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成长之路 -- 第六章 黯然离去
夜色静谧，月华如水，齐羽披星戴月挺着圆鼓鼓的肚皮，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长袍，手里拎着大堆的东西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需要照料的老人呢!
齐羽是被花物语硬拉进花府的。作为花家大小姐的救命恩人，花府上下对齐羽表现了极大的热情，尤其是花物语的母亲。这位三十几许的花季少妇和花物语有七分相像却又多了三分成熟风韵，流露出十分的女人味。她听说齐羽舍身相救爱女，对这个少年生出十二分的好感，直欲认齐羽做干儿子，并吩咐府里下人设宴款待。
齐羽心系卧病床上的爷爷，又不好推脱花母的好意，只好胡乱的填饱肚皮起身告辞。临走前花母命老管家端出一百两银子酬谢齐羽，齐羽坚决不收只好退而求其次，赠了大堆的礼物。
齐羽借着月色隐约瞧见家门口围着四五个人对着木屋指指点点。他心里猛地一突，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生起。他疾走几步来到屋前这才看清站在屋外的是街坊邻居。“怎么回事？”齐羽颤声问道。人们一开始没看出这个穿戴不俗的少年就是齐羽，听到他的声音才有人认出他来。
“齐羽，你家老爷子快不行了，赶紧进去见上一面吧！我们就不在这围着了，有事招呼一声”住在隔壁的李大奎叹息道。齐羽扔掉手中的东西一下子钻进木屋里面。只见简陋的木床上，老人静静的躺在那里，眼睛半阖着，干瘦的裸露在空气中干瘦的手臂皮肤呈灰黑色，胸膛隔很长时间才微微起伏一下跳动的微弱灯光映的老人苍白的脸上忽明忽暗。他好像是听到了动静，手指抖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双眼，眼中眼白占去百分之八十，眼珠灰黑，目光呆滞如死鱼眼。
“你回来了”老人声音微不可闻，语气中却可以听出一丝欣慰。“我回来了”齐羽跪在床前，抓着老人干枯的手，嘴唇不断抖动，眼眶中眼泪在打转，声音嘶哑哽咽。
一问一答，问的简单，却蕴含着浓浓的、化不开的难舍之情；答的简短，却蕴含着强烈的依恋之情。短短的两句话所包含的情感比山高比海深。
“能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听听你的声音，我就无憾了”老人露出一丝微笑，呆滞的眼睛充满情感的注视着齐羽。
“你没事的，你不会死”齐羽拼命摇着头。
“唉”老人叹息一声，“生老病死，谁也不能摆脱，活了这么大岁数，我累了，想歇一歇，孩子，不要太过伤心”老人艰难的抬起头，轻轻抚摸齐羽的头发。
“我这一病两年，你比过去沉默许多，每天白天做工，回来还要照顾我这个拖累，这么重的担子全都压在你肩上。唉，真怀念你上蹿下跳，机灵古怪的顽皮样子。那时候你一刻也不消停，可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的招架不住啊！”老人眼中露出深深地缅怀之色。
“我哪有”齐羽也陷入了回忆。
“记得有一次你偷喝了我的酒怕我惩罚你，就在酒葫芦里撒了泡尿，还洋洋得意以为我不知道呢！”老人脸上狡猾的笑容一闪而过。
“啊，你早知道了，我还为这事沾沾自喜了好长一段时间呢”齐羽也配合着装出吃惊的样子。
“你的那点小把戏哪能瞒过我，记得那时候有什么事我不能依你，你就耍赖，我的胡子现在这么少就是那时候给拔掉了”老人摸着下巴上几根胡子，语气中全是溺爱。
“那我现在还想拔”齐羽作势轻轻扯了扯老人的胡子。“哎呦，疼死我了”老人也假装疼痛的低声喊叫。齐羽看着老人，老人看着齐羽，两人突然笑了起来。齐羽脸上带笑，眼泪滚滚而下；老人越笑越大声，脸色也有苍白转向红润。
“咳咳……”老人大声的咳嗽，齐羽忙帮老人轻轻的锤了捶背。老人咳出口鲜血才止住。齐羽看着被子上殷红的血迹，眼圈又红了起来，他知道老人是回光返照。
老人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指了指床下，齐羽顺着方向在床下摸出一个油纸包，上面浮着一层尘土，显然很长时间没被人动过。齐羽也见过这个油纸包，老人平时不让他碰，不知今天拿出来是何意。
在老人的示意下，齐羽把油纸包打开，竟一层包一层的裹着四层油纸。最后齐羽拿出一件像过婴儿布似的东西，此物非金非玉，非丝非绸，光滑莹润，散发着柔和的黄色光芒，把木屋映的明亮几分，入手轻柔滑软，正中用一种从未见过的黑色丝线绣着齐羽两个大字，字体纤秀闪着阵阵乌光，字中间一滩殷红的血迹直刺心头。齐羽心中一阵悸动，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间，脑海中有种模模糊糊的记忆不断浮现，却又想隔着层面纱记不真切。他甩了甩头，那种感觉却萦绕心间挥之不去。
“当初我捡到你时，你就用这个东西裹着。看这质地，你的身份定不会简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遗弃，但这件东西是与你身份相关的唯一线索”老人艰难的说出这段话后气息渐渐变弱。
“羽儿，不要在压抑自己，做真正的你才是我乐意看到的”老人闭上双眼，表情安详的像睡着了似的，就此没了声息。
齐羽默默地把那件与自己身份相关的物件折好放在胸间，站起身来给老人蒙上被子，动作轻柔。跳动的灯光下，齐羽眼神深邃仿佛联通着另一片空间。
齐羽披麻戴孝的跪在老人墓前，“砰砰砰砰”的磕了四个头，额上撞出一圈红痕，他混不在意，“爷爷，你安心的去吧，我会记住您的话”说罢，起身大步离去。
