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四十四章
杨露这个妮子一向喜欢于自己师父面前撒娇任性，这杨露自恃师父疼爱自己如同自己的亲女儿一般，常常倚仗了自己的师父把任何人也不放在眼中。莫说是道院中的一般的道人了，便是自己的小师叔，杨露也常常纵情奚落之。如今杨露一时生了徐落的气，把了徐落当作了自己的仇人一般，一到了自己师父的面前，便告了徐落一状。
好在那赵法然不是一个昏聩无能的痴呆，只是听了杨露的一面之词，已然从中窥见到了事实的真相。赵法然和蔼地笑了一下，用手牵了徐落的手臂，轻轻地同徐落说出了一番话语，无非是为徐落释怀罢了。赵法然深知自己的这个女徒弟的厉害，所以并不曾责备徐落什么。
徐落此时便好像是一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一点威风都没了，听到赵法然这么劝解，便微微地点了下头，小声说道：“承蒙前辈不弃，小子领教了。昨日小子如何敢妄自菲薄轻视杨露的，无非是杨露轻蔑我太过了，我方才忍无可忍顶撞了几句，其实小子心中不敢有半分轻视杨露的心思的。”
赵法然听了之后，微微笑着点了下头，把手抚摸于徐落的肩头上，低声说道：“这样便好，不计露儿怎么说，我还是以为自己眼睛不曾看错，徐少侠绝不是一个寻常之人，身上必有常人所不及之处。如今既是同杨露结为了夫妻，便当时时代我照料规劝露儿，勿使她一味的任性胡为才是。我这个徒弟啊。”说至此处，赵法然苦笑着摇晃了一下脖子。
杨露开始的怒气此时也去了几分，如今见到师父这么喜欢徐落，心中反倒不好意思了。杨露心想，师父既是这么的偏向徐落，我又如何能搬倒他呢？何况如今想来所谓的争执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杨露自己也轻笑，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济，也像了小家子气的女子那般和人斤斤计较起来了的？
想至此处，杨露用牙齿咬了于自己的嘴唇上，微微地笑着晃了下头，用手拨开了徐落的身子，伏下身去，于自己师父的耳边轻声说道：“对了，师父，今日我想陪同了两位武当来的少侠上华山的险峰上游玩上一场。想他们也算到了我西岳华山，怎么能不上山上好好地赏玩上一番华山的风光呢？不晓得师父的心中是如何一个打算的。”
赵法然微微笑着点了下头，侧过眼睛，朝向一旁的刘永瞟了一眼，继而同杨露低声说道：“刘永已同我提过了，我自己是一百个赞成。只是师父今日还要陪同了少林来的慧远禅师上西岳庙中去游赏，便不能陪同这几位贵客一同上山了。所以露儿务必代替了师父小心应付这两位武当来的少侠，师父便把这趟华山之行的重担交在露儿的肩头上了。”
赵法然说了一半，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赵法然眯了眼睛，张开嘴“阿”的一声，好像是大梦初觉一般，目视了杨露，小声说道：“露儿，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师父要在华山脚下摆下三座大擂，召集天下的英雄豪杰前来打擂，选出江湖中的武功盖世的好汉，一同登临于华山的险峰之上论武较技。到时天下门派的武功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便可以见上一个分晓了的。露儿到时是不能不参与的呢，是以师父以为露儿不要贪玩误了时辰，到了明日一早便一定要赶下山来才是。”
此时一旁的刘永上前插话道：“大师兄说得极是，小弟我此番陪同露儿他们上山，定然作为大师兄的耳目，督责他们众人，不令他们一时在山上贪玩误了下山打擂的时辰。明日一早我等一同上东峰之上观看了华山日出之后，便即刻下山，想必到了山下这擂台的比武便也开始了，正是两不相误。大师兄一定不要挂怀才是。”
