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四十七章
这秦雨徐落两个人此时也都算是天涯沦落之人。怎么说？一个暗恋杨露而失掉了杨露，一个真心要自在快活却为人阴差阳错把自己拴在了杨露的身上，两个人此时都是心境跌入了谷底，却在这么了一个时候找到了一些共同的语言。两个人通过谈论山中的风景名胜竟然互相亲近了几分。其一，两个人心中都郁郁不乐，要借此排遣一下心中的苦闷之情。其二，徐落于各地的风俗民情有兴趣，如今听说秦雨对于华山的典故这般熟悉，自是不能轻轻放过的。两个人无形中打开了话匣子，谈说着华山的女道人便说得多了。
徐落用手轻轻地打着节拍，打口中吟诵中一首古诗，乃是韩愈的华山女。只听徐落轻声低吟道：“华山女儿家奉道，欲驱异教归仙灵。洗妆拭面著冠帔，白咽红颊长眉青。”吟罢之后，徐落打下面抬起了面颊，目视了面前的秦雨，笑着轻声说道：“昔日读韩愈韩退之的华山女，心中还惶惑不明，怎的他处墓道求仙的都是男子，这华山慕道求仙的却又有女子呢？今日听了三哥的一席话真的令小子茅塞顿开，原来这华山之上乃是历代公主美女的修道之所，也难怪乎这华山之中的女道人多如牛毛了的。”
秦雨微微笑了一下，目视了徐落说道：“这华山之中确有不少女道人，不但山下的玉泉道院中有，便是仙姑观中也有不少，山上的玉女峰上玉女祠中也是有的，怎么也有数百人。只是女道人虽多却都是颜色平平的寻常女子，若是论说起姿色的上下么，还是我的这个师姐最为出众的。若是依了我师父的心思是不会这么轻便地将之嫁与他人的，徐公子此番到我华山其实是捡了一桩天大的便宜呢。”秦雨低声说至此处，面颊上流露出了几分失落的神色。
徐落叹了口气，目视了秦雨，小声说道：“怎的你华山的出家的女子还可以出嫁？这于我也是新鲜事。再则我何尝是捡了一个便宜，我其实是被逼无奈啊。我徐落一生性格激扬放荡，只是为了心中有愧才对那杨露恭敬上几分，其实心中无有一丝同她结为夫妻的意思。如今为那个不明是非的和尚这么一撺掇，我徐落便成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傀儡了的。三哥还说的什么风凉话奚落与我。”
听了徐落的疑问，秦雨微微一笑，斜过面颊，朝向一旁的杨露瞟了一眼，低声同徐落说道：“我华山的女道人虽多，但是不是如四弟所想的那般，都是出家的道人。我华山虽然上上下下的道人都隶属于华山剑派，但是其实内部的派别众多。有的出家的道人也娶妻生子，有的不出家的道人反而常年独自一人。谁知道呢？这华山中的女道人多是自幼体弱多病，被附近信道的善男信女们寄存在道院中的，一则为了孩子能在仙人的庇佑下长大成人，一则也算是了却了心中的一项夙愿，所以这华山中十个女道人八个多不是真正的道人。比如我的师姐便是一个，她们长大之后，到了婚嫁的年龄，既可以选择还俗出嫁，也可以选择入山修行，这在华山本乃是是一件常事。非是同你们武当的道人那般，作了道人便终生是一个道人，没了师命还俗不得的。”
这么说了一番，秦雨轻轻地用手抚摸于自己的下颌上，微微眯了眼睛，轻轻地笑了一下，同一旁的徐落接着说道：“至于四弟同师姐的婚事么，自然不是我所可以妄言了的。师弟的性格是狂妄了一些，可是我的这个师姐怎么说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子。只是一时你们两个不能互相了解，待到相处得多了我想自然是会尽释前嫌的。四弟又何必要急于一时呢？”
正在秦雨同徐落说得正入港的时候，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杨露终于忍不住了。那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杨露便一个人站立于数步外的一片山石之旁。杨露一则好奇这么两个一向好像是水火不同炉的少年聚在了一处要谈上一些什么，一则杨露也真的有几分心虚。怎么心虚呢？杨露昨日同徐落成婚，无疑伤害了秦雨的情感，杨露今日在师父面前告状，则无疑又刺伤了徐落的自尊。这两个人一个怨自己，一个则说不定正然恨着自己，他们两个人说话，能不带出自己么？
