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 第二章 落榜(求收藏)
柳三变落榜了！这怎么可能？打死他都不信！
柳府上下全都不信，他们都知道三变的实力。
可是，柳三变确实落榜了。
崇政殿外，大红榜上，柳三变从头至尾搜了个遍，没发现自己的名字。他以为自己没看清楚，又从尾到头，一个一个仔细搜寻了一遍；尤其是榜首几个名字，柳三变反复过滤，生怕自己眼花看不清，又揉了揉眼，瞪得大大的，认真找了一遍。
可是，仍没有自己的名字。
柳三变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只觉得昏昏沉沉，天空忽然易色，太阳暗淡无光了。麻木地转过身，在他人的欢笑声中，一步一步挪出了大内。
宣德楼外，柳云早在等候，见公子如此，心知情况恐怕不妙，可是哪里还敢再问？连叫了三声“公子”，柳三变只摆摆手，也不作声。柳云只好跟在柳三变身后，死沉沉往回走。
回到柳府，柳三变径直窝进了自己的三间别院，倒头摔在床上，便一动也不动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没有这本事？
柳云在一旁陪侍着，直担心公子想不开，再出个意外，于是劝道：“公子，你先不要着急。依小的想来，把你的名字弄错了或者漏掉了也未可知。不如等大公子回来，让他打听一下情况，然后再作打算。”
其实，柳三变也这么想过。除了这一种解释，其他情况似乎都不可能。“也罢，暂且等兄长回来，打听过后，再作打算罢了。”
柳三变想到这里，便从床上起来，信步踱到了屋外。外面，阳光依然明媚，白云朵朵，自由自在。柳三变心里憋闷得慌，仰望着蓝天白云，忍不住张开了嘴，纵声长啸起来。
这一声长啸把柳府上下都吓坏了，管家柳烟尤其吃惊。多年以前，他曾在武夷山上听到过三少爷长啸，只是当时少爷年幼，才有九岁，而今十多年过去，少爷这声长啸竟是越发底气充沛，洪亮绵长，足足持续了半盏茶工夫。
就在这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柳烟正楞在当院，忽然半空里“轰隆”一声，竟然起了一个炸雷。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咖喇喇”一声，天空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霹雳闪电，同时响起来。
柳烟活了三十年，竟是头一回见者等怪事。心里想道：或许小少爷真的是受到了冤屈，老天都被震动了，要不，又如何解释这怪异的现象呢？
黄昏时分，柳三复回府，柳烟连忙迎上，将白天里一切回报了柳三复，每件事竟都让柳三复张大了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晚间，柳三复叫过柳三变，慢慢安慰了一番，最后说道：“待我明日上朝时，先打探一番，你暂且在家呆着，不要出去。”
柳三变没精打采地应了，回房，上床，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多年的努力，多年的自负，多年的希望，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化为泡影了吗？
柳三复更是心事重重，心里暗自琢磨：白天三变那一声长啸，大半个城都听到了，竟然还引来了雷电霹雳。如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是真的？三变啊三变，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天晚上，大哥三复的话让柳三变震惊且愤怒了。
“前日，考官大人已将你的试卷评为一甲，呈与官家万岁，官家甚是高兴，连连夸赞，正要签下一甲第一时，旁边却闪出来一人，正是当朝宰相吕正。他向皇帝进言道：‘启禀万岁，这柳三变不可擢为头名状元。’……”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柳三变急切问道。
“皇上也有些意外，问那吕大人：‘爱卿，这却是为何？’那吕大人不慌不忙，说道：‘据微臣所知，这柳三变乃是一个好游狭邪、不务正业之人，如若擢他为第一，臣恐怕惹天下人耻笑，笑我大宋无人。’
“皇上听了，问吕大人：‘爱卿此言可当真？’那吕大人道：‘微臣不敢欺上，微臣所言，句句是实，微臣愿以性命作保。如有半句虚言，臣愿肝脑涂地。’
“皇上听了，便下旨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继续游冶去吧，三甲之内，就别进了。’就这样，把你一个到手的状元又黜落了。”三复说完，又自语道：“我就不明白，他与你平日无冤无仇，为何如此与你过不去？”
柳三变听大哥说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大叫三声：“是他！是他！一定是他！”柳三变瞪大了双眼，但目光似乎有些呆滞，叫喊声停，便一言不发，怔怔地发起呆来。
柳三变忽然象着了魔一样，把柳三复吓了一大跳。
“到底是谁？”柳三复生怕小弟受到刺激，柔声问道。
“吕豹，吕三少；吕豹，吕三少。”柳三变眼珠一动也不动，目光呆滞，只有上下嘴唇轻轻蠕动，反复念叨着。
新年以来，有一件事一直让柳三变感到奇怪。元宵节的夜晚，东京城处处火树银花，欢歌笑语，柳三变自然也去赏花。不料在最热闹的金明池畔，吕三少带了八个打手，耀武扬威地游荡，正与柳三变碰了个正着。柳三变心道“不好，有麻烦了”，待要躲避，却已是来不及。哪知那吕三少却象没看到这个人似的，径直走了过去，眼角都没有抬。这让柳三变很迷惑：那吕三少不是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吗？见了面怎么却象什么事情也没有一样？怎么会这样？
今天，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不在明里纠缠你，却在暗处阴死你！
吕三少，你釜底抽薪，够狠毒！够阴险！
柳三复心想这吕三少乃是当朝丞相的公子，京师有名的花花太岁、纨绔子弟，整日走狗斗鸡，骑马采花，七弟竟然惹上了他，恐怕事情有些麻烦。本想问他“怎么与他有了瓜葛”，但是，想到平日里三变的种种古怪，这个问题只在心头打了个旋儿，又压了下去，只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柳三复没有料到，这一声轻叹，却象一双无形的手，将柳三变推进了无底的深渊。从大哥的叹息声里，柳三变听出了无奈、认命，甚至绝望。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一个熟悉的美丽的身影悄悄浮现在三变脑海，最妩媚的腰枝，最动人的脸庞，天籁仙音似的笑声，似欲乘风飞去的丰姿……
一个注定无解的缘分。
如果没有她，会是截然不同的结局吗？
柳三变脸上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有些伤感，有些痛楚，还有些甜蜜。
难道，这就是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