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 第八十一回 钟离权华山败北 告密策酷吏逞威
第八十一回钟离权华山败北告密策酷吏逞威
张果老服了丹药后,肚子立即就不痛了,便咧嘴笑道:
“妙药,妙药!非汝虚张声势也!——哎!老兄,听说你师父老子那医道绝伦,怎地就不求他与汝治治?”
铁拐李道:
“刚才我不说了吗?这乃是天命铸就的,——后来我去查对过,那卧在地上的饿殍其实并无名姓,也无生死年履,分明是老师点化在那里,故意让我穿来.当时我也是心急如焚,竟不问青红皂白地入去,虽后悔莫及,但却晚了.这便怎么处?只好依他也就是了.”
钟离权道:
“你那老师虽然名气甚大,但汝跟他这么些年来,没见他都教了你些什么?就凭你现在这副尊容,恐也只是跟他习学些皮毛而已!”
铁拐李道:
“吾师老聃昔年入周，拜见博士，入太学，见天文、地理、人伦，无所不学，《诗》《书》《易》《历》《礼》《乐》无所不览，文物、典章、史书无所不习，三年而大有长进.周公又命其入守藏室为史。守藏室是周朝典籍收藏之所，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书，汗牛充栋，无所不有。吾师处其中，如饥似渴，博览泛观,如蛟龙入海，海阔凭龙跃；似雄鹰展翅蓝天，天高任鸟飞。渐臻佳境，通礼乐之源，明道德之旨，名闻遐迩，声播海内。后著《道德经五千言》深奥无比,其中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又曰:‘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敝人在六景宫乃继阳子居、庚桑楚、南荣之后,只属第四名小徒,虽只习学些皮毛在身,恐天下能胜吾者廖廖耶!”
钟离权道:
“汝可知青龙剑法吗?敝仙愿与阁下领教三招!可否?”
铁拐李道:
“阁下二字不敢当,但这青龙剑法,系我师叔王玄甫的家传,即独有导气心剑之法,非他正式拜师的入室弟子不传,论此,汝该是我的师侄晚辈,吾即不与汝争风也!”
张果老道:
“自家人切磋武艺须点道而已,我即可当汝二人之见证,眼下,只咱三人知晓,望李兄请勿推辞!”
铁拐李道:
“即如此说,甚好!只是此处人迹往来穿梭,非比剑练功之场所,能否易地华山焉?”
张果老与钟离权俱言甚好,遂驾风前往.不多时,到华山玉女峰顶.只见那:
只有天在上，更无峰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兹山何峻崇，绿秀如芙蓉。傍岭望霞雾,西岳秋色红.
三人降至平川,张果老片腿下了驴背,便把这驴似纸一般折叠起来,其薄如锦,置于怀中,坐在凳云梯上看钟离汉与铁拐李比剑.只见钟离汉使了个苏秦背剑,将那棕蒲扇向铁拐李抛去,那棕蒲扇滴溜溜在天上打了个转,化作一柄两丈长短的青龙向铁拐李扑来.铁拐李也将龙头拐杖掷出,登时化做一条金龙上前迎住,两条龙一青一黄在天上来来往往,搅得玉女峰上狂飙飒飒.又见钟离汉嘴一张,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从口中飞出,直取铁拐李的颈嗓咽喉.铁拐李忙将葫芦口打开,取一粒金丹化做紫鲨剑鞘将钟离汉的剑凭空收去.钟离汉心慌,回手将青龙招回,抓在手中仍化为蒲扇,顺手就朝铁拐李挥动扇叶,欲将拐李搧出华山玉女峰,没承想那金龙飞动甚快,一甩龙尾打在钟离汉手臂之上,将棕蒲扇打掉在地.铁拐李上前刚想将棕蒲扇收入囊中,就见张果老早到近前,将铁拐李横腰抱住道:
“瘸哥儿,慢来!胜负已分,袖手为善!”
钟离权也道:
“师叔,好手段!竟让我钟离权无施展青龙剑法的机缘,权儿拜服了!”
说罢,跪拜在地.铁拐李喜出望外,用手相搀道:
“快快请起!汝听我说一段故事:昔日阳子居与吾师结伴向东而行,行至难水,二人乘船而渡,吾师牵牛而先登，阳子居引马而后上,吾师慈容笑貌,与同渡乘客谈笑融融；阳子居则昂首挺胸，客人见之施之以座，船主见之奉茶献巾.难水过，二人骑牲继续前行,吾师叹道:‘刚才观你神态，昂首挺胸，傲视旁人，唯己独尊，狂妄自大，不可教也。’阳子居面带愧色，恳言道:‘弟子习惯成自然，一定改之！’吾师道:‘君子与人处，若冰释于水，与人共事，如童仆谦下,洁白无暇而似含垢藏污，德性丰厚而似鄙俗平常’.”
钟离权听后,知他指自己太过骄横而言,从此,遂一改原来高傲无羁的姿态，变得:“其貌不矜亦不恭，其言不骄亦不媚”了.
张果老道:
“瘸哥儿,下步欲与何往?”
铁拐李道:
“有一唐宗室,前年为避武后之祸，挟妻而遁河中府，因其掌心之纹路，有一山三口之异，所以自将其李姓改为吕姓,改名为岩;去年又迁居蒲州永乐县以山居,常洞栖,所以,字洞宾.只因他出生时辰八字,乃贞元十四年四月初四已时,观其年月日时四肩并列,皆属阳数，所以自号纯阳子.今年妻又新死,转而学道,现在,他已识‘善为通天堂之路,恶为接地狱之阶’,誓愿度尽天下众人.依吾观之,此人前程无量,我等须超度与他,使他早列仙班.怎奈,来时赤脚大仙传信与我,约我去关中应百医神仙大会,商讨施药平瘟之事,现因与二公偶遇,又有此华山一役,耽搁了许多时间,急待要赶快赴约而去,奈何?”
