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柔情若水,化成悠悠离恨 -- 第十一章 豪侠本色
二人离开擂台，继续向前走，迤逦来到岱庙前面。男女老幼各色香客络绎不绝，信男善女川流不息，柳三变蛇仙对此不感兴趣，便转过庙门。
忽然一个旧书摊吸引了柳三变，摊上一本薄绢小册，书页已黄，柳三变看时，原来是汉代东方塑的《五岳真图序》。道教的符箓有“五岳真形之图”，而东岳真形列其首。柳三变拿起书，随手翻看，“东岳泰山君领群仙五千九百人……泰山君青服青袍，戴苍碧七称之冠，佩通阳太平之印，乘青龙从群官来迎子……”。柳三变喜欢，便问了价钱，花五文钱买了下来。
“你不是说我尘缘未了吗，等我了却尘缘，也修个仙乐乐。”柳三变对蛇仙笑道。
“那感情好。我看你与仙很有缘的，尘世之中就遇到了仙人。”
二人正说笑，忽然身后有人喊：“柳兄弟——柳兄弟——”
柳三变转身，见是泰山神拳鲁通赶了过来。柳三变笑道：“鲁大哥急于赶来，可有要紧事？”
鲁通拉起柳三变的手，豪爽地笑了起来：“柳兄弟，方才在擂台上，你手下留情，挽住老哥哥的面子，老哥我心里雪亮着呢！走，老哥请兄弟喝酒去！”鲁通不待柳三变答话，拉了便走。柳三变见鲁通豪爽正直，又淳朴可爱，也有心结交，便不再推迟，随了鲁通前行，蛇仙在旁边笑道：“还有我呢！”
“柳兄弟，这位姑娘是——”
“小女子水若愁，这是我表哥。”不等柳三变开口，蛇仙抢先介绍了，说完歪着头朝柳三变微笑着挤眉弄眼。
柳三变在一旁微笑着点头，心里说：“这蛇仙还真机灵。”
鲁通领二人来到酒楼，柳三变抬头看时，“御膳楼”三个镏金大字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熠熠生辉。
“这酒楼倒有气派！”柳三变忍不住赞道。
“柳兄弟有所不知，泰山城大小酒家也有一千多家，‘御膳楼’是公认的第一，历代皇帝前来封山，也在这楼里用膳呢！”
“哦？那今天我兄妹二人也过一过皇帝瘾了。”说话之间，三人上了楼，选一个邻街的方桌坐定。
不多时，小二端上一个景致的雕花磁盘，柳三变看时，是一盘豆腐，一块一块砌得整整齐齐，另有一小盘蒜泥。小二边放盘边报上名称道：“泰山神豆腐，请客观品尝。”
鲁通介绍道：柳兄弟，水姑娘，别看这泰山神豆腐毫不起眼，却是当地第一名吃，是用“泰山醴泉”的泉水酿制而成，托于手中晃动而不散塌，掷于汤中久煮而不沉碎，历代皇上来泰山，首选就是这泰山神豆腐，二位请品尝。”
柳三变见豆腐色白如雪，鲜嫩如乳，细若凝脂，顿时垂涎欲滴，蛇仙也早跃跃欲试，于是都拿起象牙筷，夹了来吃。
那泰山神豆腐果然神奇，三人用筷子夹着，颤颤巍巍却不破碎。柳三变只觉得细腻绵滑，若食鱼脑，清爽可口，果然不愧“神豆腐”美誉。
片刻工夫，小二又上楼来，口里报着“泰山名吃赤磷鱼来了——”
鲁通介绍道：“这赤磷鱼乃是泰山所独有，全天下再无第二处。这道鱼仅佐料就二十种，工序十八道，极其复杂难作，火候也难把握。”
于是继续品尝，果然鱼肉细嫩，汤汁鲜美清口，令柳三变蛇仙惊异的是，这赤磷鱼竟无半点鱼腥味，方才知道是神品。
“柳兄弟，喝酒——”鲁通端起酒杯。柳三变也赶紧端起，轻啜一口，蛇仙也喝了。鲁通放下杯笑着问：“兄弟，这泰山御酒味道还好不？”
“好酒好酒！清冽绵口，沁人心脾，果然好酒！”柳三变由衷赞道。
“柳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神功，实在神奇。老哥我闯荡江湖二十年，凭一双神拳打遍黄河两岸，未逢对手，不料却经不起兄弟轻描淡写的一拳。兄弟前程不可限量，老哥先敬你一杯！”说完，一满杯泰山御酒一饮而尽，饮毕，哈哈大笑，酣畅痛快。
柳三变见鲁通虽输了拳，却既不懊丧，也不妒忌，意态从容，潇洒豁达，不由也心生敬佩，端起酒杯道：“鲁大哥豪爽豁达，小弟佩服之极，小弟敬大哥一杯！”说毕，也一饮而尽。
