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 第一章 应试
词曰：
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绕金堤、曼衍鱼龙戏，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霁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
时见。凤辇宸游，鸾觞禊饮，临翠水、开镐宴。两两轻舠飞画楫，竞夺锦标霞烂。罄欢娱，歌鱼藻，徘徊宛转。别有盈盈游女，各委明珠，争收翠羽，相将归远。渐觉云海沈沈，洞天日晚。
此词名曰《破阵乐》，作者正是词名远播的柳三变。词作描绘的是，北宋仁宗皇帝时三月一日以后君臣士庶游赏汴京金明池的盛况。
金明池，是北宋汴京著名的苑囿，位于汴京城外，风景佳丽。
却说这一年三月一日，正是扬花飞雪、芳草连天的盛春时节。其时，一场春雨刚过，天似穹隆，云淡风轻，轻尘被细雨浥过，空气格外显得清新。汴京城外金明池畔，游人如织。
金明池上，两支龙舟正破浪冲波，展开激烈的夺标竞赛。每支龙舟之上，各有三十二个彪形大汉，一边高呼着号子，一边奋力划动双桨。船头上，鼓声咚咚，震天价响。四面岸上，亢奋的观众声嘶力竭地呐喊，加油助威。池畔闲立一人，羽扇纶巾，白衣飘飘，正饶有兴趣的观看这热烈的场面，正是柳三变。
金明池上，有一桥状如飞虹，凌空架起，直落在池中心五间殿宇脚下。这五间殿宇，名叫水殿。此刻，一个特殊的观众正端坐在水殿外面平台上，兴致勃勃地观看竞赛。单看那一身金黄龙袍，便知道乃是当今圣上仁宗皇帝，文武大臣，分列两旁陪侍。
此刻，金明池岸上，也正罗绮成群，急管繁弦、声腾云霄，一派热闹景象。另有说书唱戏、舞龙舞狮、杂技魔术、拳脚表演，不一而足。
这一天，柳三变闲来无事，与书童柳云一起，随众游人来到金明池畔，将这盛况饱览了一番，兴尽而归。回想盛况，激情澎湃，于是写下了上面的传世名篇。
几天之后，词作传到禁中仁宗皇帝手中，原来大宋朝填词之风盛行，就连皇帝也在日理万机之余，吟诗弄词，附庸风雅，大臣更是趋之若骛，以填词为能事。
却说这一日，仁宗皇帝读罢柳三变的《破阵乐》，问身边集贤殿学士晏殊：“晏爱卿，这柳三变是何许人也？朕看他倒是颇有些文才。”
“圣上英明，这柳三变正是当朝已致仕（指官员退休）的工部郎中柳宜之子。”晏殊恭恭敬敬地回道。
“哦？”仁宗皇帝微微吃了一惊，“这等人才，乃是国之栋梁，应予以重用。当今正是用人之际，切不可野有遗贤啊！”
“圣上英明，臣定当竭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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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日，贡院之试如期举行。礼部放榜，柳三变果然榜上有名。柳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柳三变更是意气风发，精神饱满，对殿试也胸有成竹了。
见三变上了榜，柳三复自然心情大好，可是他毕竟是过来之人，知道其中的门窍，仍然语重心长地告戒三变：“虽说已经过了这一关，可是也大意不得！殿试乃是当今皇上亲自主持的考试，七弟务要谨慎！”
“大哥所言极是，小弟一定认真准备，迎接下月初的殿试。”柳三变恭恭敬敬地答道。
柳三复点点头，赞许道：“不错，不错，理应如此。”但马上又接着告戒道：“这殿试并不是全部录取，也仅仅是三取一的比例而已，所以殿试绝不可大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柳三变排除一切杂念，每天晚上的武功修炼也暂时放下，全力准备殿试了。
四月六日，殿试举行。
这一天，柳三变早早的起床洗刷，吃饭，穿戴整齐，带了书童柳云，动身前去应考。大哥三复、管家柳烟一直送到大内宣德楼前。站在宣德楼前，柳三变顿时感慨万千，转头对柳云说：“还记得吗，初到京师时，最先来看的就是这大内宣德楼。今日终于可以走进去，殿前一展才华，快哉快哉！”
“公子满腹才华，到殿前必然凯歌高奏，马到成功！”柳云赞道。“你们就等我的佳讯吧！”柳三变一身豪迈，说完，大步进了宣德楼下左掖门。里面，早有承应官员在等候。
柳三变见许多举子都已到了，都一样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踌躇满志。柳三变暗想，竞争果然十分激烈，绝大意不得，大哥所言端的有理！
那承应官员带领众举子左一转，右一折，迤逦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崇政殿前。柳三变知道这是皇帝平日办公的地方，神情顿时肃穆起来。抬头看时，见殿门两侧各有大红布告一张，上面标记着每个举子的座次，布告前面各排一列持戈的士兵。
柳三变找到自己的位置，随众举子进了大殿。大殿正中星罗着无数桌案，各用青幔隔开，四周各有持戈士兵严阵以待，众举子都不敢作声，默默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定。
忽然，只听承应官高喊“监考官到——”，众举子“呼啦”一声全站起来，肃立案前。
柳三变只听脚步声响，抬头看时，只见八个监考官，衣带齐整，鱼贯而入。待监考官各自立于相应位置，承应官高喊“众举子归坐——”，只听得“呼啦”一声，众举子又齐整整坐下。
柳三变心想，这殿试的环节也够繁复的，小胆的紧张也紧张坏了，幸亏自己胸有成竹，有备而来。看着桌上文房四宝，暗暗想道：“今朝乃是我柳三变大展雄才的时候了！”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忽听殿外一声高喊“圣驾到——”，柳三变只听又是“呼啦”一声，殿上所有人都跪下了，接着便是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柳三变不及细想，赶紧跪下，头也不敢抬。
只听得又是一阵脚步声，片刻，官家万岁已坐在了大殿正中龙椅之上！柳三变跪在地上，只听前面有人说道：“启秉万岁，殿试诸事皆已妥当。”
又有一人说道：“选贤举能，事关重大，国运系之。卿等务要谨慎从事，勿遗贤俊。”
柳三变一听便知是皇帝声音，不禁激动万分。毕竟是第一次与皇帝离得这么近，柳三变忍不住想抬头看看皇帝的模样，但是一来不敢，二来也有帷幔遮挡，所以看不成。但是即便只听到声音，也足够激动的了。心里暗想：看来这个皇帝还不错，今日一定要竭尽全力，夺个前三甲第一等，将来报效朝廷，建功立业。
柳三变正想，忽又听一声“臣遵旨”，接着是官家万岁的声音“众卿平身”。
这时，又有人喊道：“众举子归坐——”又是“呼啦”一声，柳三变也随着坐定了。立即就有执事人员发下试卷来，共有两张，一张策论，一张诗赋。
写文作诗，自然是三变的特长。只见他文思泉涌，提笔便写，文不加点，洋洋洒洒，千言策论，一气呵成。柳三变精力高度集中，就连皇帝离开都没有发觉。转眼工夫，诗赋也已经写就。柳三变又认真检查了名姓、编号，只等殿试结束，交卷凯旋。
时间终于到了。柳三变等执事前来收了卷，才与众举子一起，鱼贯出了大殿，在承应官带领下，顺原路回去。不一会儿，就出了大内，又回到了宣德楼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