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伊斯坦之荣光 -- 第十章 女神的指环
洛基山脉的矮人族地下宫殿。
怪盗基德若无其事地站在冒险者们面前。
在与她的机锋相对中，精灵们明显处于下风。
帕修姆终于知道，精灵们寻找之物，是一枚指环。
“你为什么要找这枚指环？”波恩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发现，对方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的确对己方的目的了然于胸。
“因为，”基德调皮地眨眨眼，“像这样的极品珍宝，任何盗贼都会心动的。”
波恩对基德不露破绽的回答无可奈何。
“这个指环很珍贵吗？”帕修姆插话说。
“你不知道吗？”基德的声音难得地显得流露出好奇之情。
“不清楚自己在寻找什么，就冒冒失失地来寻宝。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冒险者。”她的话语中透着一丝调侃的味道。
“最好的东西，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这样的生活才充满了乐趣，不是吗？”半精灵的回答似是而非。
“不过，这个指环要比你预期的还更珍贵得多哦。”基德笑着说。“它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留在世间的信物，得到它就等于获得女神的力量。”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米尔纳再也忍不住，惊讶地叫出声来。
虽然怀疑基德对指环有所了解，但米尔纳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有趣极了。”尽管吃惊不小，帕修姆表面上却依旧镇定如常。
“不过，你为什么要盗取这枚指环呢。难道你想拥有神一样的力量吗？对一个盗贼来说，这样的力量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需要。”
基德发出清泉般的轻笑。“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精灵同伴，他们为什么要找这枚指环呢？”她岔开了半精灵的问题。
波恩和米尔纳、克莉丝用眼神互相交流着，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波恩开了口：“怪盗基德，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寻找指环的原因。但是相应的，你也必须告诉我们，你寻找指环的原因。”
基德眨了眨眼，点点头。
“好吧。”波恩长长吸了一口气，“就像基德所说，我们离开影之森林进入人类世界，目的就是寻找智慧女神的指环。根据传说，智慧女神雅典娜在这个世界最初成形时，铸造了一枚指环。在这枚指环里，女神倾注了用于统治这个世界的正义力量。任何得到这枚指环的人，只要拥有纯洁的灵魂，就可以发挥出指环的威力，成为世界之王。”
“但是，”精灵顿了顿，“这并不是统治世界的唯一一枚指环。邪神沙曼在暗地里也铸造了一枚指环，在那枚指环里，邪神灌注了所有邪恶和恐怖的力量，拥有这些力量的人将把这个世界笼罩在黑暗之中。”
波恩停了下来，仿佛那被黑暗笼罩的未来就呈现在他眼前，令他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帕修姆和巴林仔细地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在人类和矮人的世界早已被遗忘的古老神话，仿佛入了神。
“但是，在毁灭诸神的那场‘诸神之黄昏’中，这两枚指环都失去了踪迹，它们仿佛随着在那场战争中毁灭的诸神一起消失了。从那以后，它们再也没有出现过。然而在不久之前，部落的长老得到了精灵之神艾尔特斯的神谕，暗示邪神的指环已经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只有找到智慧女神的圣洁指环，精灵才能逃脱部族毁灭的噩运。”
波恩静静地望着基德，等待对方的反应。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怪盗基德为什么会和他们有共同的目标。难道她还知道一些连精灵族长老都不清楚的秘密吗？
“很精彩的故事。”基德开了口。“不过，我要告诉你的，就简单多了。”
“我之所以要来盗取这枚指环，是受人所托。至于说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枚指环的位置，也是那个人事先告诉我的。”
“什么人委托你的？”米尔纳焦急地问。
“这涉及到客户与我之间的保密协议。你不会指望能从我口中得到消息的吧。”基德的声音透着戏谑的胜利感。
“你…你耍赖，不守约定！”米尔纳气得俏脸绯红。
“我只答应告诉你，我自己找这枚指环的原因，可不包括委托人的情况哦。”基德似乎有心逗精灵美女生气，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语气。
米尔纳的身子微微颤抖，气得说不出话来。
“米尔纳姐姐…”克莉丝担心地拉了拉米尔纳的衣角。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平日温柔恬静的大姐姐像现在这么激动过。
青涩懵懂的克莉丝当然没法理解米尔纳情窦初开的心思，也无法理解米尔纳视基德为竞争对手，却在斗智时总是处于下风的不甘之情。
“声名赫赫的独行怪盗基德，也会接受别人的委托吗？”帕修姆的话语，打破了两个美女之间紧绷的僵局。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基德轻描淡写地说。