“好兄弟，痛快，痛快！”鲁通连声赞叹，哈哈大笑。
“兄弟来泰山，可否盘桓几日，让老哥也请教高招。”鲁通言辞恳切，望着柳三变说道。
“鲁大哥好意，柳三变心领了。只是京师还有要事，小弟须及时赶回去。如若有缘，你我兄弟定会再见的。”
“兄弟不但功夫神奇，心胸也宽阔无边，老哥佩服之极。不日老哥便去京师，寻访兄弟，待到那时再开怀畅饮。眼下老哥还有一要事要办，不能陪同兄弟，老哥我很是遗憾哪！”
“哦？鲁大哥有何要事？不知小弟能否帮得上忙？”
“无须兄弟，老哥我一个人便能料理。兄弟有所不知，近来泰山脚下出了个采花贼，祸害了好几个良家妇女，老哥我气愤难平，非要揪出他来不可。近日老哥已探到他的消息，想来不日便能捉到那厮。今日我借打擂之名，实则观察动静，捕捉他的蛛丝马迹，不料却遇到兄弟。”
“鲁大哥侠义心肠，小弟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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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柳三变与鲁通道了别。不大工夫，出了闹市，蛇仙笑道：“表哥，我们功也练了，城也逛了，不如这就回去吧？”
“仙子表妹——真有意思！”柳三变笑道。
“陈妈妈见我久不回去，还以为我升天了呢，别让她急了，我还要参加那溢香大会，夺个溢香仙子回来，风光快活一回呢！”
“我们在京师如此惊世骇俗，此刻京师怕不早就开了锅了！”蛇仙笑道。
“无论如何，还是先回去要紧，我刚到京师，就一夜未归，不知兄长要怎么责罚我呢！”柳三变想到这里，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兄长家人。
“好，这便动身。”蛇仙说着，转眼之间，又恢复了水若愁的样子。柳三变也不惊异，拉了蛇仙的手道：“走吧！”
蛇仙运起法力，拉了柳三变，飘飘飞升起来。为避免麻烦，蛇仙念起避字诀，避开世俗眼光，翩跹向京师飞去。
不消一个时辰，柳三变与蛇仙便回到京师。
短短一天工夫，柳三变不仅对蛇仙非常熟悉，还生出亲切之感来，有时甚至产生怪怪的感觉，觉得这蛇仙仿佛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也难怪，蛇仙跟随柳三变近二十年，蛇仙的思维及行为习惯，或多或少留在了柳三变身上。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要说到男女之间的感情，那却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柳三变这么想。明年春夏之交，贡院科考结束，自己就要回福建老家，接了娘子柳春，随自己上任去——当然前提是自己要一炮打响高中黄金榜；但是，凭自己满腹锦绣文章，生花妙笔，夺个三甲只不过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甚至夺个一等也未可知。
想到这些，柳三变看着蛇仙，刚要说就此分手，却见蛇仙两眼脉脉含情，分明一幅依依不舍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眼前蛇仙也是女仙，堂堂男子汉，怎忍心伤害多情的姑娘？
水若愁，柔情似水，水若凝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或许这名字已注定了蛇仙的宿命？
凝愁悠悠化碧水，水流无限似侬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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