憨娃等一帮人惊奇的发现，齐羽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总是荡漾着淡淡的笑容，也不再沉默寡言，死气沉沉的像垂暮的老人。竟也是时不时的搞些不出格的恶作剧，嘴角也不时撇出一抹阴谋得逞的阴笑，总之现在的齐羽活泼、阳光，充满活力。
“齐羽、齐羽”颤悠悠的小轿中走出一个娇滴滴的美女，操着江南特有的口音一边呼喊，一边挥手。“快去吧，每次都是大小姐亲自送饭，你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陈二赶拍了拍齐羽的肩膀酸溜溜的说道。齐羽嘿嘿一笑，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自找苦吃，早就说给你换个轻闲的活，你偏不干”花物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恼。自从齐羽救了她之后，码头上时常能看到她的身影。或许是出于报恩，或许出于其他原因，反正她对齐羽照顾有加。开始时齐羽还有些不适应，时间长了也就听之任之。有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关心，任谁都不会感到厌烦。
“记账先生那种默默唧唧、费时费力的活哪有现在来的痛快”齐羽接过饭盒，揭开盖子，眼睛里放着几碟小菜，一壶酒，外加五六个白面馍。齐羽双眼放光，嘴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伸手就抓了下去，“去，洗手去”花物语急忙拦住他的爪子，飞了他一眼道。那语气就像和心上人撒娇。齐羽听了不由一愣，直勾勾的盯着花物语。
“你总看着人家干什么？”花物语被他看的脸上飘起了一朵红晕直飘到脖颈，一双嫩白的小手也摆弄着衣角，那风韵十足的怀春少女。
“噢，吃饭”齐羽傻愣愣的说道，脸也染上了色，忙掩饰似的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一阵蠕动。不曾想吃的太急噎的他直翻白眼。花物语急忙拿过水壶给他灌了口水，嗔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你打算一辈子做苦工吗？”花物语问道。齐羽发现她的眼神让他心里毛毛的，这种感觉他从没经历过。
“不知道”齐羽老是回到，又低头咬下半个馒头。
“笨蛋”花物语不禁气恼。“难道你就没什么打算吗？”花物语接着问。
“没有”齐羽嘴里塞着一块咸牛肉含糊不清的应道。
“那……那……”花物语支支吾吾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不经意间发现齐羽嘴角抽动，像是极力克制不使自己笑出声来，不禁勃然大怒，恨恨的跺跺脚，一把抢过饭盒转身就走“饿死你”。
“哎呦，砰”花物语情急之下撞在一个人身上，立足不住倒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瞎了你的狗眼，没……”流里流气的声音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只见一个打扮的花里胡哨，浑身痞子气的富家公子眼中放出淫光直勾勾的盯着花物语。他身旁还跟着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看就知道是保镖打手之类的人物。
“小姐，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富家公子忙上前就要把花物语拉起来。“我没事”花物语让开富家公子，起身后退。
富家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又转瞬消失，“这怎么行呢，还是让我检查一下我才放心，不然若伤了你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那我就罪过喽”富家公子语气轻薄，眼睛盯着花物语胸前的一对高耸，淫笑着走向她。
“请公子自重，不然我就报官了”花物语俏目怒睁，厉声喝道。
“哈哈，他要报官，哈哈”富家公子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转身向身旁的打手狂笑道，表情放荡。保镖们也附和着哈哈大笑。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富家公子用高傲的口吻道。“我家公子是刘府的少爷，就是县太爷见都要礼敬有加”保镖中走出一人高声道。
“你就是刘愣子的儿子，刘大壮”花物语眼中放出仇恨的怒火，让富家公子心底一颤。刘大壮看看自己的保镖，胆气又壮了起来。“美人，是不是想跟我走啊，我不会亏待你的”刘大壮淫笑道。
“你还我父亲命来”花物语右手颤抖指着刘大壮，银牙紧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父亲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刘大壮不由一愣。“我父亲就是被你们害死的花树人，你们这帮凶手”花物语神情激动，极力克制自己。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就是那个短命鬼的女儿，吧人抬上来”刘大壮手一挥，打手抬上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我家一个下人吃了从你家买的米，中毒死了，这笔帐怎么算？”刘大壮阴声说道。
