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四十九章
小小的莎萝庵中沉寂了下来，一时绝无一丝的声响。徐落正在一旁往灶台中添加木柴，而灶台上面的茶壶中已然冒出了袅袅的白烟。秦雨一时间情不自禁说出了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令一旁怔怔地目视了秦雨的杨露有了几分无所适从。杨露一下子面对了秦雨那一双灼热的充满了情欲的目光而不知道该说上一些什么，抑或是杨露一时间没了一个计较，不晓得自己当如何一个样子面对自己的小师弟的那么一片殷殷的爱慕之情。
过去了片时，杨露方才缓缓地张了一下嘴唇，打愣怔中走了出来。杨露目视了面前真情流露的秦雨微微地笑了一下，却笑得一点也不洒脱。杨露用手指轻轻地拂拭过了鬓边的秀发，目视了对面的秦雨小声说道：“只是师弟心中既然对于师姐我怀有爱慕之情，又为了什么而一直不肯于师姐的面前言明的呢？若是能得了师弟的一言片语，我也必将于小师叔的面前为了师弟而据理力争，也就不会一时失了计较糊里糊涂地嫁与了那个徐落了的。”
秦雨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摇晃了一下脖子，不无苦涩地笑着，同杨露说道：“师姐也不是不晓得，师弟便是一心要同师姐说这项事体，可是到了临时又如何张的开口。再说了，师父的膝下只有你我两个亲传的弟子，既是师姐要出嫁，则师父定然不肯要小弟我也一并还俗的，怎么师父也要为自己找上一个作为传人才是。所以便是小弟我有心，师父那里也是通不过的。师弟心中的苦衷师姐可是晓得的么？”
杨露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凑过了面颊，用手指轻轻地捏了于秦雨的肩头上面，目视了秦雨小声地说道：“雨儿好生一个聪明多端的人儿，却如何一朝到了个人的情字上便做了一个糊里糊涂的缩头乌龟了的？雨儿若是早上一些同师姐我吐露了实情，师姐定然要为了师弟的缘故而不那般草率行事了的。怎么也要，怎么也要为了师弟而同他们稍稍地争上一下，恁的师弟眼见得自己所爱之人一朝离去却放任自由么？”杨露于自己的面颊上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杨露于心中想，自己的这个小师弟算是糊涂到家了的，暗恋了自己那么多年，对自己爱得那般深，却一直为了一些不成缘故的缘故而迟迟不肯对自己的言明。自己虽则私下里也觉察到一些，但是心中却常常又不以为然。如今自己遵从了师父和师叔的命令嫁给了自己并不真心爱恋的徐落，这秦雨方才敢于于自己的面前吐露出了真情。这个小子，怎么就？杨露一生可以说是敢爱敢恨，如今一下子怎么也想不通秦雨怎么就这般的懦弱。
秦雨此时红了面颊，说话也有几分吞吞吐吐了起来，甚至于竟然不敢拿目光再去看杨露了。秦雨低垂下了面颊，用牙齿恨恨地于自己的嘴唇上咬了一下，低声说道：“雨儿，雨儿，不是不想同师姐说，而是师姐一向独断专行，一向。唉，师姐要我怎么说呢？我本是要同师姐表明的，可是师姐便下山了去了东京汴梁，到了东京汴梁寻到了师姐，我也是要同师姐说的，可是师姐又同陈暮徐落两个纠缠不清。小弟我，我是一直开不得口阿。若不是如今师姐问起，只怕这桩事体小弟我要带进了坟墓中的。小弟如今所言的一毫不虚，不信师姐可以明察。”
杨露目视了面前这个尚然强颜狡辩的小师弟，哭笑不得。杨露目视了秦雨，几乎把自己的面颊要贴在了秦雨的面颊上，杨露一双眯在了一处的眼眸无可如何地注视在了秦雨的面颊上，好像注视着一个陌生的动物一般。杨露一时竟然不晓得该如何责备面前的秦雨好了。
