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伊斯坦之荣光 -- 第十二章 终极的魔法
冒险者们精神一振，咬紧牙加快步速，冲出隧道来到广场。
“马基！”帕修姆向同伴发出念波。
风龙没有回应半精灵的召唤。
地下宫殿的地形与魔法属性，屏蔽了念波的传递。
“这里就是决战的地点！”看着大口喘气的精灵和步履不稳的矮人，半精灵下定决心。他们五个人，就是面对恶魔的全部战力！
“掌管霜冻的水之精灵啊，请赐吾冻结万物的力量…”帕修姆吟诵着“冰晶之壁”的魔法，将适才离开的隧道口用冰壁冻结起来。
几乎在魔法完成的瞬间，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冰壁之后。
它的躯体碰上冰壁，发出了“砰”的巨响——冰壁阻滞了它的前进。
透过冰壁，冒险者们看见了恶魔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个充满了整个隧道的巨大蛇头，它的土褐色眼睛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血盆大口半张着露出锋利的獠牙，鲜红的蛇芯急促地抖动，仿佛渴望鲜血的饮润。
巨蛇不停地撞击着魔法筑造的冰壁，发出闷重的“轰轰”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被这个恐怖的图像。
从震惊中迅速恢复的帕修姆集中精神力，强化冰壁的厚度，防止巨蛇突破屏障。
波恩、米尔纳和克莉丝施展“霜冻术”，帮助帕修姆强化冰壁。
巴林舞动着战斧，烦躁地低吼着，为帮不上忙焦急不已。
突然，隧道安静了下来，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连续数次冲击冰壁未能突破后，巨蛇似乎放弃了冲击的尝试。
冷汗从米尔纳的额头涔涔流下，但她紧张得不敢抬手擦汗。
克莉丝浑身颤抖地紧贴着米尔纳，用力拽着米尔纳的胳膊。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冰壁，盯着这块“唯一的防线”。
红色的光芒从冰壁后面透射出来，猛烈的火焰从隧道中奔涌而出，冰壁在冰与火的直接对抗中化为蒸汽，灰飞烟灭。强烈冲击力产生的涡流，将靠得最近的帕修姆震得飞离地面，远远地抛到远处。
伴随着强烈的气流，恐怖的巨蛇从隧道中直冲而出。
迎接它的，是巴林锋利的战斧。
秘银的战斧狠狠地砍中魔蛇的身躯。
但矮人族铸造的精良武器，却无法伤害这条巨蛇强韧的肌体。
下一瞬间，巨蛇灵活如鞭的粗壮尾巴，结结实实地扫中矮人的身体。
巴林像断线的风筝似的，飞落到广场的另一端，站不起来了。
巨蛇用幽灵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的冒险者。
浓重的腥臭烟雾从它锋利的锯齿中冒出来，弥散到四周的空气。
从能施展火系魔法这一点，帕修姆断定这是一只魔兽，拥有巨大物理破坏力和魔法破坏力的恐怖魔物。
“掌管雷电的大气啊”随着半精灵的低吟，一道闪电击向魔蛇头部。
虽然准确地命中目标，但闪电没有对魔蛇造成丝毫伤害。
魔蛇却张开巨口，俯头向攻击者冲来。
半精灵纵身一跃，在电光火石之间躲开了大蛇的利牙。
虽然身躯庞大，魔蛇的动作却出奇地迅捷。
另外一边，波恩施展水系的攻击魔法，发出“寒冰之箭”。
但是同样，这种程度的攻击，对魔蛇就如挠痒一般，根本没有威胁。
魔蛇昂着硕大的三角形头颅，土褐色的眼睛扫视着广场上的冒险者们，却不急于发动进攻。它仿佛想要慢慢折磨眼前这些弱小的生物，让他们在恐怖绝望的深渊中走向死亡。
帕修姆现在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魔物可以毁灭整个矮人部族。
坚硬强韧的肉体，让所有金属锻造的兵器都无可奈何；近乎免疫的魔法抗性，让魔法攻击同样无济于事。这只在物理属性与魔法属性两方面都近于完美的魔蛇，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地下宫殿的矮人们。
矮人精心筑造的隧道和山洞，仿佛成了这只魔蛇的天然狩猎场，把他们自己送进坟墓。
瑟瑟发抖、瘫坐在地的米尔纳和克莉丝，吸引了魔蛇的注意。
面对这只恐怖的怪物，米尔纳和克莉丝失去了战斗的勇气。这种超乎想像的魔物，已经摧毁了这两个森林精灵的信心与意志。
“不！”看到巨蛇向同伴袭去的波恩，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一道红色的闪电划亮了整个广场，汹涌的火精灵之力伴随着这道红光狠狠地劈中了魔蛇的头部。
受到强烈攻击的魔蛇，骤然扬起丑陋的巨大头颅，发出令人发麻的“滋滋”声。它的尾巴剧烈地拍打着地面，震得地下宫殿咚咚作响。