杨露如今正是做贼心虚，也不行路，也不上前打断他们，只是静静地听他们两个谈说什么。起初还能听到他们是在谈说华山上的风景名胜，什么金仙公主了，什么毛女洞了，什么华山玉女峰了，什么什么仙姑观了，什么华山女了，好像两个人说来说去不离开华山的女道人，而且见到这么两个从来势同水火的兄弟如今竟然亲密无间，说得十分投缘。杨露于心中也稍稍感到诧异，但是到了后来则听到了两个人的话锋一转，谈说到了自己的身上，杨露此时便站不住了。
杨露走上前去，一手扶在了秦雨的肩头上面，微微地笑了一下，凑了自己的面颊上去，用牙齿于秦雨的面颊旁边轻轻地吻了一下，低声说道：“师弟莫要同那个没见识的乡间小子谈说什么我杨露的事体，弄得好像是我杨露乃是一个没人要的下贱女子一般，非要求着他追着他要他徐落高抬贵手收纳了我做他的浑家才是。我杨露从不曾这么低三下四地和人委曲求全，师弟便看在师姐我的面子上莫要同徐落这个是非不明的小子谈下去了的。唔。”
杨露一面说着，一面微微眯了眼睛，低垂下眉毛，轻声沉吟了起来。杨露稍稍地沉吟了一会儿，方才把目光投在了秦雨的面颊上，轻声和秦雨发问道：“雨儿，昨日师姐成婚也没有支会你一声，师姐的心中十分的过意不去。且是你小子昨日一时失了计较，独自一个人跑到了山涧之中为我寻的什么花儿。恁的如今脚上的伤处还疼痛的么？要不要师姐我为你看上一看的。”这杨露一向轻佻狂放，如今面对了自己的小师弟，便无拘无束了起来，正是故态复萌，露出了一副江湖中人漫不经心的张狂模样。
这个秦雨在别人面前也是狂傲得要命，只是到了自己的这个小师姐的面前，则一下变成了一个没主张的废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点自己的主意也没了，只是听凭了杨露的摆布便是。这一点徐落也曾细细地参详过，这秦雨为了什么在杨露面前那么俯首帖耳，究竟是为了杨露的美色还是为了别的？徐落竟然一直参详不出，这秦雨想必天生的便是杨露的一条走狗，在杨露面前除了和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便别无什么别的能为了。
果然如徐落所以为的那般，方才还嬉笑自如谈笑若定的秦雨，一下子便没了主张。秦雨稍稍地张了一下嘴，侧过面颊，目视了一旁的杨露，支吾了一下，方才低声说道：“不劳师姐挂怀，小弟我身上早已然完好如初了的。昨日一早受的脚伤本就不重，只是拧了一下。昨日过了一夜，脚上的肿也消了，痛也止住了。师姐便莫要为了小子而费心了的，不则小子心中实实感到不安。”
于秦雨的肩头上，杨露斜过了眼睛，朝向一旁的徐落瞟了一眼，不无懊恼地于自己的嘴唇上咬了一下。杨露心想，自己若不能支开了秦雨，这两个小子接下来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那徐落心中对我怨恨交加，若是在我的这个小师弟的面前一味的诋毁我杨露，后岂不是还要失掉了秦雨对我的敬佩之心么？
杨露于自己的嘴角上稍稍咬了一下，低声同秦雨说道：“昨日的伤痛虽则是小，只是师姐心中的愧疚之情则是大的，不如师弟赏师姐我一个小小的面子，要师姐用手指为师弟稍稍地揉按上一下受伤的脚踝的，则师姐的心中也能为之而略微的安然上一些，不则么。”
这杨露把身子轻轻贴在了秦雨的身上，不无亲昵地同秦雨说着什么，好像是一对情人的光景一般，甚或是极尽肉麻之能事。为了什么？不过是要冷落一旁的徐落，令徐落心中不平衡罢了。这个杨露气人的法门也很多，这则无疑也是其中的九牛之一毛了。
秦雨为杨露的面颊贴在了自己的耳鬓旁，那杨露的呼吸和嘴唇上的热气便近在咫尺，时不时地轻掠过秦雨的面颊，秦雨的心中此时如何不为之而触动呢？这秦雨一向于心中暗恋杨露，可是作为杨露的小师弟，一直只是墨守于城规之下，不敢越雷池半步。难得如今师姐为了徐落生了气，要借助了自己而肉麻一下。