“你胡说，我家的米怎么会有毒”花物语一愣反驳道。“人证物证俱在，你不承认也没用，我若是把状纸往衙门一送，嘿嘿，不仅你们家的店铺被查封，就是你们一家上下也要一并蹲大狱”花物语听后脸色苍白，怔怔的不发一言，过了好一会才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诬陷”。
“不过，如果你今晚陪我一晚上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刘大壮面露淫笑。“少爷，听说她母亲丰乳翘臀更美上几分，若是她们母女一同……嘿嘿”刘大壮身旁一个打手一脸的猥琐。
“你们无耻，畜生，我和你们拼了”花物语泪流满面，气得浑身发抖。
这边的吵嚷声惊动了码头上了劳工，都围了过来，看到这种情形也个个面露愤色，却无人敢发一言。他们无权无势哪里敢招惹这个镇上的恶霸。
齐羽在一旁看了全过程，他悄悄的拎起一个盛满滚烫热水的水壶溜到担架旁边，瞅准机会把满满的一壶水泼在担架上那人身上。就听见杀猪般的嚎叫，本在担架上已死的“死人”一下子蹦起三尺高，哀嚎着四处乱窜。
周围的人看此情形已明白事实真相，相互低声议论，不时对刘大壮指指点点。当面被人揭穿阴谋，刘大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狠狠地瞪了被开水烫的四处乱窜的那人一眼低声喝骂“没用的东西”又转向齐羽咬牙切齿的道，“吆喝，还来了救美的英雄了，小的们，给他点颜色看看”。随着他的话，他身旁七八个打手狞笑着扑向齐羽。
“兄弟们，咱们不能眼看着大小姐被人欺负，是爷们的跟我上啊！”憨娃一咬牙喊道。四周的人却没有回应，躲避着他的目光向后退去。
刘大壮虽然名声臭遍十里八乡，可他手下的打手真有几分本事。齐羽虽体质特异，身手灵活，可毕竟没练过武功，不一会就伤痕累累。
“住手”花物语娇声喝道。“嘿嘿，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刘大壮凑到花物语身前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把手指放到鼻前嗅了嗅，“真香”。
憨娃早被打昏在地，齐羽也被众人合力压在地上，任他如何挣扎也脱不了束缚。当他看到花物语被刘大壮轻薄，心下一股怒火不断升腾，嘶吼连连，突然感到心脏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充斥四肢百骸。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大喝一声把压在他身上的保镖甩出一丈远，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刘大壮。齐羽头发散乱，鼻青脸肿，衣服破烂，眼睛却一片血红，狂暴的气息在他四周弥散，直如地狱魔神。刘大壮脚下发软，色厉内荏的道“你想干什么，我是刘家大少，杀了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齐羽恍若未闻，左手掐住他脖颈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右手握拳，一拳砸在他脸上。
第一拳下去，鼻梁塌陷，鲜血长流，惨嚎不止；第二拳下去，牙齿碎裂，下巴脱落，惨嚎声微弱；第三拳下去，血肉模糊，鼻子眼睛都分不清了；第四拳……
第五拳……
齐羽身上满是血液，有自己的，有别人的，像刚从血泊里捞出来。
花物语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拉着齐羽的胳膊，奈何齐羽好像陷入癫狂失去理智，手臂一震就把她弹倒在地上。刘大壮带来的打手被齐羽的血腥手段吓破了胆，不知是谁用发颤的声音惨嚎一声，转身夺路而逃，有了带头的，剩下的打手也相互看看，四散而逃。
齐羽终于停止了动作，放下以看不出人形的刘大壮，双手支着膝盖呼呼穿着粗气，目光也渐渐恢复清明。“发生什么事了”他只记得自己被刘大壮的打手制住毒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丝毫不知，双眼茫然。
“这里有一千两银票，趁衙门还没来人，拿上东西赶快逃命去吧”花物语声音焦急，带着哭腔说道。
齐羽看到眼前的一切瞬间明白了来龙去脉，看着自己仍在滴血的拳头，心头不但没有初尝血腥的恐惧，反而感到一丝快意，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马上压下这种怪异的感觉。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刘家不会放过你们的”齐羽语含关切。
“我们家和官府也有些关系，他们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再说我在这忙完手头上的生意，就举家搬到北方了，他们就算想找我的麻烦也无从下手。你赶快走吧”花物语把银票塞进齐羽怀里，推着他就走。
“语儿，我还会回来的”分别在即，齐羽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等你”花物语泪眼朦胧。
齐羽咬咬牙，转身跑出码头，背后一双眼睛深情的注视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码头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