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论剑华山 -- 第二十八章
出了石舫，方才上了甬道，便见到一旁的小径上走过来两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陈暮和徐落。这陈暮徐落两个人怎么到了？原来昨日秦雨便送了他两人到道院之中，只是说他二人是武当山来的道友，便将二人在后面的净室中草草安置了。到了一早，两个人起了个早，吃喝好了，正要上外面去寻刘永杨露他们，却不想听到道院中人声喧哗，且是多有笑语之声。两人四下一打听方才知晓，原来杨露同刘永已然上了道院来了，正在石舫上吃茶点。
这陈暮忍受了整整一夜，心中此时焦躁的好像一团乱麻一般，正要到了杨露刘永的面前表白上一番自己的心事。如今得到了消息，两个人马不停蹄，打听下石舫的方位，便朝向这边走了过来。正走到了岔路口，撞见了刘永杨露两个。
那刘永此时望见了陈暮，呵呵一笑，松开了杨露的手臂，上前一把扶了陈暮的肩头，目视了陈暮，说道：“呵呵，大哥，想煞小弟了。昨日的一场恶斗，让小弟和大哥不打不相识，你我由此还当更亲近上几分才是。小弟我昨日好在有露儿的细心照料，如今身上的内伤早好差不多了。大哥，昨日安歇的还好么？”
这刘永昨日和杨露玩了一夜，这心中其实发虚的紧，如今见到了陈暮，别说兴师问罪了，便是面颊都要红了，觉得无地自容呢？自己昨日也太无状了，好在陈暮是一个莽汉，如今自己一定要先声夺人，把昨日的事体遮盖了才是。
陈暮见到刘永这般热诚，心中的石头方才落了地。陈暮一双大手紧紧地抓在了刘永的肩头上，陈暮目视了刘永，不无激动地说道：“二弟，哥哥对不住你啊。昨日哥哥喝醉了酒，不该一时头脑发热耍开了酒疯，要贤弟为了哥哥受了这般的重伤，哥哥心中委实过意不去。好在贤弟身子壮健，昨日的一下并无拿贤弟如之何，不则贤地若是有一个三长两短，哥哥便无颜再于江湖上做人了。”
这陈暮一说话，目光闪烁，情真意切，是动了真情。陈暮毕竟是一个憨实的汉子，有什么是什么，是我的错就是我的，我当时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说出口来不由得不动人心弦，
刘永呵呵笑了一下，用手抚摸于陈暮的肩头上，大声说道：“正是英雄惜英雄，好汉爱好汉，昨日的一场误会，你我都有几分过失，如今哥哥还提它做什么？贤弟我不是安然无恙么？哥哥便只当昨日什么事都没出便是了。如今小弟我正要陪同了露儿上后面的大殿中观武，哥哥可要同行么？”
陈暮听了刘永的话语，皱了下眉头，同刘永说道：“什么？上后面大殿上观武？莫不是这道院中来了什么耍把式的江湖艺人？这倒也稀罕，哥哥我从来见那艺人多在瓦舍勾栏间勾当，怎么一朝跑到了这道院之中么？莫非是，莫非是赵法然请来为露儿压惊的卖艺戏子不成？这个倒要好好的端瞧上一下，煞是稀罕。”
这陈暮粗不粗呢？一张口什么打把式的艺人都出来了，逗得刘永哈哈大笑。刘永把手重重地拍击在陈暮的后背上，刘永同陈暮说道：“大哥好生能开玩笑，这道院中哪里来的什么艺人？此乃是我大师兄打嵩山少林请到了几个高僧，一个个本领高强，武艺出众，到我们华山脚下切磋武艺，以武会友的。哪里便和大哥想的一般？”
这陈暮听了方才恍然大悟，陈暮把手掌拍打于自己的额头上，目视了刘永说道：“二弟说的有理，我好像也听人说什么，华山脚下要举办什么中秋大擂，好像是召集了无数的武林豪杰来着。怎么那少林的僧人已是到了？你大哥我别的不好，却是一个真正的武痴，如今少林的僧人既是到了，我陈暮便不能不去看上一个新鲜。说不定我还可以同那少林的武僧切磋上几招哩，也不枉了这华山一行。”这陈暮一说起武，劲头便来了，一双眼睛发出了熠熠的光辉。
刘永说：“这个自然是，大哥就是不提，小弟我也要带大哥上后面观武来着。如今小弟我对于大哥的武功佩服的五体投地，到了大师兄的面前，小弟我敢不十分的美言在我大师兄的面前称颂大哥的本领么？到时大哥名扬天下，便在此一举了。”
陈暮呵呵一笑，说道：“二弟笑话愚兄了。我的武功较之二弟其实还差得远。”刘永摇晃了一下脖子，“哎”的一声，说道：“大哥莫要谦虚了，快快随同我前往前面大殿才使正题。”这刘永说至此处，手上拉了陈暮的手臂便向前面走去。这刘永为了什么这般着急呢？无非是怕陈暮和杨露两个人藕断丝连，旧情不断，再死缠在一处，那时不但误了正经的事体，且是要不好劝阻。