杨露同秦雨小声地说道：“雨儿你真的好像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阿。师姐一向把你当作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师姐的心中不曾一日不把你放在了自己的心中，师姐也不是没有想过你我会一日成为夫妻。只是你小子怎么从不肯于师姐的面前表露出丝毫呢？如今师姐同徐落那个无耻的小子已然木已成舟，而你则。”
秦雨突然哽咽了一下，秦雨感到一种委屈，一种自己也说不出的难以为情。秦雨一直怀念着自己同师姐杨露自小到大的那么一种纯净的好像是泉水一般的两小无猜的情谊，秦雨觉得自己根本不曾真的长大，自己只是迷恋着那么一种亲密而纯净的快乐和幸福而再也不想离开了。所以秦雨以为维持现状比什么都好，秦雨甚至一直以为师姐是不会还俗的，自己也不要还俗，这华山便是自己同师姐终老的乐土，除此自己还要在师姐的面前表白什么么？
秦雨心中的苦衷，杨露不会晓得。杨露只是一个女子，一个生性桀骜不驯，敢爱敢恨的女子。杨露一直喜欢着自己的小师叔而无形中忽略了这么一个近在眼前的腼腆的男子，杨露一直追逐着一种自己所不了解的新鲜的事物而麻木了自己的神经忘却了这个一直好像是一条狗儿一般追随在自己的脚边的年轻的男子。
杨露用手扯了一下秦雨的手臂，目视了秦雨，微微斜过了面颊，低声同秦雨说道：“雨儿，你小子真的很傻你晓得么？师姐心中虽则一直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只是师姐心中却无一日不曾把你当作了自己的小师弟看待。你若是早些将自己的肺腑之言同师姐我表述上一个明白，师姐又为了什么不会将你作为了自己的情人与你苦苦相恋呢？怎么又会？”
杨露说至此处，斜过眼睛，瞟了一眼旁边正在烹茶的徐落，接着说道：“师姐我又怎么会私自偷跑出了华山到了外面为自己寻找一个自己的意中人呢？自己又如何会为了一点点的小事而错许了终身弄成了今日的这么一个骑虎难下的光景？而如今的种种皆是为了师弟你顾及了一些虚无飘渺的羞耻不肯对我言明真相而造成的呢？”
杨露说至此处几乎要哭了出来，杨露的心中好痛苦，杨露的心中也十分的茫然，怎么自己的身边总是遇上一些阴差阳错的事儿？自己本是暗恋的小师叔刘永，可是小师叔刘永只是在乎一个江湖上的名头，除了在自己的企求之下同自己偷情，对于一个爱字竟是一毫也不敢提及的。自己也曾一度迷恋那个热血的汉子陈暮，可是却出了一个少林的慧远禅师于其中作梗，将自己阴差阳错地配给了陈暮的师弟徐落。自己的小师弟倒是一直痴痴地恋着自己，可是却自始自终一字也不肯对自己吐露，害得自己终于成了徐落的盘中之餐。而自己所嫁与的男人徐落，自己如今方才晓得，他竟然一毫也不爱自己的。
秦雨也懊恼不迭，秦雨突然用手抓住了杨露的手臂，打下面抬起了面颊，秦雨的面颊上已然挂满了泪水。秦雨目视了杨露，稍稍提高了几分嗓音，哽咽着说道：“师姐，小弟我错了便是错了。小弟我心中无非是以为，我能同师姐厮守在华山之上，你我一个人做道人一个做道姑便可以以这华山为家白头偕老。却不想中途出了变故，师姐并不要做上一个女道姑，而小弟我则错会了师姐的心意的。只是如今你我怨天尤人又有何用，小弟终不成到师父的面前求师父收回成命么？”
杨露把手掌轻轻地推在秦雨的肩头上面，目视了秦雨，颓然地苦笑了一下，小声说道：“雨儿以为你我那般还有什么用么？正所谓是木已成舟无可补救了的。徐落那个小子如今便是一张狗皮膏药，只怕要阴魂不散地缠上我一辈子的。师弟如今也只好同师姐做回自己的本等才是，你还是做你的道人，我还是做他人的夫人好了。恁的凭借了你我之力还要反抗整个华山剑派不成？不说师父那里通不过，便是陈暮刘永那里你我也过不去的。”
杨露同秦雨你来我往地谈说着什么，而时间也已静静地流淌过去了。一旁灶台边的徐落已然烧好了茶水，徐落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个还算过得去的杯子，在水桶中洗刷干净了。徐落一手端了茶壶，一手则持了茶杯走了过来。
