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七十六章
这侠客蹴鞠同一般人的蹴鞠还有所不同。怎么不同？侠客是有武功的人，一旦拼尽了全力就不仅仅是腿脚的比试了，而成为武功上的比拼了。那徐落让杨露的一句话那么一激，一下子爆发了，好像是一头发了怒的雄狮扑上前去。这徐落本就蹴鞠的本领高强，再加上如今受了羞辱，一心要挽回面子，那气势一上去便令人惊叹。
徐落上前，粘定了刘永，刘永左转徐落也左转，刘永带球右转徐落也右转，刘永带球退步徐落也退步，刘永带球前进徐落也前进。刘永把球儿在肩头和两腿之间踢来撞去，球儿好像是一个长在刘永身上的物件一样，随时不离开刘永的身上半米，那徐落便是再怎么想要夺球也一时没有缝隙可以插入。正在徐落焦急的时候，陈暮大吼了一声扑上前去，正面一腿铲向下面的球儿。刘永不得不一转身，闪过陈暮的一铲，把球儿顶在头上。
徐落看中了这个时机，“阿”的一声喊叫，冲上前去，一个鲤鱼跳龙门，身子腾空而起，一晃头的工夫，已将了刘永头上的球儿顶了出去。这刘永一时既要躲避陈暮又要防备徐落，正是顾此失彼不能两全，让徐落钻了一个空子，抢了球去。这徐落撞开了球儿，就地一滚，一个就地十八滚，滚落在球落处，一早把球儿接在了身上。徐落这次运球十分小心，让那球儿在头上脖子上肩头上到处滚，既不顶球，也不接球，身子好像是灵蛇一般，怪异的扭动着，使得球儿在肩头脖子上来回的滚动，却不落地。
这乃是徐落的拿手绝迹，叫做走龙珠，也叫做贴身粘。这徐落带了球儿一路所向披靡，杀向了对面的“风流眼”。那秦雨“啊”的大叫了一声上前来乱徐落的阵脚，这一下便不是踢球了，成了比武了。秦雨下面一脚，徐落一纵而过，秦雨上面一靠，徐落身子一晃险险闪过，但是球儿差点落地。徐落用了一个旱地拾珠，把球儿踢得几丈高，而后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身子一旋，飞起一腿，在空中把球儿踢到了对面的“风流眼”上。这一局徐落的右军胜了。
这徐落的蹴鞠技术还真的不同寻常，若是杨露算作白打高手吧，那么徐落则是对阵的高手了。这徐落踢球射球有一套自己的法门，如今徐落大获全胜，徐落的张狂劲便又显示了出来。徐落呵呵大笑了几声，侧过面颊，同一旁的杨露说道：“娘子，夫君胜了一阵，怎么没一点表示么？来来来，上前来，亲上一个，为你的夫君壮壮声色。”
杨露晓得自己的师叔小师弟都是蹴鞠的好手，却不想这徐落乃是一个顶尖的高手，不但技术出众而且奸猾的很，竟然侥幸赢了一阵。
杨露嫣然笑了一下，“嗯”的点了下头。一晃身形离开了大树，来到了徐落身边，杨露伸手扯了徐落的手臂，一把将徐落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杨露斜过面颊，眯了眼睛，在徐落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个，而后笑着同徐落说道：“我的好夫君阿，妾身为了夫君而感到十二分的高兴。只是夫君千万不可以骄傲自满才是，不则到了最后落败之时，夫君岂不是要将罪责推卸到了妾身我的身上么？”
杨露一向不拘小节，那徐落让自己吻他，杨露便上去吻了徐落，并且同徐落不无娇媚地笑了一笑，重新退回到一旁的大树下。那一旁的刘永不干了，大声说道：“唉呀，露儿你偏心，都是同心一体的兄弟，怎么徐落赢了只吻徐落不吻师叔？恁的师叔赢的时候啥也没有，这可不公平。雨儿，你说上一句公道话，可是也不是？”
那秦雨一向是同刘永一个鼻子孔出气，马上大叫道：“是啊，师叔说的对，要公平，谁赢了谁得吻。那么俺们先赢了一阵怎么就没有俺们的好处？这也太不公平了。要我说，师姐还要吻上一下师叔，还要吻一下我。”
陈暮听了，一双野兽一般的眼睛转了两转，也不干了，大声说道：“没天理了，露儿你既然吻了徐落，怎么能不吻大哥？这打球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儿，没了大哥我的鼎力协助那徐落再怎么能也赢不了。”
这场子上为了杨露吻那徐落这么一个小事儿争执不休吵吵嚷嚷，那四个人好像是小孩子一样，为了杨露的一个吻争得面红耳赤。
杨露微微红了面颊，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晃了一下头，来到了场子中央，大声说道：“莫要争执了，一个个好像是小小的孩童一般，成上一个什么样子？想我的一个亲吻能值得几文铜钱也值得你们众人那般争执吵嚷个不休么？大不了我费点工夫将你们几个每人吻上一下便是了。”