显然，适才的一击让这只魔兽尝到了剧痛的滋味。
帕修姆双手紧握魔剑达摩克利斯，微微喘气。
火系魔法配合魔剑之威的奋力一击，半精灵使出了全部力量。
可是，即使借助神兵的威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伤害吗？
半精灵的信心正在消弱。
受到疼痛刺激的魔蛇变得疯狂。放弃精灵的它，转而猛烈地攻击帕修姆，似乎要撕碎这个给它带来疼痛的生物,发泄嗜血的欲望。
帕修姆灵巧地闪转腾挪，用速度躲避着魔蛇疯狂的进攻。
由于攻击无法对魔蛇造成伤害，他只能靠敏捷的身法与之周旋。
这样的战斗消耗着半精灵大量的体力，
继续缠斗下去，他迟早会被魔蛇击中，丧命其口。帕修姆心里明白。
从重创中恢复的矮人，重又挥舞战斧向魔蛇劈去。他的攻击徒劳无功地落在魔蛇坚硬滑韧的肌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魔蛇轻易地一甩尾巴，再度将巴林击飞出去。
波恩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难道我们要死在这里吗？”精灵用力捶着胸膛，发泄内心的不甘。
他的手碰到一件硬物。
“对了，还有它！”绝望中，波恩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当晶莹剔透的冰雪独角兽出现时，弥漫空气中的腥臭气味，仿佛也被寒冷的气流压制，纷纷化为灰色的尘粒，坠落到地消失不见。
波恩奋力召唤出这只曾经在威尔逊港帮助过他们的异界神兽。
几乎在独角兽现身的同时，米尔纳的惊呼声传入波恩耳中。
体能到达极限的半精灵没能躲过魔蛇的再一次扑击。
巨蛇的尾端扫中帕修姆的身体，将半精灵远远地抛了出去。
“冰封魔蛇！”波恩集中全部精神力，用意念命令独角兽。
冰雪独角兽发出一声长嘶，抢在魔蛇扑向卧倒在地的半精灵之前，向这头上古的魔兽喷出了寒彻肌骨的冰雪风暴。
眨眼间，这条通体灰黑的丑陋巨蛇，被晶莹亮泽的冰层紧紧覆盖。
“你怎么样？”米尔纳跑到帕修姆身边，满脸关切之情。
“不要紧，皮外伤。”撑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半精灵勉强站起来。
“这怪物的力气还蛮大的。”虽然语气轻松，但他的嘴角渗出了血丝。
米尔纳感觉半精灵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刚才生死一线的剧烈打斗透支了帕修姆的大量体力。
受到重创后，他的状况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独角兽自由地高高悬浮在广场上空，波恩的意念仍然支配着它。
突然，巨蛇头部的冰晶“砰”地一声化为无数碎片。
一道炙热的火焰从魔蛇的口中肆虐而出，直冲向空中的独角兽。
拥有喷火能力的魔蛇并不畏惧冰之牢笼。
笼罩在炙热火焰中的冰雪独角兽发出了疼痛的长嘶。
扫荡开烈火后，独角兽向摇首张狂的魔蛇喷出了冰冷的霜冻气流。
炙热烈焰与凛冽风暴，两股巨大的能量在半空中对峙僵持。洁白美丽的独角兽对抗黑暗丑陋的魔蛇——这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战斗！
激烈碰撞产生的强大气流，冲击着广场上的冒险者们。
帕修姆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虽然目前处于僵持之中，但是半精灵心里清楚，长时间消耗下去，失败的必定是己方。
独角兽力量的发挥依赖于召唤的属主——波恩。
但是随着精神力的消耗，最终波恩将无法维系神兽的存在。
时间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帕修姆这样判断。
转眼间，半精灵的预感已经开始慢慢变为现实。
在火焰的压迫之下，冰晶的力量逐渐减弱下来。
波恩大汗淋漓地紧喘着气，奋力提振精神力，想要催发出独角兽更大的能量。但他的勉力而为仅能自保，早已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胜利的天平开始缓缓倾斜。令人绝望的是，天平并不是向精灵倾斜。
米尔纳颤抖的手臂提醒帕修姆，身侧这个美丽的精灵也已经预感到了这场战斗的结局。面对这个远远凌驾于世间生物实力之上的恐怖魔物，无论怎样努力，奇迹之扉都不会为他们打开吗？
“如果马基在，结果绝不会这样！”愤怒与绝望在半精灵心中涌动。
“龙族！”在绝望的黑暗里，帕修姆的脑中划过一道亮光。
“是的，还有最后的一招。即使面对强如龙族的存在，也可以毫不畏惧的终极魔法！”半精灵攥紧了拳头。
“但是这个禁忌的魔法，它的后果…”帕修姆犹豫着。
半空中，冰雪独角兽痛苦的嘶鸣打断了帕修姆的心思。
魔蛇的烈焰已经完全压制住独角兽，将它笼罩在烈火之中。
