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伊斯坦之荣光 -- 第十一章 恶魔的苏醒
洛基山脉深处的矮人族地下宫殿。
单调的流水声“哗哗”地在冒险者们耳边回荡。
帕修姆和同伴们静静地站在巨大的佛克斯雕像前，谁也没有说话。
“如果惊动了传说的恶魔，结果会怎样？”每个人的心都沉重下来。
“这个雕像是博格斯家族的象征，我不想破坏它。”巴林首先开了口。
“为了得到指环，我们不得不破坏它。”波恩说。
“有没有既不破坏石像，又能取走指环的方法？”矮人看着帕修姆。
“恐怕，这是不可能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半精灵说出自己的判断。
“好吧，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巴林不高兴地嘟囔道。
“但石像倒塌时引发的巨大声响…”米尔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对未知的恐怖存在的惧意，让她不寒而栗。
所有人又陷入了沉默。
这是个进退两难的选择：智慧女神的指环近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但是恶魔的阴影却萦绕在他们心头，将所有人的勇气吞噬而空。
取，还是不取？这个看似简单的决定，却艰难得令人窒息。
时间静静地流逝，空气中抑郁的气氛越发浓重。
或许答案早已在每个人心中，但谁也不愿意说出。无知者的无畏并不值得夸赞，洞察了可怕后果的选择，才是对勇气与智慧的最大考验。
“波恩，如果找不到指环，你们会返回影之森林吗？”帕修姆打破了压抑的沉寂。
“当然不会。我绝对要把指环带回去。”波恩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彩。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或危险都要完成这次的任务，这是精灵早已下定的决心。但是愚蠢的冒险与无谓的牺牲，却并非波恩认可的勇气与胆识，这也是他犹豫不决的原因。
“巴林，你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帕修姆转向矮人。
“寻找先祖的遗迹，替他们报仇！”巴林握紧手中的战斧说。
“既然这样，答案非常简单。”帕修姆的语气依旧平缓如常。“取走指环，杀死恶魔，这就是我们应该作出的决定。”
“什么？”米尔纳惊讶地看着帕修姆。
虽然这可能是唯一的选择，但是米尔纳却一直不敢把它说出口。
这个决定，仿佛是加在命运之轮上的推力，一旦作出就无法回头。
命运之轮将会把他们载向何方，米尔纳不敢想像。
“你觉得我们可以战胜那个恶魔吗？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作战简直是自寻死路！”波恩同样难以置信。
“不会是受到那个怪盗的刺激吧？”克莉丝小声嘀咕着。
对精灵来说，最优的选择，是在不惊动恶魔的情况下获得指环。
但冷静地分析，这个选择是不可能实现的。
次优的选择，是在取走指环后避开恶魔，逃出地下宫殿。
使用“瞬间移动”的魔法，可以将一个人远距离传送到数十里之外。但是，凭借地下宫殿微弱的风系精灵力，是无法发动这个魔法的。
帕修姆给出的，是最坏的选择，却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选择。
“我从你们眼中看到，大家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帕修姆平静地说。
“但是，如果这是冥冥之中安排我们相遇的原因，如果这是命运女神指引我们前往的方向，如果你们当初下定决心时就有了无畏的觉悟，那么，现在就不是心怀恐惧地逃避的时候，而是勇敢地面对命运赋予我们的战斗权利的时候。”帕修姆的话中透出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无论是为了部族的兴亡，还是为了先辈的荣光，现在都已不重要。”半精灵坚定的眼光扫过同伴的面庞。“重要的是，相信我们的勇气与智慧，相信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紧紧攥住希望的未来。”
米尔纳觉得，眼前的半精灵全然不见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仿佛化身为三军统帅，在对蓄势待发的骑士发表着战斗的誓言。
“好耶！”巴林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欢呼。
帕修姆的话燃起了矮人心中积蓄已久的斗志，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波恩的眼神透着复杂。“这样的观念，认为凭借自身的力量可以改变命运，精灵是不会认同的。”他说。
“我知道。”帕修姆笑了笑。“体内的精灵血液同样赋予我遵循自然之律的天性。但别忘了，我体内流淌的，还有另一半人类的血液。”
“对人类来说，未来并不是听由命运摆布的未知数。虽然面对无数的危险和不确定性，他们仍然相信，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让奇迹发生。”突然间，他又换回那副桀骜不羁的神情。
这是艰难的决定，但也是不得不作出的决定。
如果没有对抗恶魔觉悟，片刻的犹豫和彷徨，都可能将他们置于致命的危险中。这是帕修姆从无数实战中得到的经验。
何况，他还有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强援——风龙。借助龙族强大的力量，帕修姆相信自己拥有足够的筹码，可以对付任何可怕的敌人。
同伴们没有让帕修姆失望。
看到每个人脸上浮现的坚毅神情，半精灵知道，命运之轨已然锁定。
“好！首先解决掉魔法结界吧！”他抽出了魔剑达摩克利斯。
“要怎么做？”波恩问道。