杨露何尝会计较这点子小事儿，分别走过去，同其余三人每人吻了一个。最后杨露嘿嘿的坏笑了一下，同在场的众人说道：“最后若是有一军胜出，今夜我便舍弃了自身与之同浴同床，就在这灏灵殿之中与之洞房花烛共偕鱼水之欢。至于输的么，则扫地出门上后面的御书房寂寞今宵好了。”
这杨露无非是一句儿戏之言，但是场上的四个人听得是真真切切。四个人一听，什么？杨露还有这么一说，这自己还能不奋力争斗么？看看赢了之后那杨露是不是会依照前言。那四个人都眼睛一亮精神大振，四个人重新投入了战斗。
这蹴鞠若是比斗起来，不但靠的是技术，还要使用一些糊弄人的计策，什么声东击西了，什么陈仓暗渡了，什么浑水摸鱼了，什么借刀杀人了，什么欲扬先抑了，总是欲让对方捉摸不透你的套路越好。说白了这蹴鞠便是在斗志斗勇，比拼技术，比拼心机。
于是场子上的好戏开始了，徐落和刘永分别成为了两军的球头，也就是主力，那陈暮和秦雨则成了帮衬的角色。场子上大声喊叫有之，人与人偶尔相撞有之，球高飞数丈有之，有时甚至把球儿踢得无影无踪，要到翻墙去找。总之，这么一场好像是比武厮杀一般的恶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两方战了一个势均力敌。到了黄昏的时候，一方胜了八个球，总共对了十六阵，打成了一个平局。
眼见得天色要黑了，杨露同在场的四人说道：“最后一阵了，不计哪方赢了，露儿必然不负前言同赢的一方成其好事。只是如今天色晚了几位还要小心上一些，不要争强太过伤了自己的身子的。”这杨露这么说，其实是说给徐落听的。怎么呢？这徐落一下午恶战，杨露只怕徐落身子单薄不及刘永，最后一阵伤了自己。
这最后一阵，双方都拿出了各自的绝活。先是陈暮用头顶了球儿一路冲锋，不想中间秦雨扑上去，用出自己的三下子阻挡陈暮。哪三下子？就是一铲，铲不住就一靠，靠不着再一拐，这就是秦雨夺球的三下子。很多时候还真管用，只是如今陈暮早就领略过了秦雨的这几招，哈哈一笑，不等秦雨使出绝招，一个摆头，把头上的球儿抛给了一旁的徐落。
徐落接了球，在身上来了几下白打，将那球儿弄得正了，便一个重脚把球儿高高踢在了空中，这也是徐落的绝活，便是高抛。而后徐落腾空远射，这徐落的腾空远射的准头十分高，能在十几米外百发百中打得奇准。那刘永一看不好，心想，成败关键便在这一阵，若是让徐落得逞了，自己日后便在杨露面前丢了面子，日后还不知道杨露会怎么奚落我呢。
那刘永一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眼见的球儿被徐落踢了出去，刘永用出自己的武功底子，飞身而起，飞起一脚，用出了自己的武术招数，在那球儿还不曾打上“风流眼”的时候一脚把球儿踢了一个粉碎。耳轮中听见“啪”的一声爆响，球儿碎裂成了几片皮革在空中飞落下去。
恁的有人要问了，这刘永为了什么一定要把球儿踢碎呢？因为刘永晓得，自己这方如今是落了下风，自己便是踢开了球儿，也定然要被陈暮和徐落抢到，那两人一旦抢到了球儿，自己这方还要有落败之忧。自己能一次截开了球儿，但是不能次次截开了球儿，所以刘永才用出几分武功，一脚把球儿踢坏了。
球儿坏了，场子上的四人都愣住了。这可怎么是好？这一阵算是哪方赢了？刘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用手抚摸于头上说道：“唉呀，我踢的重了，这球儿也真的不经用。这怕是踢的久了要坏掉了，我这一脚就。”
徐落第一个不干了，说道：“这是你刘永在耍赖，那球儿不会自己坏掉，定是你怕输故意把球儿踢坏了，你想要赖了这一局。这一局明明是我同陈暮占了上风，你怕输才暗下了毒手踢坏了球儿。不行，这一局当是算作我们赢了。”
秦雨也不干了，伸出手点指了对面的徐落，大声说道：“四弟，你这才是赖皮。明明是球坏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是你踢坏的，师叔只是不小心弄破了，怎么能就算你们赢了？你们这才是赖皮，要我说，这乃是一个平局。”
陈暮也不干了，陈暮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走上前来说道：“鸟蛋，你们说的算什么话？这一局我们是不是占了上风，若是再踢下去你们能保证自己能赢？鸟蛋，你们一准也是输，幸亏是球儿坏了，球不坏们一准儿顶不住。要我说公允上一些，这一句俺们胜了，别的不要再多说什么。露儿啊，准备洗浴，哥哥一身的臭汗都要等不及了。”