赵法然浅浅笑了一下，缓缓地点了下头，说道：“这样便好。明日的华山大擂，露儿一定不能爽约才是。这次比武的盛会乃是百年不遇的，如今我也正是要借助了这么一次比武盛会为露儿在江湖上闯出一个响亮的名头，令江湖上的众人都晓得我华山剑派中出了这么一个武艺超群的女剑客杨露。同时也要为杨露在江湖上行走定下一个响亮的名号，勿令天下武林人士小觑了我华山剑派才是。”赵法然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一时也显得有几分的激动，目视了面前的杨露，目光中闪烁着熠熠的神采。
一旁的刘永笑了一下，同赵法然说道：“大哥这般关爱露儿，小弟的心中如何能不体谅大哥的心思呢？今日我等上山，明日一早一定下得山来，定然不误了时辰便是。大师兄若是不信，小弟我就此发下誓言。”
赵法然摆动了一下手臂，摇晃了一下脖子，低声说道：“这个倒也不必。华山脚下的比武便是早上开始，到了选出论剑的人选，怎么也要多半日的光景。只要明日你等能够下得山来，这华山论剑便是错不过的。对了，露儿，方才为师见到一个行者跟在你的身后，那个行者是何许人，怎的师父从来不曾见过？莫非也是露儿此番外出结识的伙伴不成？”此时赵法然懒洋洋地在椅子上移转了一下脖子，侧转过面颊，把目光停落在一旁的那个癞头陀的身上，一脸的迷惑神色。
杨露淡淡地笑了一下，朝一旁的那个癞头陀招了一下手，那个癞头陀会意来到了杨露的面前。杨露笑着同赵法然说道：“此人阿，此人乃是一个江湖上的游方的头陀，祖籍在山西，为人么也是极好的。昨日露儿方才于街市之上结识了这个好汉，如今他借宿于我华山道院之中，我怜惜他是一个江湖上的好汉子，所以想要师父资助此人一些行走江湖的盘缠。只是不知师父可肯赏予露儿这么一个小小的面子么？”
赵法然目视了面前的这个癞头陀，笑了一笑，心想，露儿这个女子真的能交友阿，这是什么一个东西？长得这般龌龊，竟然也是露儿相识。罢了，自己如今只好拿出一点银子打发了这个头陀才是，省得留他在我的道院之中污人的清目。想至此处，赵法然同一旁的一个道人用了一个眼色，一个小道人走上来，赵法然吩咐那个小道人说道：“去，下去取上五十两纹银，赠与那个汉子。要他速速离开我华山游方去吧。”
那个小道人得了吩咐转身要走，却不料那个癞头陀慌忙上前抓了那个小道人的衣袖，慌里慌张地同赵法然说道：“老掌门，不要这般心急，我如今还不要离去的。我早就听说了这华山的风景如何的美不胜收，小僧如今既然到了华山脚下，便不能不上华山上一游。老掌门先不要赠我盘缠，待我尾随了杨女侠登山一游之后再打发我离去也不迟阿。”
赵法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个头陀还好生缠人，给他银子他都不要，还要陪了杨露游华山。要这么一个龌龊的小子同杨露山上，自己心中该是如何一个滋味，那不是和吃了一个苍蝇相仿么？赵法然叹息了一声，苦笑了一下，缓缓点了下头，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去吧。上山也好，离开也好，我是不管的。贫道如今要陪同了少林的禅师去西岳庙了，你们好自为之。”说毕，赵法然打下面的椅子上站起身，在一干道人的陪同下朝向外面走了出去。
此时杨露不无责备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癞头陀，低声同癞头陀说道：“师父能施舍你五十两银子已是十分的大度了，你只不该不领师父的这个情而要同我上的什么华山。只怕打华山下来你的五十两的盘缠也打了水漂的了的，还能有这般的机会么？”
那个癞头陀呵呵笑了一下，目视了杨露，坦然说道：“女侠不要为小僧忧愁，小僧绝非是一个贪小便宜的庸俗之辈。小僧行走江湖也颇晓得一个义字当先，如今杨女侠不计前嫌为小僧化缘，小僧心中感念万分。小僧以为如今小僧我正当陪同于女侠身边，为女侠稍稍地效一些犬马之劳，不知道女侠可能留了下僧在身边随时伺候么？”
恁的只怕有人要问了，这个癞头陀怎么一定要陪同了杨露上山呢？这也不奇怪，这癞头陀本就是了尘那个贼道人派来行刺的。这癞头陀如今方才见到刘永的面，还不能得上一个空便下手，如何能这般轻轻便便地离开呢？所以这个癞头陀编了一个谎话，只要跟在杨露的身边上山，要趁便用出一些江湖上的阴毒之术弄死了那个刘永。