“关于你的委托人，我可以换一种问问题的方式吗？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就可以了。”帕修姆自信地笑着。
“那要看你怎么问了。”基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半精灵，猜不出他脑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的委托人是不是一位女性？”
“为什么这么问？”基德的眼珠滴溜溜地打转，眼中神采明灭不定。
“简单的二选一罢了。你不会连这样的问题都不敢回答吧。基德小姐。”半精灵故意将“基德小姐”这几个字拉长了半拍。
虽然只需要简单地回答是或否，但是经过有限次数，却可以惊人地地逼近真相。半精灵对自己的策略充满信心。
“哼，算你猜对了。”基德承认，她并没有意识到咬了半精灵的饵。
“既然寻找的是智慧女神的指环，那么你的委托人一定与智慧女神有很大的关系，我说的对吗？”帕修姆继续追问。
“要说关系，世间的任何人都和诸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吗？”基德显然不愿意轻易上当。
“这个世界上，和诸神关系最密切的，要属诸神的祭司们。”帕修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你应该会认同吧？”
基德点了点头，她眼中的神采变得有些凝重。
“你的委托人，是否和智慧女神的祭司有关？”
“你的问题太多了。半精灵。我可不能让你问个不停哦。”基德打断了帕修姆的话。
帕修姆露出了微笑。基德没有否认他的问题，这让他的信心大增。
“有一位智慧女神的祭司，是与你齐名的‘三株名花’之一。你应该认识她吧？”半精灵继续试探着。
“克里斯蒂娜司祭的名字，整个大陆恐怕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只不过，我认识她而她不认识我罢了。”基德缓缓地说。
帕修姆没有逃过她眼中转瞬即逝的迟疑。
“据说大陆上，和智慧女神的魂魄最为接近的，就是这位克里斯蒂娜司祭了。”帕修姆故意停了下来，注视着基德明媚的双眸。
“你是不是受了她的委托，才来寻找指环的？”他突然加重语气。
基德笑了起来，她的声音依旧如春泉般清澈。
“我很佩服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半精灵。不过这些都是毫无证据的凭空猜想罢了。如果你这么好奇，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那位美丽的祭司呢。”
“有机会我一定会到奥丁的神殿看看这位传说中美如女神的司祭。”
基德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也没有直接否认，这是否暗示自己的猜测走对了方向？帕修姆并不确定。
不过对半精灵而言，单纯从欣赏另一株名花的风采的角度出发，走一趟也是足够有吸引力的提议。
“我想，你还没有找到指环吧？”帕修姆转移了话题。
刚才的试探已经留下了足够多的线索，半精灵对此非常满意。现在他需要仔细考虑，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了。
“不，我找到指环了。”基德说，“不过，我没办法拿走它。”
“这个世界上也有基德盗不走的东西吗？”帕修姆轻松地调侃说。
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半精灵内心吃惊不小。但是如果连大名鼎鼎的怪盗基德都没法得手，他不得不重新开始评估这件事情的难度。
“呵呵，我只是还没有想到拿走指环的好方法罢了。”虽然掩饰着表情，基德卓绝的风姿还是令人心醉。“但现在我有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我会让你们先得到指环，然后从你们的手上偷走它。”基德的眼中闪烁着狡诈灵动的光芒。
“这是什么意思？”波恩不愿意继续浪费唇舌，直截了当地问。
“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神秘的怪盗眨了眨眼睛。
紧跟在基德身后，帕修姆和同伴们在错综复杂的地下宫殿内穿行。
半精灵尾随在基德身后，欣赏着这位俏丽佳人婀娜优雅的肩背腰臀曲线，享受着这种不可多得的视觉观感。
“基德小姐，你为什么要用面纱遮住面容呢？”半精灵笑嘻嘻地说。
“身为盗贼，要是被人看到了容貌，可是会有大麻烦的。”基德眼光流转，应付着半精灵。
“欣赏不到你的倾城容貌，真是天大的遗憾。”帕修姆依旧一副顽劣的表情。
“不过，要是你能抓得到我，说不定我会让你看个清楚哦。”
“你这么说，真的令我干劲十足呢。”
“喂，你们别扯得太远了。”米尔纳又开始生气了。
看到基德应付自如的样子，美丽的精灵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看着米尔纳气呼呼的表情，基德好像嗅出了一些味道。
“精灵小姐，老是生气对皮肤可不好哦。”她故意瞥了瞥帕修姆，“说不定还会惹某人讨厌呢。”
米尔纳顿时羞得红霞印面。
被基德识破心思，让她更加不知如何应对。自小接受的温淑教育，显然不能帮助她在女孩子之间的嘴皮子较量中取得上风。
不知曲折环绕了多少个岔路和山洞，冒险者们听到“哗哗”的声音。
“我们接近水源了吗？”帕修姆问走在前面带路的基德。
“是的。而且，我们离指环很近了。”
波恩掏出魔晶石。魔晶石发出耀眼的绚丽光芒，将周围的山洞照射得宛如白昼。“太好了！”波恩难掩喜悦之情，兴奋地说。
转过一个岔口，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流呈现在冒险者们眼前。
河水静静地流淌着，间或与河道上或河岸边的岩石碰撞，溅出水珠和泡沫，并发出低沉而单调的声响。