钟离权道:
“既然若此,弟子愿代师叔渡吕岩之劳一行,以补吾之过也!可否?”
铁拐李道:
“有侄去渡那纯阳子吕洞宾,足矣!我即告辞!”
遂与钟离权张果老拱手相别,乘清风奔关中而去.张果老见钟离权应了渡纯阳子修真之事,便从怀中取出那纸驴,用真气吹活,复片腿倒跨在驴背之上,也与钟离权告辞径回恒州中条山去了.那钟离权则先不回转方诸山,绕道蒲州去寻那吕洞宾不提.
再说,则天皇帝为牵制各势个派,实行公开告密的办法以后,四面八方告密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可是,她每日都收到这么许多告密的材料，总得有人替她审问。有一个胡族将军叫索元礼，就是个专门靠告密起家的势力小人.武则天看准了这一点,就派他专门办谋反的案件。索元礼是一个极端残忍的家伙，审问案件,不管有没有证据，先用刑罚逼犯人供出同谋,犯人受不住刑，就胡乱招了一些假口供，这样，他审问一个人就会牵连到几十个甚至于几百个人。株连越广,案情就越大,只要索元礼向则天皇帝一汇报,则天皇帝就夸他办事能干,并有奖赏。
一来二去,有些官吏看到索元礼总能得到则天皇帝赏识，逐渐就学起索元礼的样儿来。其中最残酷的要属周兴和来俊臣。他们每人手下养了几百个打手，专门干告密的事。只要他们认为谁有谋反嫌疑，就派人同时在几个地方告密，捏造了许多证据。更奇怪的是，来俊臣还专门编了一本《告密罗织经》，传授怎样罗织罪状的手段。
那周兴、来俊臣办起案来，比索元礼还更加残忍。他们想出各种各样惨无人道的刑罚,名目繁多,花样百出.只要他们抓到人,就先把各种刑具在“犯人”面前这么一放，“犯人”一看,就被吓傻了,只好被迫招认,当时,人们凡一提到这两个人的名字，都将不寒而栗。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周兴别看这阵儿得意洋洋，但这好日子并不算长,就在天寿二年冬季的一天，皇上接到告密信，说周兴跟已经处死的丘神勣同谋,武则天大吃一惊，立刻下密旨给来俊臣，叫他负责审理这个案件。
说来也巧,太监把武则天的密旨送到来俊臣家那天，来俊臣正跟周兴在一起喝酒,边套近乎,边议论案件.来俊臣看完圣旨后并不动声色，顺手把密旨往袖子里一放，仍旧回过头来跟周兴聊天,来俊臣说：
“周大人,最近抓了一批犯人，怎么打都不交待,大多不肯老实招供,态度却越来越强硬,请教您看这该怎么办呢？”
周兴听了,得意地捻着三撮毛胡须，微微笑道：
“老兄,这还不容易！我最近就想出一个新办法，你看现在不是冬天吗？你就来个就地取材，先放一口大瓮，把瓮周围围上一圈炭，把火生起来，谁若不肯招认，就把他放在大瓮里烤。哪怕他嘴硬不招认？”
来俊臣连连称赞道：
“好办法，好办法!”
他一面说，一面就叫公差搬一只大瓮和一盆炭火到大厅里来，把瓮放在火盆上。盆里炭火熊熊，烤得整个厅堂的人禁不住流汗.周兴正在奇怪，见来俊臣站了起来拉长了脸说道：
“周兴,我接皇上密旨，有人告发周兄谋反。你如果不老实招供，只好请你进这个瓮里烤会儿了!”
周兴一听，吓得魂飞天外。汗珠像黄豆一样滚滚而下，“噗通”一声跪到地下了，像捣蒜一样磕响头求饶，说行了，我今天算是栽到你手里了，你让我说什么我说什么,表示愿意招认。
来俊臣就给周兴定了死罪,可武则天想,周兴不一定是真的谋反，是他那‘请君入瓮’的效力太大了缘故,所以,就赦免了周兴的死罪,改判革职充军.可周兴充军走到了半路上,就被仇家人给暗杀了.后来,武则天发现索元礼也害人太多，民愤很大，就借个因头，把他也给处置了.
留下一个来俊臣，仍旧能够继续得到武则天的信任.但他缺少自知之明!要不怎么说是小人得志呢?他不仅没有‘兔死狐悲’,反倒是更加的猖獗:一来他任意夺人妻女；二来是肆意的陷害朝臣，后来就越演越烈,竟把朝中大臣的名字写在靶子上,用石头来乱投乱掷，凡打中哪个就审哪个，态度异常嚣张.来俊臣干得久了,竟忘乎所以,从此,胃口越来越大，甚至想独掌朝廷大权.
他嫌武则天的侄儿武三思和女儿太平公主势力太大，又欲诬皇嗣（睿宗）及庐陵王（中宗）与南北衙共同谋反，拟来个一箭双雕、一网打尽.可事不机密,这些人全是无孔不入,很快就知道了,他们都十分害怕,于是就来个先发制人，突如其来的把来俊臣抓了起来,并且把他平时诬陷好人、滥施刑罚的老底全都揭发了出来，“赃贿如山，冤魂塞路”,武后亦知天下神人共愤，遂不予包庇,却反过来下令,命人们尽管数说他的罪状,并将其下狱处以极刑,并没收其全部家产.
来俊臣被处死刑那天，仇家争相食其皮肉，只用不一会儿功夫,他的尸体就被人们吃光食尽了.
(下接第八十二回细思量木公有义喂金丹眷顾秃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