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九十四章
变生突然，刘永为那个癞头陀疤自己用毒药针打伤了，杨露为了给刘永排毒，最后中毒也昏倒在在了刘永的身上。这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了，令道院附近的道人们惊慌失措。道人们四处惊恐地叫嚷着什么，杨露同刘永的身子为几个道人抬入了玉泉道院之中。大殿上鸦雀无声，中间摆设下了桌台组成的床案，杨露刘永为人并排放在了临时凑合的床上。
小道人们惊恐万状地呼喊着什么聚拢在了一处，一群群的在外面扒了殿门往里面张望。有个小道童说道：“大师兄让人用毒药膘打了，只怕性命不保。唉，怎么上苍不佑我华山，让我华山总出这些祸事呢？”
有一个小道童慌忙纠正道：“我听说不是大师兄，而是大师兄的小师叔，咱们掌门的小师弟；刘永被暗算了，大师兄是为了给刘永吸毒才中的毒。也不知咱们的师叔祖在江湖上得罪了什么人，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害得咱们的大师兄也中了毒了。”
还有小道童说道：“那个害咱们师叔祖的便是那个几日前到我们观中求宿的那个可怜兮兮的癞头陀呗。我当时便在附近打扫擂台下的地面，让我撞见了。我还以为是他偷了师叔祖什么东西，却不想是暗杀。”
说到“暗杀”两个字小道童们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说什么了。不多时，一个身穿了蓝色道袍的道人慌慌张张在两三个道人的陪同下进入了大殿，那便是华山上下医术最为高深的妙手回春，蓝林芝。蓝道长。
蓝道长一上去便为刘永看了伤处，那蓝道长一下子惊呆了。蓝道长回过面颊，同一旁一个抱了医箱的小道童说道：“取我的银针。”
小道童慌里慌张打开了怀中的箱子，打里面取出了几根长长的细细的银针。蓝道长拿了银针，在刘永的脖子上、肩头上、伤处的四边上、还有心口上，分别下了七八针。而后蓝道长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打箱子中取出了一面汗巾，吩咐道童道：“取干净的冰水一盆。快。”
那个小道童答应了一声，放下了怀中的药箱，一个人跑了出去。蓝道长打药箱中取出了三味中药，都是寻常的解毒药，冰片、大黄、甘草。蓝道长把三味中药合在一处，而后用药杵将之研磨成了粉末。蓝道长小心翼翼地掰开了刘永的伤处，把药末涂抹在伤口上。而后蓝道长吩咐旁边的一个道人，说道：“取上一个药炉，我要煎药。”那个道人不敢怠慢，转身去了。
蓝道长用手抚摸于刘永的额头上，觉得刘永的额头上火辣辣的发烧。蓝道长皱了一下眉，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好啊，这毒性十分的强，且是令人十分奇怪。看样子不是寻常的毒药，而是不常见的一种剧毒。唉，这下毒的人必是晓得江湖上解毒的方子，是以用毒用得十分的蹊跷。”
不多时，小道童端了一盆冷水打外面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蓝道长快步上前，用汗巾在水盆中沾了水，而后走上前去，用冷水为刘永擦拭面颊。那刘永不但不断地出汗，而且周身好像是火炭一般发热，看着十分的吓人。蓝道长一面为刘永擦拭汗水，一面紧锁了眉头，沉吟不语。
而后蓝道长吩咐小道童道：“为刘道长脱掉了外面的衣衫，用冷水为他擦拭身上，他的身上在发热，这是毒性发作的前兆。你一定要小心伺候，不要让刘道长为这股子阴火丧掉了性命才是。”
那个小道童打蓝道长的手中接过了汗巾，二话不说，上前为刘永脱掉了周身上下的衣衫，而后用盆中的冷水一下下地为刘永擦拭着身子。刘永的周身上下都好像着火了一般，烫得吓人，冷水到了刘永的身上便发散出了一股股的白色的烟气。
