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伊斯坦之荣光 -- 第十三章 二人的世界
睁开眼睛的半精灵发现，自己躺在绿色如茵的广袤草地上。
灿烂的夕阳，就要落到地平线之下。
金黄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帕修姆身上。
徐徐的微风轻轻吹拂他的脸庞，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与慵懒。
“帕姆，帕姆。”远处传来的声音，洋溢着慈爱与亲怀。
半精灵翻身站起，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变成了幼年的孩童。
“帕姆，你又不听话了。”女性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一张美丽而温柔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你呀，又一个人跑出来玩。要是爸爸知道你没在练剑，他可要生气了哦。”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嗔怪与爱怜之情。
洁白的柔荑牵住了帕修姆的小手，带他走向夕阳。
帕修姆默默地任其牵引，心中充满了宁静。
“是梦吗？”半精灵疑惑地想。“如果是梦，就让它持续得久一点吧。”
“炙热的泪呼唤着爱
曾经闪光的岁月，也迷失了方向
明天我依旧徘徊在街头，没有回头路可走
侧耳倾听心灵深处的声音……”
那熟悉的旋律，那怀念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帕修姆痴痴地听着，忘记了思考，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界。
突然，他的脚底一空，身体失去支撑向下坠落。
他努力想要抓住那只手臂，却发现紧握着的，是一柄长剑。
“不要走神！”伴随着怒喝声，凌厉的剑气向他袭来。
他下意识地举剑相格，却被剑上传来的大力震得步履不稳。
“哼，一点长进也没有。”高大的赤发男人站在半精灵眼前。
“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变强才能生存。明白吗！来，攻过来！”男人的话语充满严厉。
“贝鲁特老师…”欣喜与敬畏的感情在帕修姆心中涌动。
“笨蛋。”看到帕修姆呆呆不动，男人有些恼怒。
他一个箭步前冲，挥剑向半精灵砍来。
巨大的冲击力从剑身贲张而至，他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远飞开去。
耳边震天的呼喊声是什么？半精灵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满身血污。
四周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宛如修罗地狱般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哈！”一个男人发出怪叫，举剑向帕修姆砍来。
他想要逃避，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地僵住了。
长剑越来越近，男人扭曲的脸庞也越发清晰。
绝望的恐惧在他心中蔓延。他要成为弱肉强食铁则的牺牲品了吗？
突然，男人僵硬住了。随着脸上肌肉的痛苦抽搐，他倒了下去。
“在战场发呆，会丢掉小命哦。”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半精灵眼前。
“谢…谢谢你。”帕修姆还没从适才的惊恐中缓过神来。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男人的笑容流露着王者的自信与豪迈。
“我叫詹姆士。你呢？”他向半精灵伸出了手。
“帕修姆。”半精灵拉住了对方强壮有力的大手。
“帕修姆？很少见的名字。”男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跟我来吧，让我们踏平所有的敌人，开创属于我们的世界！”
半精灵想起来了，这是他和这个男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但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流逝吧。他闭上眼睛，衷心祈祷。
睁开眼睛的瞬间，帕修姆却发现，自己置身一座华丽的宫殿内。
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士押着一位美丽的女子，朝他走来。
她的秀发已经凌乱，无力地披落在削肩。
她的衣裳已经破碎，露出光滑如玉的肌肤。
她的步履已经错乱，仿佛失去了前进的力量。
但她的眼神是坚强的，流露着高贵的气息与不屈的意志。
“她很漂亮，不是吗？”耳边传来了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是的。陛下。”半精灵低下头去，他的心不安地跳动着。
“你不希望她死，是不是？”话语中透着一丝不信任的味道。
半精灵沉默不语。