地面上，波恩体力不支单腿跪地，用尽最后一丝精神力苦苦支撑。
没有时间犹豫了，半精灵咬咬牙下定决心。
“你和其他人都集中到波恩身边，施展保护魔法张开结界。”帕修姆平静地对身侧的米尔纳说。
“你…”米尔纳疑惑地看着半精灵。
“我会结束这个恶魔的生命。”帕修姆露出了笑容。
不是玩世不恭的坏笑，不是自信满满的微笑，不是兴高采烈的欢笑。
半精灵的笑容，别有深意却带点忧伤。
“多心了吗？”米尔纳没有行动，而是呆呆看着他。
“快去！”帕修姆轻轻地推了下米尔纳的肩膀。“一切都会过去的。”
“看来，没有机会再逗她生气了。”看着米尔纳的背影，他自嘲地想。
“这个魔法，需要以生命作为代价。换言之，是能够改变命运的钥匙。”半精灵耳边浮起这句话，以及那位老人说话时认真的表情。
“改变命运的钥匙吗？”帕修姆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命运，至少可以是别人的命运吧。换个长远的角度想，死亡的宿命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既然这样，何必畏惧不前呢？”他撇了撇嘴。
达摩克利斯锋利的剑刃划过他的左腕，鲜血滴到地面形成一滩血迹。帕修姆蘸着鲜血，在地面划了一个圆圈和内接的五角芒星。
双手高举向天空的帕修姆，开始高声吟诵起魔法。
“比黄昏还要昏暗的东西，
比血液还要鲜红的存在，
在时间之流中出现吧。
在您伟大之名下，
吾在创世的混沌中起誓……”
伴随半精灵的吟诵声，猛烈的漩涡从五角芒星的魔法阵中刮起。
一个漆黑的虚空之洞，在半精灵头顶上方逐渐成形。
风、火、水、土四大元素仿佛受到黑洞的牵引，都被吸入其中。闪电、火焰、岩石、旋流的影像在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周围闪现，但一闪即逝，化为虚无。
圆形魔法阵之外的土地开始出现裂痕，周围的地面坍塌崩溃。
破碎的石块被巨大的吸力牵引，纷纷进入黑洞之中。
帕修姆感觉自己的生命力迅速从体内流逝。他的体力、他的精神和他的意识，仿佛都被那个黑洞吸了进去。
米尔纳被帕修姆施展的魔法惊呆了。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魔法——打破风火水土四大体系的天然约束，吸收融合所有四系的精灵之力，并创造出新的力量。
即使对魔法有超然天赋的精灵，也从未曾梦想过这种魔法的存在。
“阻挡在吾前方所有愚蠢之体，
集合你我之力，
赐予它们平等的毁灭吧……”
帕修姆的吟诵声越来越高。
随着他的咒语，黑洞开始发生变化。漆黑得连光芒都无法逃脱的黑洞，现在却开始发射光芒，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
半空中独角兽发出不甘的长嘶，化为漫天冰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广场上，波恩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
米尔纳绝望地闭上眼睛。
这个广场，就是他们的命运的终点吧。精灵的心中泛起无限酸楚。
魔蛇发出了刺耳的“嘶嘶”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半精灵方向的异常魔法波动，吸引了它的注意。发现这个给它带来疼痛的生物，魔蛇张开大口，挟着胜利的气焰直扑而来。
“完成了！”帕修姆振作最后一丝神志，看清了逐渐逼近的恐怖巨蛇。
“来吧！享受你最后的晚餐！”半精灵不屑地冷笑。
“龙破斩！”他指向魔蛇，用尽剩余的全部力量大声喊道。
头顶耀眼的光球，迅急如风地直射而出，击向魔蛇大张的血盆巨口。
帕修姆的视线渐渐模糊，意识飘离了他的身体。
魔法能量释放的时刻，就是他生命旅途的终点——施法者的生命，是这个名为“龙破斩”的终极魔法的祭品。
在意识消失前，半精灵看到，魔蛇的躯体在黑洞光球巨大能量的攻击下肢解、粉碎、消亡的影像。
这个不可一世的恶魔，终于被消灭了。
“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半精灵最后的意识，依旧充满了嘲讽之情。
脚下的大地崩塌了。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个启动了混沌之力的魔法会造成施放空间的扭曲坍塌，半精灵心想。
他感觉自己在下落，无止境地下落。
黑暗笼罩了他的眼睛，让他感觉仿佛坠入漆黑的永夜。
永夜，不就是死亡的另一种说法吗？
在意识之火熄灭前，半精灵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之后，就是永恒的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