此时煎药的药炉取到了，炉子也备好了。蓝道长顾不得许多，抓了几味解毒的中药，亲自放入了药炉中添上水煎熬。药炉中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响，蓝道长此时方才颓然叹了口气，来到了刘永身边，用手指轻轻按了刘永的脉搏，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外面赵法然走了进来，身边跟随了徐落还有几个道人。赵法然走上前去，一把抓了蓝道长的手臂，目视了面前的这个医术高深的道人，低声发问道：“怎么样了？这刘永中了什么毒，可是察明了么？有没有性命之忧？”
蓝道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打下面抬起了面颊，目视了对面的赵法然，叹了口气，说道：“老朽我一辈子为人解毒，这样的毒还是第一次见到。唉，说来也奇怪，这毒乍一看上去十分强猛熟识，但是细细一琢磨则又同诸般常见的毒不同。”
蓝道长伸出了手指，如数家珍一般，同赵法然轻声说道：“江湖上最厉害的毒药无非是八种，这八种最能致人死命，也最为常见。一为断肠草，中毒之后腹痛难忍，这定然不是了。一为鹤顶红，中毒之后七窍出血，这也不是。一为—钩吻，中毒之后呼吸不畅，脉博紊乱，这个也不是。一为鸩，这鸩一中丝毫则片时气绝，如今看来，也可排除。一为砒霜，定然不是。一为箭毒，中毒之后眼孔放大，四肢抽搐，也不是了。一为乌头，中毒之后身子冰凉，如今则身子发热如火，反其道而行之，自然不是。一为曼陀罗花，其毒性甚浅，只致人昏厥居多，这个也不是。那么江湖上常见的八大剧毒都不是，贫道我便猜测是一种蛇毒，可是怪就怪在，蛇毒也不像。”
蓝道长目视了赵法然，微微地晃了一下头，轻声说道：“这蛇毒么，江湖中常见的无非是十种，蝮蛇毒、竹叶青毒、金环蛇毒、银环蛇毒、五步蛇毒、蝰蛇毒、眼镜蛇毒、眼镜王蛇毒、烙铁头毒、海蛇毒，若是中了蛇毒，这伤口之处必然发黑高肿，人则恶心呕吐，面色发白发青。如今虽则有几分相似的情形，可是又有几分不同。若是中了寻常的蛇毒还好说，老朽自然有治蛇毒的草药，可是只怕不是蛇毒，下药而无功阿。”
赵法然叹了口气，目视了蓝道长，轻声说道：“既然是同蛇毒有几分近似，便请老道长以治蛇毒的法子先行医治。若是能治好则最好，若是不能治愈，待到下面的道人们捉拿到了那个下毒的头陀问他一个清楚再行理会。”
蓝道长点了一下头，低声说道：“诚如掌门所言，小道我如今已经按照治蛇毒的法子为刘永刘仙长下药医治了。小道已然用银针封住了几处伤口通向心脏的穴道，令毒气不能迅速地攻入要害，而后用解毒的草药外敷在了伤口之上。待到汤药煎好了，再令刘道长服用下去，只是不知能不能侥幸治好。这毒药如今发作起来，浑身上下好像着了火一般，且是脉搏如常。这真是令人费解，不知这毒药的药性究竟是如何一个模样。唉，小道我还是平生第一次见。”
赵法然无声地叹着气，没好气地同蓝道长说道：“必然要治愈了他，他乃是我的师弟，杨露的师叔，我的师父的爱徒。若是他死在了此处，你们让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我的师父。阿，用尽了办法，必然要保住他的性命。”
赵法然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杨露的床边。赵法然用手扶摸着杨露的面颊，侧过面颊，问蓝道长道：“露儿怎么样了？我听说露儿为了刘永吮毒血昏厥了过去，可有什么危险么？”
蓝道长微笑了一下，摆了一下手臂，说道：“露儿为了刘永吮毒血充其量是中了一些微毒，昏迷并不奇怪，只是无什么大碍。待到汤药煎好了，让露儿小小地喝上半碗，则体内的毒自然烟消云散，是没什么要紧的，如今要紧的仅仅是刘永而已。”
赵法然听了这么一句话，方才是放下了心去。赵法然用手抚摸于杨露的额头上，小声说道：“可惜露儿十分爱自己的那个师叔，小时候我不合让露儿同刘永时时处处在一处疯。如今若是刘永有上一个什么三长两短，露儿的这条性命怕是也要轻轻葬送了。唉，我赵法然这是造了什么孽了，让上苍这么对我？”