“凡是反抗我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他的子嗣，也不能活在世上。弱肉强食，这是世界的法则。如果我们不想被敌人杀死，只有杀死敌人。任何遗患的种子，都要连根铲除。”冷酷的语调，不带一丝感情。
“今天晚上，她属于你。但是明天早上，我希望看到她的尸体。”
周围重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半精灵和这个柔弱的少女。
他的手，轻轻地拂过她乌黑的秀发，掠过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流连于纤细的粉肩和香藕的玉臂。
他感到她在颤抖，她那坚强的外壳被温柔的动作融化。
他搂住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和芳香、她的坚强和脆弱。
他的手，碰到了缚住双手的绳索。
“同样的选择，要重来一次吗？”半精灵笑了，他心中没有丝毫犹豫。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话语中早已不见昔日的友情，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寒。
呼啸的冷风从背后吹来。半精灵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缘。
他的手被另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牵住，维持着倾斜的平衡。
这只曾经把他从修罗场拉回的手，还会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吗？
“背叛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半精灵。”
那只手松开了。
半精灵感觉自己在坠落。他想大喊，却动弹不得。
这些过去的事情、这些尘封的回忆，为什么要重新经历一次？
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如果这是梦，就击碎它苏醒过来吧！
帕修姆再次睁开眼睛。
坚硬土地带来的质感让半精灵相信，这不再是另一个梦境了。
他握了握拳头，感觉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心情平静下来。
“我没死吗？”这是闪过半精灵脑际的第一个念头。
冥界该不会这么寒碜的，帕修姆这样说服自己。
这里似乎是由参差不齐的石块构筑的临时坑洞。他这样判断。
“龙破斩”并没有抽空他的生命力，半精灵觉得不可思议。
“臭老头，又唬我。”帕修姆脑中浮现出那张老顽童的皱纹脸。
虽然活着，但是他的身体却像软软的海绵似的，使不出丝毫力气。这个终极魔法对身体的消耗，绝不是片刻可以恢复的。
“你醒啦！”随着惊喜的话声，米尔纳的脸庞映入他的视线。
虽然难掩疲态，美丽的精灵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她的笑容，仿佛耀眼的星星，让昏暗的坑洞亮了起来。
“是你救了我吗？”虚弱无力的声音，让帕修姆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是我，是它救了你。”米尔纳晃了晃手掌。
不知何时，智慧女神的指环戴在了米尔纳的左手中指上。
“指环的力量，让下坠的石块无法靠近我们，所以我们才没有被埋在崩塌的大地里。”精灵轻声说道。
这个指环既然可以支撑巨大的佛克斯石像，挡住石块应该更是毫不费力。帕修姆这样想。
虽然没有被埋在石块里，不过他们似乎落进了大山深处。现在的状况，其实和埋在碎石堆里没多大区别呢。半精灵不由苦笑。
抛开这些，他心里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帕修姆看着精灵。
“你为了救我们才会掉下塌陷的大地，我当然不能不管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自己逃出来？”
“你那时已经昏迷，掉下去很危险的。”
“所以你跳了下来？”帕修姆颇为意外。
“是呀。”米尔纳眨着明亮的眼睛。
“我跳，你也跳？”
“有什么问题吗？”米尔纳不解地问。
“没有。”半精灵调皮地眨眨眼，“只不过，早知道你这么听话，当初在你们遇到暗黑精灵的那个山洞，我就予取予求了。”
“你…”米尔纳俏脸绯红又气又羞的表情，在帕修姆眼里格外可爱。
没想到还有机会逗这位温柔美丽的精灵生气，帕修姆突然有了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刚才噩梦的坏心情，好像也一扫而空了。
“我是怕再也看不到你了。所以…”米尔纳慌忙解释着。
“原来，你这么挂念我呀。”帕修姆还是不依不饶的语气。
“不，才没有…”被识破情愫的羞涩，让米尔纳的脸庞越发明艳照人。
半精灵半开玩笑的话语，正中她的心事。
她扭过头，不让半精灵看到自己纷乱的表情。
微妙的沉默氛围，在二人的封闭世界中蔓延着。
“要不是有指环，说不定你已经在冥河的渡船上了。对一个精灵来说，这种举动真是太不谨慎了。”半精灵的话语打破了沉默。
“他是在担心我吗？”米尔纳的芳心跳动不止，迷惘中带点甜蜜。
她不敢回头，生怕泄露了内心的秘密。
“不过，谢谢你救了我。”身后帕修姆的语气没有了适才的顽劣。
一股莫名的暖流在半精灵心中荡漾。
米尔纳不顾危险救了自己这个事实，触动半精灵内心最深的角落。
