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柔情若水,化成悠悠离恨 -- 第二章 悬念丛生
走不多时，便看到前面一个砖砌的高大门楼，柳云指着门楼叫：“公子，到了，就是这里了。”
还没进门，柳三变就听见里面什么动静都有。唱戏的，叫好的，鼓掌的，吆喝的，天然地糅合在一起，果然好不热闹。
进了大门，但见里面场地一片宽阔，更有好多木架的台子，有些台子上面还铺着大红地衣。每个台子前面都围满了人，男女老幼，花花绿绿，里三层外三层，将台子围得密不透风。
再看那台子上，果然有唱戏的，有打着鼓说书的，有走钢丝的，有耍刀剑的，还有一个台上，竟然两个胖大的妇女正在相扑。柳三变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感觉真开了眼界，活了十九年，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呢。
忽然，那边一串婉转的歌声响了起来。三变本就爱好曲子，更喜填词，忍不住向歌声响处靠近。穿过人流，走到近前，终于听清了曲子。
柳三变一听之下，顿时吃了一惊！台子上红衣女郎唱的，竟然是自己在老家福建柳家庄写的曲子词——《二郎神》！
简直不可思议！到底怎么回事？东京怎么会传唱我的曲子？
柳三变正惊异，台上女郎自顾唱了下去：“钿合金钗私语处，算谁在、回廊影下。愿人间天上，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绝对没错！正是自己的曲子！柳三变顿时惊呆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柳云在一旁看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想道：“公子定力这么差，一个卖唱的歌女就迷成这样，还真没想到。”
柳三变忽然转过头来，问柳云道：“柳云，你可知道这女郎唱的什么曲子？”
“当然知道了，唱的柳三变的《二郎神》呗，全东京都知道呢，怎么了，公子？”
柳云话刚说完，忽然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结结巴巴地说：“公子，你……你……你不就叫柳——”“三变”二字刚要脱口而出，柳云忽然硬生生咽了回去，公子的名字，仆人岂能喊的？
柳三变点了点头，说：“正是我去年在老家福建所作。却不知怎么传到了这里？实在蹊跷！”柳三变一脸迷惑。
这时，台上的红衣女郎刚好唱完，台前众人有鼓掌的，有叫好的，闹了一阵。接着，女郎端了铜钵，沿台子边沿转了一圈，就听得“叮当樘啷”声声不断，观众纷纷往铜钵里丢钱，有一文的，有两文的，也有极少出手阔绰，丢进五文十文的，然后满足地去了。
柳三变靠上前去，摸出十个铜钱，那姑娘见了，连声道谢。柳三变趁机问道：“借问姑娘，刚才所唱之曲是从哪里学来的？”
女郎见柳三变出手如此阔绰，又这么斯文，立即爽快地答道：“不瞒公子，小女子也是跟着别的姊妹学的。不过好象最初唱起来的，却是香楼里一个姐儿，她的名姓小女子却不知道。”
“多谢姑娘。”柳三变道了谢，回头看着柳云。柳云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香楼是那个——”柳云忽然向前一步，趴在柳三变耳朵边说：“就是妓馆，也叫妓院。”
“原来是个姐儿。”柳三变越发迷惑了。“别说姐儿，整个东京城我柳三变也就知道兄长柳三复而已，兄长离开老家的时候，我还没有写这首词呢，他绝不会知道。那她怎么知道的呢？”
“公子，天已过午，我们去吃饭吧？吃了饭再玩。”柳云见面前的公子身未到京师，竟然却早已声名在外，不由又是敬佩，又是迷惑。
“也好，暂且去吃饭。”柳三变实在想不出个结果，干脆抛到一边。三变乍来京师，觉得一切都很新奇，玩得高兴，加上刚才一阵迷惘，这时回过神来，忽觉得腹中饥渴。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三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二人赶紧退出了门楼，去寻吃的。
“公子，前面不远就是东京第一名吃——曹婆婆肉饼，可要尝上一尝？”
“当然要尝，当然要尝！”柳三变说着，觉得肚子似乎咕咕在叫了。
走了没多远，忽然一阵肉香钻进三变鼻孔。抬头看时，一付招牌迎风而立，上书五个大字——曹婆婆肉饼。柳云快步向前，买了两个，主仆每人一个，只咬一口，便觉肉香满口，二人便在当街狼吞虎咽起来。
柳三变边吃边笑了，心想自己还从没有这样当街吃过呢。柳云几个大口，早吞了下去，说：“少爷，依小的看，不如到前面酒店要些汤水来，方才吃得舒服。”
“那是，那是！”柳三变也已吃完，点头称是，主仆二人便继续向前。
“公子，前面就是张家酒楼了，不如进去吃。公子有所不知，张家酒楼是全东京城最雅静的酒店呢！”
“那再好不过了！”柳三变正想找个地方理一理头绪。
进了张家酒店。早有当垆女郎满面春风迎上前来，招呼道：“二位客官，里面请。”
柳三变柳云找了空桌坐下，当垆女郎立即送上了菜单。三变拿了看时，却见一张菜单满满的菜名，密密麻麻的。但见有栗子、梨干、核桃、胶枣、橄榄、荔枝等等各色时新果品，有白味羹、群仙羹、金丝肚羹、虾鱼蟹鳖、煎鹌子、葱泼图等等近百种下酒菜，直看得三变眼花缭乱，便放下不再看，只说道：“随便上来四样小菜即可，汤两份。”
“客官要什么酒？有上好的银瓶酒七十二文一角，上好的羊羔酒八十一文一角。”砀垆女郎情意款款，殷勤劝让。
“不要酒，不要酒，只把汤菜上来即可。”忽然，临桌一人叫道：“有肴无酒，岂不可惜！二位兄台，可否移樽，你我共饮一杯？”
柳三变吃惊，转身看时，只见临桌一人，衣冠华丽，生的仪表不俗，正一个人自饮自酌。
“萍水相逢，岂敢相扰？”柳三变赶紧推辞。
“兄台之言差矣。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我相遇，便是有缘。”那人却殷勤相邀。
柳三变不好拂人美意，便移了樽到临桌，先拱手谢过：“小可感谢尊兄美意。敢请尊兄大名？”
“在下唐青枫，敢问兄台大名？听兄台口音，不象本地人氏？”唐青枫边说，边将柳三变酒杯斟满。
“小可柳三变，福建崇安人氏，来京师投奔家兄，以待来春贡院之举。这是小可书童，名唤柳云。”柳三变说着，以手指指柳云。
“柳三变？你叫柳三变？你就是柳三变？”唐青枫两眼圆瞪，连问了三遍。
“正是小可，不知唐兄为何如此惊异？”柳三变见唐青枫如此，也暗暗吃惊，问道。
忽然一声大响，唐青枫端起的酒杯掉在地上，这一声又响又脆，全店的人都抬起头来，诧异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唐青枫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