两个人正要朝向大殿的方向而去，却突然为陈暮站住了脚步。陈暮茫然四顾了一下，怔怔地同刘永发问道：“二弟，怎的不见秦雨那个小子？昨日他送了我们到此便再也没了踪影，莫不是让山中的什么野兽叼跑了不成？”
刘永微微笑了一下，同陈暮说道：“大哥有所不知，秦雨那个小子今日一早和人打闹了一场，触犯了门规，如今为我大师兄罚在下面的伙房中烧水做饭哩。今日大哥想必见不到这个秦雨这个小子了，你我还管他做什么？”
陈暮想到一路上秦雨的救护之功，又想到汴京城秦雨为了自己上下打点的辛劳，陈暮心中还是于心不忍。陈暮大声说道：“不可不可，这三弟不计犯了什么过失，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兄弟。如今你我都上大殿上观武，偏偏丢下三弟在一旁十分不妥。当初你我磕头之时如何说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则其实算不上是一个豪杰的形态了。徐落。”
陈暮一回头，目光瞟在了徐落的身上，陈暮同徐落说道：“你务必上伙房，寻出了秦雨，要秦雨和我们一道上前面的大殿上玩耍。切不要路上同什么小道士言语谈笑，误了你大哥的好事，不则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我当惟你是问。晓得了么？”
这徐落平日也张狂骄傲的很，但是遇到了陈暮，便和一条秃尾巴的狗一样。如今听了陈暮的话，徐落只是点了下头，徐落目视了陈暮，正色说道：“小弟这便下去寻他，二位哥哥大可不必为了此事焦躁。我定然寻了三哥，和二位哥哥于大殿上取齐便是。”徐落说过了之后，也不同一旁的杨露说些什么，只是侧过面颊，同一旁的杨露微微笑了一下，转身走开了去。
此时陈暮方才满意地点了下头，同刘永一道携了彼此的手臂大步流星朝向后面的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那大殿本就不远，过了两座石桥，便基本上望得见了。
站在一座石桥上，陈暮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了刘永的手臂，侧转过面颊，望着后面跟上来的杨露，陈暮笑着说道：“露儿，昨日哥哥的心中懊恼了整整一夜，哥哥以为露儿一心的爱恋哥哥，可是哥哥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痴呆，不但坏了露儿的好事，还害的露儿为大哥作难。如今大哥心中的懊悔之情无可言表，只好惟露儿之命是听才是。露儿想要做什么，大哥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也难得这么一个猛汉子说出这么的一番话来，杨露听了也不能不为之而感动。这陈暮，自己绝然不曾看错了他，真性情的好汉子，说话做事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豪杰作风。如今这一番话较之普通人的无数甜言蜜语还要沉重，较之自己同徐落的海誓山盟还要有力，只是此时一行人都站在一座小石桥上，让杨露如何回复陈暮呢？
杨露于自己的嘴唇上咬了一下，用手扶了陈暮的肩头，凑过了面颊。杨露不无轻柔地用脖子贴了于陈暮的肩头上，目光迷离地在陈暮的下颌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而后杨露打下面抬起了面颊，目视了面前这个豪情万丈的汉子，低声说道：“哥哥如何这般说呢？其实令露儿我的心中十分的过意不去了。昨日我喝醉了酒水胡闹在先，说白了大哥同我的师叔的过节都是露儿一人的不闲造成的。露儿如今正当负荆请罪于师叔和大哥的面前，如何还好让大哥为了露儿我而惶惶不安呢？”
杨露目光中闪烁着淡淡的柔情，用了唇角轻轻地磨蹭于陈暮的落腮胡须上，说出了这么一番不无温存的话语。这话语好像是春风吹绿了大江的两岸，也好像是旭日照亮了青山的苍松，便好像是一下子为陈暮的心中打开了两扇窗相仿，令陈暮十分的感动。陈暮双手扶了杨露的身子，目视了杨露，眼中噙了眼泪，大声地说道：“露儿，大哥真不知该怎么好。露儿这般说，哥哥的心中便好像亮堂了许多，昨日这一夜，大哥只怕露儿于心中记恨了大哥，那么可。”