此时两个人正然谈到要反抗什么华山反抗什么陈暮刘永的话儿，徐落一听便笑了出来。徐落一面在供桌上放下茶杯茶壶，一面笑着说道：“两位莫非是为了昨日的婚事而心存不满么？适方才你师姐弟所说的话语我已然都听在了耳中了的。以我看，你二人乃是有情之人，而这有情之人则不能终成眷属则无论如何说讲都乃是一大憾事。如今同杨露结为夫妻也不是出自于我的意愿，以看我，如今我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成全了你们二位。”
徐落一面说一面在面前的茶杯中倒好了一杯茶水，徐落端了那杯茶水于嘴边吹了两下，递在了秦雨的手上。而后徐落不无悠然地摇晃了一下脖子，目视了一旁的杨露，轻声说道：“如今牛郎织女隔河相望，所憎者，无非是我这么一条不合时宜的银河罢了。罢了罢了，我如今自己隐形了便是，二位只当我不在此处。这个小小的草庵虽则破旧了一些，但是二位若是要行那云雨的勾当，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呢？”
杨露打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茶壶，自己在茶杯中倒了一杯茶水，低垂下面颊，轻轻地品着茶水，垂首不语。这杨露如今十分不喜欢这个徐落，一想到昨日自己同徐落那般亲热，而第二日徐落同自己竟然形同陌路一般，杨露的心中便十分的恨他。岂止是恨徐落不识好歹，且是以为徐落心中轻视自己，把自己当了一个捡的破烂罢了。如今徐落一上来说话，杨露便故意垂下面去，不出了一声，面颊上重新流露出了漠然的神情。
秦雨同徐落倒十分亲近，秦雨打徐落的手上接过了茶杯，喝下了一小口，目视了徐落，低声说道：“四弟的美意三哥我心领了。只是三哥乃是一个堂堂的侠客，今后说不定还是这华山剑派的掌门，从来只是行得正坐得端。莫说是同自己的师姐苟且了，便是一个裸体的仙女到了你三哥的面前，三哥都要坐怀不乱，用自己的衣袖为之遮蔽呢。”
徐落呵呵一笑，大掌一挥拍击在秦雨的肩头上，目视了秦雨，大声说道：“好一个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当了我的面同我的夫人谈情说爱还说什么疯话儿。要我说如今正是一个时机，我成全你们二人，便是一日你们二人劳燕双飞天涯远隔，怎么也算是相爱了一场，不枉费了今生的这么一段姻缘。不则日后风云变幻，不知你二人还有没有这般的机缘。正是好景不长在，好花不长开，三哥如今何不变通上一下呢？”
徐落乃是出自于真心，所以一说话便点在了点上。秦雨此时除了羞惭之外，还觉得自己有几分对不住徐落。但是见到徐落这般慷慨，且是真心实意，秦雨便更为的感激了。秦雨目视了徐落低声说道：“四弟真的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汉子阿，三哥如今还说什么好？既是四弟一味要成全三哥，三哥的心中如何能不感念四弟的这么一份美意呢？只是。”秦雨此时巴不得能同杨露缠绵上一场，便是缠绵了一场之后自己死掉了，总算自己不曾白爱了杨露一场。秦雨此时从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只是秦雨还不晓得杨露是如何的一个心思。
杨露此时也真的渴了，三两口便喝尽了杯中的茶水。杨露放下了手上的茶杯，打下面抬起了面颊，杨露抿了一下嘴角，于面颊上露出了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杨露斜过眼睛，注视了于秦雨的面颊上，低声同秦雨说道：“师弟还记得你我昔日避雨的那个山洞么？便是师弟不记得了我心中却是记得的。那山洞便在前面十八盘上，便是毛女洞了。此处行那苟且的事体多有不便，不如你我上毛女洞中走上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