要在期限之内寻获了解药。”
蓝道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伸出手指掐算着，低声说道：“据贫道看么。这毒如今去了又七八成，其余的毒多被我封闭在了四肢之上，不曾危及性命。这般一个样子么，再加上刘永自己本身的体制，贫道以为，半个月内不妨是，但是出了半个月，那四肢上的毒性只怕便要危及到了心腹之地。那时只怕刘永的性命便难保了。”
杨露也掐了手指，微微眯起了眼睛，盘算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道：“去三日，回三日，到了那里寻访个三日，十日则够用了。老道长，这半个月内露儿要有劳道长了，道长务必要竭尽了心力让师叔存下这么一口气在，露儿定然在十日之内赶回了华山救我师叔的性命。”
那蓝道长什么不明白，点了一下头，坦然说道：“小道我尽力好了，只要不出什么变故，小道的医术必然能在此半月之内保全刘永的性命。只是露儿务必要速去速回，尽快寻回了解药才是，时日多上一日则危险便增上一分阿。”
如今外面有人备好了马匹，杨露同陈暮秦雨徐落三个人走出了大殿，来到了外面。杨露同几个道人说道：“师父醒了之后若是问起，你们便据实相告。师父晓得了是露儿我的主张则必然不会难为你们的。”
说过之后，杨露飞身上了马背。陈暮同秦雨徐落也纷纷挑选了一匹快马，上了马。夜色中，杨露也来不及同众人作别，只是草草一抱拳，杨露便催马出了玉泉道院，上了通往西北方向的大路。杨露的身后跟随了三匹快马，马背上分别是陈暮、秦雨和徐落。
终了用一首咏华山论剑的小诗作为结语：中秋佳节乱纷纷，华山脚下擂台新。几番台上论武艺，数回擂下闹红尘。只为红颜露美色，竟使高台倾众人。清净之地不清净，污言秽语难以闻。美人一怒舍此身，比武招亲会绿林。豪杰如云汗如雨，兵刃无眼风无痕。一剑扫遍天下汉，两招倾翻数人心。从此无人逞英雄，笑煞一旁观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