杨露听了陈暮的话，呵呵笑了一下，用了嘴唇缓缓地吻了于陈暮的嘴唇上，眯起了眼睛，低声说道：“露儿的心中喜爱大哥还不及呢，又如何会为了自己的过失而责怪记恨大哥么？昨日的种种如今想来都是露儿的不是了，露儿敢不将了自己的所有赊与大哥听凭了大哥的责罚么？”这杨露说话一多便近于戏谑了，如今杨露一说话，便渐渐地又不靠谱了。
只是陈暮却十分爱听，陈暮用手抚摸了于杨露的秀发上，微微眯了眼睛，低声说道：“露儿何处此言？哥哥岂能责罚露儿呢？露儿如今这般说也只是为了让哥哥开怀罢了，其实哥哥晓得，昨日的事体哥哥还是伤了露儿的心的。日后哥哥只能加倍地疼爱露儿，以补报露儿对于哥哥的恩情了。”
两个人说着说着，身边靠在了一起，杨露把脖子斜偎了在陈暮的肩头上，而陈暮便用手臂将杨露的身子缓缓地搂进了自己的怀中。此时那甬道上来来往往的道人十分的多，两个人这么一弄，少不了要有好奇的道人立住了身子，朝向这边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杨露好像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儿，而陈暮则好像是一个慷慨多情的壮士，只是他们两个怎么？道人们的诧异的神色，令一旁的刘永心中很是焦急。
刘永心中说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这是什么场合？这两个狗男女怎么能？刘永一着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刘永伸出手，轻轻扯开了正然陶醉的杨露的身子，同了陈暮说道：“大哥，如今地方不方便，儿女情长你我还是收一收的好。你我如今还是先要赶奔大殿中，若是要和露儿亲热，至少也要等到了晚上啊。”
这陈暮昨日同刘永激斗了一场，如何不明白，这个杨露乃是刘永的心头肉，自己绝然不可以在刘永的面前太失礼了。如今的陈暮自然乖觉了许多，一见到刘永发话，便止住了一腔无端而起的柔情。陈暮用手指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点了下头，低声说道：“二弟说的极是。露儿如今乃是在自家的道院之中，一切当以露儿为重，我不好污了露儿的声名的。”
其实杨露那个人放荡不羁惯了，如今正有心同陈暮亲热上一下，气气那个一味冷落自己的小师叔，却不想小师叔还是要坏人的好事。杨露为刘永生生把自己拉开了，一脸陶醉的神情还没有酝酿成便为刘永而消散无踪了。杨露能不恨那个刘永么？杨露斜过了眼睛，目光中透出了几分的愤恨之色，杨露咬了一下嘴唇，打鼻子中哼了一声，再也不肯理刘永了。
前面便是大殿了，三个人下了石桥，又出去了不多远便到了大殿的门口。门口两个模样清秀的小道士走上来打招呼，其中一个道士目视了杨露，笑着说道：“大师兄，师父正在里面等你呢。大师兄到的好生及时。”
杨露微微地笑了一下，目视了那个小道人，轻声说道：“那几个少林的僧人还在里面陪同了师父用茶么？不会已然用过了茶水到别处勾当了？”
那个小道人慌忙说道：“少林的慧远大师如今正在里面陪同了掌门师伯说笑呢。听动静，掌门师伯今日心境十分的好，说话的声响都大了几分，且常常是大笑了出来。那少林的慧远大师已陪同了掌门师伯闲话了多时，到如今还是不走，也是一桩奇事。必然是今日掌门师伯的心境极好，同少林的僧人闲话的投缘哩。”
杨露听了便笑了出来，杨露同身后的刘永用了一个眼色，刘永便同了陈暮跟随了杨露一道步入了大殿之中。那大殿之中阴冷得很，一进去，陈暮和刘永便都感到一阵的寒风扑面而来，这两个人都不常上此处来，所以一时惊诧，便打了一个寒噤。那杨露昔日整日于此处勾当，自然晓得这大殿中的奇异。这大殿乃是傍山而建，说是大殿，上下都为山石所遮挡，所以通日不见太阳，里面清凉阴冷，所以人乍一进去，便不能不打一个寒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