刘永也火了，刘永大声说道：“不行，这一局明明是平局，按照对阵的规矩，不过‘风流眼’便是平局，就是你们说出了天来，平了也就是平了，没什么好计较的。你们若是不服，我们再找上一个球再斗上一阵。”
陈暮也嚷嚷起来：“天色已经黑了，还斗你个鸟？你要斗，看都看不清了你怎么斗？点起火把斗么？”这场子上吵吵嚷嚷乱成了一团，两方面都据理力争不肯认输，但是说是平局，徐落这一方也不甘心，吵闹得声音越来越大。
杨露见到几个人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于一旁呵呵地乐着，终于杨露走上前去圆场子，只见杨露笑着同四人说道：“莫要争执了，以我看么，此一番么乃是一个平局。你们四人的蹴鞠之术各有千秋半斤八两不分彼此，让我如何好厚此而薄彼呢？恁的只好这样了，我一人侍奉你们四人好了，不知几位意下如何阿？”
杨露一面说，一面眯起了眼睛，于面颊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说，如今即使算作了平局，我们五人便不分彼此作上一夜的夫妻，那杨露的情态之间的种种的暗示已经把心中意思传递给了在场的四人。
陈暮叹了一口气，说道：“既是这样，我们还争个什么？露儿既然答应同我们四人，这个，这个，露儿是要同我们四人一同做那。”这陈暮至今还在蒙在鼓中，不知道杨露的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
刘永见到陈暮还在发怔，慌忙上前说道：“大哥，如今你我五人既然已经结拜为同心一体的弟兄，还分什么男女？还分什么嫌疑？露儿既是有这么一番美意，我们便当领受了才是，不则也冷了露儿的心。”
陈暮一听刘永都这么说，只能无可奈何地点了一下头，说道：“罢了，是我迂腐了，露儿既是要同我们四人作上一夜的夫妻那也无什么不可，只是大哥心中还有几分别扭罢了。罢了，现如今你我三人做什么？”
杨露不无轻柔地笑了一个，同四个人说道：“方才我已经支会了小道人们下去预备热水了，不多时便弄好了沐浴的热水的。让妾身陪同了几位好汉好好地将身上的汗臭味清洗掉才是啊，你我五人趁此机缘正好作上一回快和欲死的神仙的。”
陈暮点了下头，用手扯了杨露的手臂朝向一旁的大殿中走去。那灏灵殿中的灯火把大殿照得好像是白昼一般，里面摆好的浴盆中正然冒出白色的水气，一旁有一个正在往里面添水的小道人。
杨露同那个小道人摆了一下手臂，眯了眼睛，神情倨傲地同那个小道人说道：“你可以下去歇息了，没有事你不要再上后面来了。听取了么？”那个小道人点了下头，说了一声：“遵命，大师兄。”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杨露走上前去，为陈暮脱掉了外面被汗水湿透的衣衫，杨露在陈暮的身上轻轻地抚摸着，伏下面颊，不无爱怜地在陈暮的肩头上吻了一个。杨露走到了一旁，三两下也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杨露微微笑了一个，赤身裸体地走过来，拉扯了一下陈暮的手臂，轻声说道：“大哥请了，让小妹我侍奉大哥沐浴才是阿。”
及至到了如今，陈暮方才悟到了什么。陈暮皱了一下眉头，目视了杨露，轻声说道：“阿，我想我上了你们几个的当了。你们口口声声说的什么结拜为同心一体的弟兄，同心一体的弟兄，原来是为了让露儿一人侍奉我们四人啊。如今露儿这不是一个人嫁了我们四人么？这成何体统阿？”
杨露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无怅然地笑了一下，目视了陈暮，轻声说道：“大哥，你说的什么啊？露儿我才没那分好福气呢，能将你们四人据为己有。无非是一日的露水夫妻罢了，到了明日还不知晓露儿我的终身在什么人的身上呢。”杨露这么说着，于眼眸中现出了空洞凄楚的神情。
陈暮陪同杨露进入了浴盆，只是陈暮心中疑惑，不知道杨露所指的是什么。此时，刘永秦雨徐落三个人也脱了衣服进入了浴盆，浴盆中的热水让四个满身大汗的汉子一时间感到畅快无比。只是一人闷闷不乐，那则是居于四人之中的杨露了。杨露微微闭上了眼睛，一个人坐于浴盆中，无精打采地垂下了面颊，一点声息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