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四十三章

杨露同徐落水火不同炉，两个人遇到了一处便争执了起来，终于两个人互不相让大吵了一架，杨露愤而离去。陈暮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于杨露的身后跟了上去，此时的徐落也弄了一个老大没趣，徐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路上没有人发出什么声音，一行人，杨露同癞头陀在前，陈暮在后面，徐落在最后，一道朝向前面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出了含情殿，到了泉水池边，再向前面走出了不远，绕过了一座假山，便来到了大殿的门前。

此时大殿的门口一个道人还没有，殿门敞开着，侧耳细听，尚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刘永的断断续续的轻笑声。杨露面颊上露出了一丝的微笑，斜过面颊，目视了一旁的癞头陀，小声说道：“到了，此处便是我师父会客的所在了。听声息我的小师叔也在，事体十分已然成功了五分了。到了里面你小子务必要听从了我的吩咐，晓得了。”

那个癞头陀微微地点了下头，目视了面前的杨露，斩钉截铁地说道：“小僧知晓了。”杨露方才勉强笑了一下，手搀了癞头陀的手臂朝向大殿中走了过去。

大殿分作三层，外面一层供奉了道教的几个始祖，什么太上老君了，正阳祖师了，纯阳子吕岩吕洞宾了。过了外面的正殿，里面有一个天井小院，院中栽种了无数的花草，显得十分的清幽。过了小院方才进了中配殿，这中配殿中乃是掌门向门下弟子讲经说法的一个场所，里面摆设有香炉桌椅蒲团。过了中配殿，里面的一层内殿方是掌门会客起居的所在。

杨露带了那个癞头陀一路过了两层殿堂一层院子，来到了里面的内殿。只见殿堂上面正襟危坐了赵法然，赵法然正然目视了一旁向自己说笑的刘永浅浅地微笑。

此时刘永正然坐了于赵法然的身旁，同赵法然高声言讲道：“大师兄昨日之所以心中存了几分的不快，只是因为不了解徐落此人的为人罢了。同大师兄说上一句掏心窝子的话，通过方才我所讲的这京师中和一路上徐落本人的事体，大师兄还以为徐落那人乃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黄毛小儿么？这小子其实有过人的本领，有超人的长处，如今露儿能够配与这么一个奢遮的好男子真的是一件无比的太上美事阿。”

一听便晓得刘永这个小子其实一刻也没有闲着，花了整整的一个早上同赵法然讲述什么徐落的往事和赫赫武功，估计什么东京城打擂了，什么夜入开封府了，什么一路上无微不至的呵护杨露了，总是要把徐落身上光彩照人的一面夸大上十分展示给赵法然的。如今听了刘永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这么多事体之后，赵法然也不能不相信了几分。

赵法然微微笑着喝下了一口茶水，缓缓地点了下头，目视了一旁的刘永，小声说道：“听师弟你这么一讲述，这徐落的本领真的不错，且是重要的一点，这徐落的人品极好。你打小便喜爱露儿，我想你也不会用心坏了露儿。这个人物真的如你说得那般好，我赵法然便也算是了却了心中一桩事体，这不是要好上许多么？”

难得赵法然的心境十分的好，微微笑着同刘永说着闲话。此时打外面走进来了杨露陈暮一行人，坐于赵法然一旁的刘永呵呵笑了一下，用手点指了打外面走进来的徐落，同赵法然小声说道：“大师兄，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徐落如今真的到了。大师兄看这徐落如今的情形，新婚燕尔，面颊上却不曾有一分骄人的喜色，可不是难得么？若是换了一个旁人，此时只怕已然骄傲得飞到了天上去了。”

赵法然听了刘永的话，果然侧转过目光，朝向步入大殿的徐落的面颊上注视了过去。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徐落之后，赵法然方才于面颊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这个徐落，昨日看上去尚且其貌不扬，如今细细地一端详，样子还是斯文俊雅的，只是身子太为瘦弱了，显不出那么一分英豪之气。这徐落果然如同刘永所说，十分的谦谨，杨露和陈暮俱走在前面，唯独徐落一人默无声息地跟在后面，且是低垂了面颊，于面颊上存有几分苦涩的神情，这徐落的涵养看来真的较之常人更胜出了一筹。

那赵法然如今既然是把自己心爱的徒弟杨露许配给了徐落，对于徐落自是格外的上心。赵法然细细地端详了一阵后面的徐落，用手捋了颌下的胡须，于面颊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赵法然叹息了一声，侧转过面颊，同一旁的刘永低声说道：“师弟所言真的不虚阿，如今我细细地端详这个徐落，人物还算是清秀的，且是不露声色，十分的沉稳凝重。这一点便十分的难得，看来师弟的眼光还是有独到的一面的。”