“我会在魔法结界上撕开一条缝隙，你乘机靠近雕像，用细身剑把指环挑出来，然后马上离开。”帕修姆说。
“我能帮什么忙吗？”米尔纳认真地问。
“做热身运动，准备一会儿撒腿就跑。”半精灵眨了眨眼，调皮地说。
“你…”米尔纳俏丽的脸颊气得泛红，煞是好看。
为什么一和他说话就会生气呢？米尔纳想不明白。
帕修姆劈空挥剑，达摩克利斯剑身上的火精灵化为飞舞的火舌，向佛克斯雕像飞去。但是在半空中，火舌突然像失去力气似的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消失了踪影。
“挺麻烦呢。”帕修姆自言自语道。
“炙烈的火焰之精灵啊，请赋予我破坏一切的力量…”他吟诵着“焰灵之刃”的魔法咒语，施发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上。
仿佛与火系魔法的力量产生共鸣，达摩克利斯迸发出灼热的能量。剑身散发的耀眼红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岩洞。一圈若隐若现的淡兰色火焰笼罩着剑身，随着魔法的波动张弛伸缩。
“哈！”伴随一声低喝，帕修姆又挥出一剑。这次他用上真正的力量。
达摩克利斯的剑锋瞬间爆发出一条兰色剑气，锋芒直逼悬浮着的巨大雕像。剑气之锋的明亮光芒紧紧贴着魔法结界微微颤动——两种力量陷入了僵持。
剑身反弹回的强大力量，让帕修姆一瞬间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剑。半精灵咬紧牙关，集中全部精神力，将魔法之剑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五彩的斑纹渐渐在剑气之锋与魔法结界接触的地方出现。
一条绚丽的裂痕随着剑锋的划过，逐渐明晰起来。
“波恩，趁现在。”帕修姆低声吼道。
波恩一跃而起，跳过帕修姆划开的魔法之痕，落到圆锥形的座台上。
借着与石台接触的缓冲之力，他向上一冲，接近了圆锥的顶点——智慧女神的神圣指环正静静地悬空漂浮在那里。
波恩抽出细身剑，迅捷地直刺向指环。他手腕一抖，指环稳稳地套在细身剑上，来到了他眼前。
波恩激动地握紧梦寐以求的指环，感受着冰冷光滑的金属触感。
一瞬间，他忘记了任何行动。
头顶的轰动声让波恩从短暂的狂喜中回过神来。
由于失去了指环力量的支撑，佛克斯的雕像开始下降。小小的锥顶显然无法维持石像的平衡，现在，这个巨大的石像已经倾斜欲倒了。
“快离开那里！”帕修姆喊道。
波恩奋力一跃，从魔法裂痕中跳了出来。
几乎同时，帕修姆撤回了剑上的力量。
没有了撕裂结界的破坏力，魔法结界随即恢复正常。
还原的魔法结界恰到好处地阻止了佛克斯石像的下滑之势。
这正是帕修姆希望看到的结果——利用魔法结界残余的力量，减缓石像坠落的过程，为他们的离开多争取一些时间。
巨大的轰鸣声在冒险者们身后想起，传遍整个地下宫殿。失去了指环的神力，魔法结界终于支撑不住石像庞大的重量，崩塌消尽。
隧道仿佛散了架似的摇晃不停，震得冒险者们脚下不稳，步履蹒跚。
岩洞顶部的土屑和岩石如雨点般地砸落下来，落在他们身上。
冒险者们头也不回地快速奔跑着，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是生死攸关的重要时刻。
强烈的振动和震耳的轰鸣慢慢消去，四周安静下来。
接近“佛克斯之锤”洞穴时，他们感觉到了另一种微弱的震动。
这种急促而充满压迫感的震动让所有人的心都加速跳动起来。
“它过来了！”帕修姆低声说道。
他没有说“它”是什么，但所有人都明白——恶魔已经苏醒。
他们不由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虽然他们几乎已经用最快速度在跑。
一股浓烈刺鼻的腥臭味逐渐在地下宫殿弥散开来。
对习惯了清新爽洁的森林气息的精灵，这种难闻的野兽气味简直令其窒息，更不要说是在大口喘气奔跑的时候。
米尔纳脸色惨白紧闭双唇。她的奔跑速度越来越慢，已经摇摇欲坠。
克莉丝眼前发花，脚下不稳地靠着岩壁停了下来。
“不能停！”帕修姆大声喊道。他快速判断着精灵们的状况。
“波恩，挺得住吗？”半精灵焦急地问。
精灵咬咬牙，默默点头。他在凭借坚韧的意志忍耐。
“巴林，你背着克莉丝走。”帕修姆冲矮人喊道。
帕修姆牵住米尔纳的手。当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时，帕修姆感觉到这位美丽的精灵轻轻颤抖了一下。
“我背你走。”帕修姆轻声说。
“嗯。”米尔纳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到。
肩背的接触带来的切实质感，告诉半精灵背负之人的紧张心情。
帕修姆不由回想起，曾几何时，他也背着另一位女子用尽全力狂奔。
那一次，命运女神弃他而去。这一次，结果会怎样呢？
单单美色是不会轻易心动的，帕修姆对自己的审美观很有信心。
但和米尔纳身体触碰的瞬间，半精灵确实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同了。
实际上，对于近十年都没触碰过女性身体的帕修姆来说，主动搂住米尔纳腰肢的瞬间，他全身的神经似乎都绷紧到了极限。
风龙常常调侃的光说不练，指的就是这个吧。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他自嘲地想，并强迫自己集中起精神。
腥臭味越来越浓，一种“嘶嘶”的声响渐渐清晰起来。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急促的震动感也越发强烈。
帕修姆知道，恶魔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在这样的状况下交锋，他们有多少胜算呢？
半精灵的心沉到了底点。
就在这时，帕修姆看见前方出现的微弱亮光——他们回到了最初的矮人广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