他的心颤动着，记忆中那个柔弱而坚强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与魔蛇的战斗耗尽了他的精力，半精灵精神上的防御力变得格外脆弱。封印已久的记忆洪流的闸门一经打开，就再也无法关闭。
久久不见动静的米尔纳回过头，正看到帕修姆茫然若失的神情。
“你不舒服吗？”她把手放在半精灵的额头，关心地问。
两人独处的氛围，让美丽的精灵鼓足勇气，流露出内心的感情。
感受着米尔纳手掌的温暖，帕修姆闭上眼睛。
这个幽闭两人的小小世界，不知为何，给半精灵带来了久违的安宁。
“谢谢你，米尔纳！你做的任何事。”他喃喃地说。
“嗯。”米尔纳的声音细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滋长着。
帕修姆想起了之前和风龙的对话。
“米尔纳的荷尔蒙气味很浓。”当他和米尔纳两个人一起寻找地下宫殿入口时，马基是这样调侃半精灵这个不懂情调的同伴的。
“真是这样吗？”帕修姆心中突然充满了期待。
“据说人死之前，他的灵魂会离开肉体的躯壳，漂浮在空中。赤裸的灵魂拥有肉体的原貌，表示他将毫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正如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帕修姆重新开了口。
“真的吗？”米尔纳好奇地问。
对拥有近乎永恒生命的精灵来说，死亡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我就要死了，米尔纳。”帕修姆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不久之后，你就可以看到灵魂脱离我的躯体，赤条条地离开这个世界。”
“胡说，不会的。”米尔纳心里一酸，差点哭出来。
她不愿相信，经过了这么多试炼与考验的他们还是要分离。
“有点不公平呢。你可以看到我的裸体，而我却看不到你的。”帕修姆的声音透着一丝调皮的味道。
“什么？”米尔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快死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要是我也能看到你美丽的胴体，那就扯平了。”半精灵眨了眨眼。
他眼神中的狡黠没有逃过米尔纳敏锐的眼光。
“你，你占便宜，无赖…”洞察了对方的“阴谋”，米尔纳知道，那个玩世不恭、心随意动的半精灵又复活了。
“无赖。”这是一贯温淑的米尔纳，唯一能想到的发泄气恼的词。
米尔纳羞红的脸庞变得更加绯丽明艳。她轻咬嘴唇、手足无措的神情，在帕修姆看来显得格外迷人。半精灵不禁看得痴了。
“或许，这就是我为什么总喜欢逗她生气的原因吧。”半精灵想。
帕修姆突然有股冲动，想把这个美丽的人儿揽入怀中。
他握握拳头，感觉力气正在恢复。
“光说不练吗？”半精灵决定放弃这个被马基讽刺了十年的立场。
“米尔纳，我有事告诉你。”
“什么事？”
“*&^%$$#”
“什么？”半精灵胡乱嘀咕的话语，米尔纳当然听不清楚。
“你靠近点。”
米尔纳毫无戒心地答应。她精雕细琢的美丽脸庞，就在帕修姆眼前。
帕修姆猛地直起身躯，抱住了米尔纳柔软的纤腰，把她扑倒在地。
“啊！”米尔纳发出了一声轻呼后，微翘的红唇随即被堵上了。
浓烈的男性气息冲击着米尔纳的感官，让她无所适从。
“你干什么？！”米尔纳下意识地推开了半精灵。
体力不支的帕修姆被推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米尔纳急促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茫然不知所措。
“你的表情真可爱。”
“你还说！”第一次听到半精灵夸赞她的美丽，米尔纳的心剧烈跳动。
“无赖！”米尔纳的声音羞中带恼。
沉默的气氛再度弥散开来，静得听得到两个人微弱的鼻息。
米尔纳感到，她的手被一只干燥坚定的手握住。
她浑身一颤，却没有把手缩回。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又开始发热。
“米尔纳，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的米尔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转过脸，对上半精灵清澈的双眸。
平日不羁与顽劣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的天真与执着。
“你说什么？”她颤抖着说。
“我喜欢你。”他的语气却异常坚定。
虽然习惯了用物化的眼光对待所有异性，但是帕修姆知道，此刻涌动在内心的，是那种久违的平和地欣赏美丽的感情。
是的，他喜欢米尔纳。这种感觉千真万确。
或许，第一眼看到这个温柔知性的精灵美女时，他的心底就埋下了好感的种子。但直到此刻，他才能坦诚地面对内心的声音。
半精灵不由地感谢命运女神，赐予他们的二人世界。
“我喜欢你。你呢？”他轻轻地问。
米尔纳低头不语。这一刻，她的时间仿佛凝滞。
他的手触碰到米尔纳轮廓优美的鹅蛋脸颊，感受着热切的温度。
米尔纳身子一颤，没有拒绝。
他的唇再度靠近，这次米尔纳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