赵法然这么一夸赞，反倒令刘永觉得老大不好意思。刘永本是胡乱吹嘘的徐落，如今不知怎么歪打正着，让赵法然夸了自己这么一句。刘永面颊上露出了一抹惶恐的微笑，赶忙说道：“大师兄过奖了，小弟不敢当，小弟心中只是为了露儿的终身着想，这个看人的上面自然要十分的上心了。”

赵法然呵呵笑了一下，目视了走至自己近前的杨露，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同杨露说道：“刘永已然同我说过了你在京城中的一切事体，为师如今心中十分之快意，为自己能收了你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弟子而由衷的快慰阿。不说别的，只说你到了华山脚下，于史家庄激斗九纹龙史进那么一节吧，无形中便为师父长了十分的志气，为华山增添了光彩，师父的心中如何不欢喜呢？听刘永说，你于路上和徐落已然卿卿我我，有两情相悦的兆头，如今师父顺水推舟做成了你同徐落的婚事，也正是上顺天意，下随人愿，可不是两全其美么？呵呵。”

这赵法然毕竟不是一个寻常的道人。对于儿女私情看得较为淡薄，虽则昨日免不了要为了杨露儿女情长上一番，但是一夜过后，赵法然的面颊上便没了昨日的悲伤之色，而是真心替杨露感到高兴了。

杨露来到了赵法然的身边，微微笑了一下，俯下身去，用嘴唇于赵法然的额角上吻了一下，笑着同赵法然说道：“师父非是替了露儿获得了自己的归宿高兴，而是听了小师叔的无数的花言巧语而受到了他人的蒙蔽罢了。那个徐落昨日同露儿我无非是阴奉阳违而已，说的什么我同徐落乃是两情相悦，其实只是师叔一人的假想罢了。”

赵法然听了十分的迷惑，目视了杨露，不无迟疑地发问道：“露儿何出此言？这位武当的少侠人物生的虽然不十分的出众，可是人人都说他同露儿在京师两情相悦，互定下了彼此的终身。如今露儿为什么说此乃是刘永一人的假想呢？”

杨露目视了自己的师父，看着自己的师父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心中想到，好一个小师叔刘永，把我的师父蒙蔽成了这么一个样子，我如今既是同徐落已然闹翻了，于自己的师父面前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杨露叹息了一声，目视了自己的师父小声说道：“师父其实有所不知，这个徐落他乃是一个江湖上的无耻之徒。我结识他无非是为了他在擂台上大放厥词诬蔑我天下的武林中人而起，我一时不服上了擂台同徐落比较武功，却不想一时不慎输在了他的手上，我同他其实是有仇在先。”

说至此处，杨露侧转过面颊，白了一旁站立的徐落一眼，心想，你这个小子只是一心触怒我，如今休要怪我无情无义，于自己的师父面前揭开了你的老底的。

杨露这般想过，重新目视了自己的师父，咬了一下嘴唇，小声说道：“我倒也有心同这个小子化干戈为玉帛共释前嫌，却不想这个小子将打胜我的事体四处传讲引为自己骄傲的资本，为了惩治这个小子我方才结识了他的大师兄陈暮。想要用当初貂禅戏吕布的法子让陈暮惩戒上一下徐落这个小子，是以我方才一身二许，闹出了这么一场稀奇的闹剧。其实徐落同我本无丝毫的男女之情于其中。”

赵法然听到了方才恍然大悟，赵法然斜靠在了后面藤椅上，目视了上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既是这样，露儿怎么昨日不同为师我讲在当面，为了什么又要违心的嫁与这个小子呢？为师不明就里，还以为露儿乃是出自于真心，却不想这其中的原委却是这般。”

杨露斜过面颊，目视了一旁的刘永一眼，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同赵法然说道：“这个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一路上小师叔同徐落之间成为了无所不谈的知心好友，小师叔喜爱徐落这个小子胜过了天下的所有。如今小师叔一力主张让露儿我嫁与徐落，也无非是为了让露儿用自己的美色留住这个和师叔臭味相投的小子罢了，我也是受了师叔的胁迫方才。”

赵法然听了把手重重地拍打在一旁的桃木茶几上，大声说道：“岂有此理？露儿的婚事岂是你们小孩子家的游戏，其实能拿来交换的么？用露儿的婚事来拉拢自己的兄弟，这样的丑事若是传到了江湖上去，我华山剑派的面子便丢尽了。刘永，我说你为了什么三番五次于我的面前夸赞这个徐落，原来是为了你的私心。你，你。”赵法然把手点指在了刘永的身上，气得浑身颤抖。