这秦雨也是一个绝顶机灵的小子，如今听风便是雨，便想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师姐这是要拿了自己气那个徐落，自己何不趁了这个时机享受一下同师姐亲近的快乐呢？既是自己无缘同师姐成为终生的伴侣，怎么也不能让这么一份爱欲归于空白才是。
这秦雨也是一个有私心的人，如今正好借助了这个由头同杨露儿女情长一下。秦雨不无别扭地笑了一下，腼腆地低垂下面颊，把手轻轻地攥在了一处，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过了片时，方才用力点了一下头，低声说道：“既是师姐执意要如此，小弟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好以师姐之命是听才是。师姐说怎么样便怎么样好了，小弟我无有二话。”
杨露轻轻地笑了一下，斜了下眼睛，同秦雨用了一个眼色，眯了眼睛，狡猾地同秦雨笑了一下，同秦雨说道：“到莎萝庵的大殿中去，里面有一个供奉了陈抟老祖的牌位的供台，你小子褪掉了下面的裤袜坐了于上面，要我为了施展上一下我的拿手的推拿揉按之术的。定然要你小子一时三刻快活成了神仙的。”
这杨露不计说什么，这个秦雨都是听的，就是杨露让秦雨舔自己的，这个秦雨也会不顾廉耻地趴下身去，好像是一只哈巴狗一样，把舌头舔在杨露的上。秦雨的心中，那杨露便是上面的尊神，自己便是一个狗儿，这无疑不是秦雨性格上可悲的一面，可是有什么法子。秦雨点了下头，默不作声地咬了嘴角，心中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而微微地红了面颊。秦雨一转身，朝向一旁的莎萝庵中走了过去。
杨露此时便好像是一个志得意满的将军一般，于面颊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杨露侧过面颊，目视了一旁的徐落，低声说道：“徐公子如今也莫要闲着的，若是还要随同了你家夫人一道上山去，便进附近的莎萝庵中寻出了水桶到山下汲水好了，烹好了茶水等待我同秦雨享用才是。莫要辜负了我对于徐公子的一片殷殷的期望之情的。”
这杨露无形中已把了徐落也当作了自己的狗儿一样，说出话来颐指气使，好不恼人。徐落见到秦雨便好像是一个泻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一点骨性，自己还作什么一味相抗呢？便也少了几分侠士的大度来。徐落凛然一笑，目视了杨露，低声说道：“有什么了不得？我徐落也不是不曾于山中待过，这些汲水烹茶的事儿便交在我身上好了。只是你莫要一味使性，用出几分诡谲的手段捏坏了秦雨的脚，要我们行路不得才是。”
杨露一听徐落的话，便恼了。这徐落说话从来好讥讽人，这杨露非是不晓得，而是心中本就嫌弃他。这徐落若是论武功当不如自己的小师叔刘永，论身份当不如武当的掌门大弟子陈暮，论相貌则当不如自己的小师弟秦雨那般英俊。如今自己哪个也不曾许身与他，只是许身在这个徐落的身上，哪个也不曾嫁与，却只是嫁与了这个徐落，只是徐落不晓得珍惜我便也算了，还要一味地轻视我。那么杨露的心中如何能不恼呢？
杨露打鼻子中轻轻哼了一声，低声斥责道：“徐公子一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恁的我杨露还有什么好同公子言讲的呢？公子还是只管好了自己的事体罢了，我师姐弟之间的事体休要徐公子为之而费思量的。”杨露说毕，拿了眼睛不屑地白了徐落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轻轻地甩了一下袖子，一转身朝向一旁的莎萝庵中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