不多时解毒的中药已经煎好了，蓝道长让小道童倒好了两碗。蓝道长亲自端了一碗，走上前去，用小匕首撬开了刘永紧闭的牙关，把手中的那碗解毒的汤药为刘永灌了下去。
刘永喝了汤药，肚子中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动，而后刘永一侧身，打鼻子口中喷出了一些恶臭不堪的黄水。刘永喷过了之后，重新紧闭了双目，昏厥了过去，身上不似过去那么烧灼了，但是嘴唇依然青紫，面色依然好像是灰土一般。
蓝道长无声地闭了一下眼睛，上前抚摸了一下刘永的心头，而后又用心察看了一番刘永的伤处。蓝道长的眉头皱紧了，说道：“啊呀，据我看，这毒非是一味毒药，而是多味毒药精心配制出的一种古怪的剧毒。如今虽然解了一点毒，但是却解不完全，这刘永的体内还有数种奇怪的毒不曾解掉。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那个小道童手中端了一个药碗，走上前去，为杨露喂下了那小半碗解毒的汤药。杨露咳嗽了几声，打口中吐出了几口黄水，便醒转了过来。
杨露目视了一旁床上躺的赤身裸体的刘永，面颊上一阵的发烧。杨露扶了床沿，想要打床上坐起身子，可是身子好像被什么抽空一般，无有一丝的力气，杨露身子一软重新倒在了床上。一日的比武，一场的惊慌，再加上中毒，昏厥，呕吐，让杨露的身子空得好像是一片薄薄的纸张。
但是小道童则十分的欣喜，同自己的师父蓝道长说道：“师父，师父，杨师兄醒了。师父。”蓝道长如今正然愁眉不展面对了中毒的刘永犯愁，哪里有心思顾及什么杨露？那杨露的毒只是间接中毒，只是轻微中毒，一点寻常的解药便可以解除，但是问题是面前中毒的刘永，令蓝道长十分的头痛。
蓝道长摆了一下手臂，说道：“晓得了，你下去寻上一副活血补气的药散让露儿服下便是了。”那小道童说了一声“是，师父”，退了下去。
此时的赵法然好像是一个被关在了笼中的猛兽一般，一趟趟一遍遍地在大殿中走来走去。杨露醒了，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小道童退了下去也不曾引起他的注意。他紧锁了眉头，迈了大步，闭上了眼睛，一趟趟地在大殿中走着，一边走一边说：“抓住了他，抓住了他，这个癞头陀，抓住了他。我必然要将之碎尸万断，碎尸万断。”
此时一旁的蓝道长走了过来，用手扯了一下赵法然的衣袖，说道：“掌门，这毒，小道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不太好解。据小道我如今推测，这刘道长中的毒非是简单的一味毒药，其中有蛇毒有草木毒还有别的毒，纷纷杂杂，乃是为人将各种剧毒合于一处配制成的一种难解的毒药。如今看来，小道我只稍稍解了其中的一些毒。若是要想彻底解毒，则必须有配毒的人的那个配毒的方子，不则只怕胡乱解毒，非但不能解毒，还要提前葬送了刘永的性命阿。”
赵法然睁开了眼睛，目视了蓝道长，点了下头，说道：“我已经吩咐下面的华山各处的剑侠四处寻访去了，这附近我华山的道观众多，眼线众多，我就不相信这个胆大包天的头陀便这么消失了。不到明晨，我必然把这个下毒的贼子抓获到此。到时，蓝道长，你自己亲自问他，这毒药中混合了哪些毒，他要是不说，哼哼，我赵法然自有一番计较。”
这赵法然如今目露凶光，一咬牙齿，一抖袍袖，离开了前面的大殿，一个人怒气冲冲朝向后面去了。远远的后面的大殿中传来了赵法然的怒喝声：“贼子，我必让你血债血偿。”
大殿中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那么可怕，那么骇人。几个伺候在一旁的道人退了下去，大殿中只剩下了蓝道人徐落杨露刘永几个人。杨露同刘永躺在中间用桌台摆成的临时的床上，刘永尚然昏迷不醒，杨露醒了，却只是躺着无声地落泪。夜色笼罩着大地，外面撒满了皎洁的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