自然无人知晓这个癞头陀的心思，杨露还只以为这个癞头陀是出自于一番好心，目视了面前的这个癞头陀无可如何的叹息了一声，心想，若是上山我们如何缺了你一个，何况我一个新婚的女子，如何能让你这么一个和尚照顾我？这个头陀，也是一时心中激动，竟然把事情弄成了这么一个光景。如今自己如何能不带他上山一行呢？可是陈暮刘永二人只怕要心中十分不快了。
杨露想至此处，不无苦涩地笑了一下，目视了面前的这个癞头陀，小声说道：“恁的好汉是抱定了这么一个念头要陪同了露儿我以及这几位豪侠一同上山一游了。夫如是露儿倒也无什么可说的，只好悉听尊便了的。”杨露鼓了腮帮，不无苦涩地笑着晃了一下头，心想，本要做上一次好人，却让这么一个癞头陀缠上了我。如今甩也甩不掉，推也推不开，只怕这好好的华山一行也要被这个癞头陀搅得面目全非的。
杨露心中的苦涩和怅然早已为刘永看在了眼中。刘永心想，露儿只不合一时失了计较带了这么一个肮脏的头陀到此替他化缘。如今这个头陀粘上了露儿，若是不让这个头陀上山去，则显得我们华山剑派不义了。若是令他上山去，则必然令此次游华山缺了几分的情趣。这么一个腌脏的汉子，这么一个外人，怎么好？
刘永想了一想，目光闪烁了一下，走上前去，同这个癞头陀说道：“不如这般好了。露儿如今新婚燕尔，上山自然是要陪同了自己的夫君才较为妥帖。好汉既是一心也要上山，不如我陪同了好汉走在前面，一则可以饱览华山的风光，一则也不误了他们小两口的儿女情长，不知道好汉意下如何？”
那个癞头陀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加害刘永。癞头陀心想，这可不是一个天赐的良机么？既然刘永要陪同我先上山去，我正好顺坡下驴。于是那个癞头陀笑了一下，慌忙说道：“正好正好，这样正合俺的心思阿。”
商量妥贴了，刘永手拉了癞头陀的手臂一道朝向大殿外面走去。陈暮跟随在了后面，杨露此时已然消了气，目视了一旁的徐落晃了一下脖子，和徐落并肩朝向外面走去。一行人纷纷出了内殿，出了大殿门，来到了外面的甬道上，一行人走出了不多远，迎面正好撞见了打远处来的秦雨。
刘永喊了一声“雨儿”，松开了癞头陀的手臂走上前去。刘永扯了秦雨的手臂，同秦雨说道：“雨儿，来得正好。如今我等正要上山去，人都齐了，只是缺你一个人。我派人到下面寻你也寻不见，却不想在这里撞见你。如今好了，你我兄弟四人正好结伴上山上一游，不则少了你一个，华山之游也当是美中不足的阿。”
秦雨目视了刘永，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师叔，休要拿师侄取笑了。如今师父罚我在伙房中勾当，我不能有一时的清闲，怎么能上华山呢？且是我的脚上还红肿不退，此时上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师叔便饶了小侄吧，令小侄有一日的安闲便好。”
刘永摇晃了一下头，“哎”的一声，说道：“脚上的一点小伤算什么，师叔还受了内伤的，不也是强打精神么？难得大哥和四弟来上一次，你我都是东道，怎么好不陪同了大哥四弟上山快和快和？不则于情于理都不合阿。至于大师兄那里，你莫要去管他，一切事体师叔这里替你承担下来便是。”
这秦雨如今失恋了，魂不守舍，本就不想上山凑那个热闹，只是禁不住刘永抓住自己不放一通的劝解。秦雨只好迫于奈何地苦笑着点了下头，打下面抬起了面颊，目视了刘永，有气无力地说道：“全凭了师叔做主，师叔便是让小侄我去死，我又如何能够不听呢？小侄如今便硬着头皮跟随师叔上一次华山便了。”
刘永呵呵地笑了一下，把手掌拍打在秦雨的身上，笑着说道：“如此方才是师叔的好兄弟。走了，你我一道上这西岳华山上好好地快和快和。”于是一行人，陈暮、刘永、秦雨、徐落外加了一个癞头陀，还有杨露六个人一道出了玉泉道院，踏上了上华山的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