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是河道中央的一块平坦的石台。
这个形状规则的巨大石台显然并非出自天然，而是人工打造的。
宽厚的石台向上伸展，形成低矮的金字塔状圆锥体。在圆锥的尖顶之上，矗立在一尊足有城墙高的巨大石质雕像。
“哦，这是矮人之神佛克斯的雕像！”看到这座壮观的石像，巴林发出了赞叹之声。
“太不可思议了！”波恩也发出了赞叹。
雕像矗立的方式让精灵感觉不可思议。
体积如此庞大的雕像居然能够稳如磐石地站立在一个圆锥的顶点上，无论如何都是难以想象的，因为稍微一点微小的振动或干扰，就有可能打破这个脆弱的平衡，更不要说承受这么大的重量，对锥形顶点在硬度与强度上的惊人要求。
“你们注意看，圆锥顶点和雕像接触的地方。”基德说。
顺着基德的提示，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雕像与底座结合的部位。
出乎所有人意料，佛克斯的雕像并没有与圆锥平台的顶点接触——雕像是悬空浮着的！二者之间的一层空隙，是一圈柔和的纯洁白色光晕，在光晕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小小的物体——一枚指环！
“指环！是指环！”克莉丝发出了激动的叫声。
“有趣极了，竟然这样使用指环。博格斯家族的矮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帕修姆对这个悬于一线的魔法机关同样惊叹不已。
“但是，你为什么拿不走它？”他盯着基德，饶有兴致地问道。
基德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碎石，向佛克斯的巨大雕像掷去。
石块仿佛碰到一堵看不见的墙，在空中改变飞行轨迹，掉进河水里。
“魔法结界？”
“是的，而且是非常强力的结界。”基德摊着手说。
“你没法打破这层结界？”帕修姆追问道。像基德这样的一流盗贼，绝对不会轻易被魔法结界挡住的。他这样判断。
基德美丽的眼中流光浮掠。她轻轻地笑笑，不置可否。
“因为没法打破结界拿到指环，所以你故作好心把我们带来这里。希望我们能打破结界，然后再伺机从我们手上偷走指环。是不是？”米尔纳似乎看穿了基德的心思。她的语气中透着讥讽——难得的反击机会，即使温淑性格的她，也是不会放过的。
“算是这样吧。”罕见地，基德在与米尔纳的斗嘴中落于下风。
“你真的没法打破这层魔法结界？”帕修姆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难道不是这样吗？”基德笑意盈盈地说道。
“我猜，你并不是担心无法打破魔法结界，而是担心打破魔法结界之后的事情吧。”帕修姆略有深意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米尔纳疑惑起来。
虽然对自己的结论很有自信，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位心思细腻的精灵美女，对帕修姆的判断推理似乎产生了更强的依赖感。
“如果打破魔法结界，那么雕像与平台之间的微妙平衡就将被打破。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很大的动静。”帕修姆说。
“那又如何？”
“你真正担心的是，潜伏的恶魔会被强烈的震动惊醒，而你将不得不面对这个恐怖的敌人。”半精灵缓缓地说着，“但发现我们后，你有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让我们代劳去拿这枚指环。我说的对吗？”
“你们拿到指环，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基德的语气依旧轻松。
“如果我们得手，你可以从我们手上偷走指环。对你这样技艺高超的盗贼而言，偷盗的危险显然比与恶魔正面对抗要小得多。退一步说，如果我们在跟恶魔的战斗中丢了性命，那你可以等到恶魔退去后，直接从我们的尸体上取走指环，这样反而更加轻松。或许，这才是你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帕修姆满不在乎地说着。
对长期与马基雅维里式的风龙伙伴相处的半精灵来说，首先考虑人性的阴暗面，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我承认，你的考虑不无道理。”基德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有一点你没有说对，半精灵。我确实认为你们可以成功地取得这枚指环，不管恶魔是否出现，我对你们都充满了信心。”
“哦？为什么？”帕修姆好奇地问。
“直觉。”基德的眼神像猫一样变幻莫测，充满神秘的诱惑。“你们不是一般的冒险者。能够考虑到最坏情况的人，通常可以避免最坏情况的发生。你就是这种人，半精灵。”
“如果你们必死无疑，我是不会把你们带到指环面前的。”
“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你喽？”米尔纳难掩心中的不快。
“精灵小姐，你应该感谢这位半精灵。”基德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好像丝毫不介意米尔纳言语中的敌意。“我敢保证，如果没有他，单凭你们的力量，根本没有希望能拿到这枚指环。”
“你…”米尔纳一时语塞，基德的回答再次让她在斗嘴中败下阵来。
“好了，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基德轻轻地说道。
“不过我相信，很快我们还会再见的。祝你们好运！”
美丽的怪盗意味深长地瞥了帕修姆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