刘永见到杨露不顾所以一口端出，早吓得面色苍白，没了计较。如今见到大师兄发了怒，刘永心中说道：完了，昨日不定是杨露受了徐落的什么气，如今杨露竟然这般大弄起来，这可不坏了我刘永的所有了么？刘永一时吓得满头大汗，大张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到刘永那么一个模样，杨露坏坏地笑了一下，心想，狗头刘，你自己不要我，把我当了什么东西送来送去的讨好自己的兄弟，如今也让你尝上一点苦头。恁的我杨露真的是一个你刘永想怎么揉捏便怎么揉捏的面团么？杨露面颊上浮现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

但是杨露毕竟不能看到刘永为了自己吃太大的亏，如今见到赵法然厉声质问刘永，而刘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露如何能不出面劝止呢？杨露便抿了嘴唇，微微笑了一下，伏过面颊，用手于赵法然的肩头上扶了，小声同赵法然说道：“师父大可不必如此，说来此事非是刘永一人的过失。恁的我同徐落私定终身也是有的，说来露儿我个人也有推卸不开的责任，师父又何必只是责难小师叔一人呢？”

此时赵法然已然让杨露把自己搅糊涂了。赵法然止住了怒气，侧过面颊，目视了一旁的杨露，小声说道：“露儿这般说，露儿还是愿意嫁与这个徐落的。恁的露儿这般聪敏的一个女子，不晓得自己终身大事的关紧么？如今怎么可以这么一个儿戏的样子，你且告诉师父，这个徐落你究竟喜不喜他，你又为了什么要草草嫁与这个白面鬼呢？”

杨露目视了赵法然不无顽皮地淡淡笑了一下，不无轻蔑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徐落，低声同赵法然说道：“我嫁与他无非是为了不令师父作难罢了。师父请想，天下的武林中人形形色色，其中自然不乏文武双全人物出众的好男儿的。可惜若是不能知根知底，一旦师父将之选做了露儿的夫君，岂不更令人懊恼么？这个徐落虽则形状猥琐，只是为人倒还好的，露儿只要驯服了他，令他安心为了露儿趋驰罢了。却不想。”

杨露恨恨地瞪了一旁的徐落一眼，小声说道：“却不想这个徐落乃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昨日不但好像是一个木头石头一般，不知道问寒问暖，曲意逢迎，且是今日一早丢下了露儿一人走了出去，害得露儿我如今恨他到了入骨之处。师父以为，这般的一个不会疼人的男子也配同露儿我结为长久夫妻么？我只要师父好好地惩戒他一番才是，要他晓得我杨露非是他徐落半路上捡到的破烂，可以爱理不理弃之不问的。”

赵法然听了杨露这么一番说辞之后，非但不怒，反而呵呵笑了出来，赵法然笑得眼泪都快要落了下来，赵法然呵呵大笑了一阵，用手点指了面前的杨露，一面笑一面说道：“露儿阿露儿，我还以为是什么，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你们小两口昨日一定为了什么小事而闹了口角，我说徐落怎么一早的郁郁不乐，原来是为了此啊。你们啊，你们，师父也不是你的养娘，师父怎么能去管你们的夫妻之间的事体？依师父看么，你二人都是少年心性，乍一相处，难免要生出一些口角，只是也大可不必这般兴师动众，把师父搬出来替露儿你教训你的男人啊。”

杨露听了面颊也红了，杨露于嘴角上咬了一下，目视了赵法然，低声说道：“师父莫要一味的笑我，这徐落他确是一味的对露儿无礼，且是据露儿私下看来，这个徐落心中必定有几分小觑了露儿的，露儿可以同一个不爱露儿的痴汉子厮守终身，却不能同一个一心小瞧我的江湖中的无耻小人作上一日夫妻的。师父若是不规诫他，露儿如今便当与之相离。”

赵法然听了杨露得这么一番说辞，方才晓得杨露是真的生了徐落的气。赵法然心想，自己这个徒弟，性子桀骜不驯，怕不是别人小觑了她吧，而是她一味地小觑了别人，说什么要驯服了徐落给自己趋驰，这徐落也不是牲口也不是马匹，怎么说也是江湖上的一个侠客，怎么就成了你杨露心中的走狗了？便是我道院中的道人也不当这么对待阿。

可是杨露一时任性了起来，赵法然也没有一个对策。赵法然叹息了一声，同一旁的徐落说道：“落儿，莫要害怕，到了贫道的身边来，要贫道我告诫你几点露儿的忌讳之处。你今后小心上一些，勿要再触怒了我的这个心骄气傲的露儿才是。”

徐落无可如何来到了赵法然的面前，赵法然同徐落说道：“第一，莫要轻视她，第二，莫要令她觉得你轻视了她，第三，她若是轻视你，莫要顶嘴便是，心中含忍上一下便就过去了。只是这三点，你可是记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