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八章、恶搞的寇准

自打我写这本书以来，就老是有人问我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你啥时候研究起这玩意了啊？第二个问题是这宋朝都是些什么人啊？

针对第一个问题，我的答案是“兴趣”，我写这玩意就是因为我兴致头非常好，所以想写。针对第二个问题，我还不知道咋说，不过我愿意向大家介绍一下我最喜欢的一个人——寇准。

说起寇准这个人，读文科的同学可能有些映像，喜欢听戏的大爷大妈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大名，不过大多数人对他还是不太了解。戏剧中把他描绘成一个“既有才、又有貌、人品又好、生活作风也好”的人，这样一看寇准简直就是个极品男人嘛！其实压根儿不是那么个事。寇准有才，这点我持保留意见，因为当时说他才学不好的人不是少数，可他也中过进士；他有相貌这点，我也不知道，因为古人的审美也许和我不太一样；这人品好一说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讲，反正他身边的人不是很喜欢他；关于最后生活作风好的这条，或许我应该撒个谎给他留点面子，毕竟人家也是个先贤，把他说得一无是处我也说不过去，所以这点我也不说算了。

我最初知道寇准这名字是在高中的历史教科书上，大致的内容我至今还记得“宰相寇准力谏宋真宗亲临澶州，宋辽双方在澶州签订了澶州之盟。”我现在回忆起这段文字的时候特别愤慨，也终于知道了当初同学们为什么对这些编教材的人这么反感了，这些人啊，要说提炼的能力确实没的说，不过你这一提炼不能把这最出彩的片段给省了吧？总不能尽挑一些人家不爱听的去讲吧？整个澶州之盟的经过前面章节讲过了，这里我就说说寇准这人的作风和魄力。在去澶州前的朝会上，他力排众议，跟那些和他唱反调的人大吵大闹（确实是大吵大闹，因为寇准特别喜欢骂人，凡事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就会破口大骂，谁的面子都不给），不惜使出撒泼的伎俩，指着鼻子骂那些劝皇帝逃跑的人，就差在皇帝面前亲手杀了王钦若等投降派，这才说动了皇帝。在路上，他联合皇帝近侍高琼将军，怂恿高琼也做一些以下犯上的事，这种近乎于疯狂的事，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在谈判上，寇准本着为国家着想的念头，厉声恐吓了当时的谈判大使曹利用，这种险招也只有他才能用得出来。寇准这套作风可真是空前绝后，大家有空可以假设一下，如果当时没有寇准，只有王钦若这些投降派的话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也许澶州之盟就没有了，至少辽朝肯定会讹诈的更多，宋真宗也就可能和南宋的赵构是沦为一路货色。所以寇准在这件事上对大宋王朝的贡献真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很多星很多点。大家也可以再试想一下，如果南宋的岳飞在手握重权的情况下，也有这种胆识兵行险招，那南宋的历史又会是怎么样。这个也许也说不准，不过至少岳飞的一生会变得更加辉煌（当然最终有可能死得更惨），毕竟历史还是要记载一些敢和皇帝叫板的牛人来供大家胡说八道的。

寇准的这种为了国家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精神，真的太值得我佩服了。我自问自己的道德水准也不怎么样，人品也比较一般，但对于寇老兄的这份胆识，我是由衷的钦佩，这才是促使我喜欢上他的最重要的原因。

不过这么一个为大宋朝做出较大贡献的人才，怎么又会在转眼之间就被皇帝给贬官了呢？这里又得继续说说我们这位身材矮小、内心狡诈、卑鄙阴险、蛇蝎心肠、极其无耻的小人王钦若老兄了。这哥们大家可能也不是太熟，大家只要把他等同于南宋的秦桧就可以了。此人没多大才能，不过特别擅长于瞎扯，他在看到寇准立此大功后心里很不平衡，就琢磨着如何去算计他一下，琢磨了几个月终于让他给琢磨出来了：

“寇准这人啊，你看他平时没心没肺的，好像真的是个愿意为了您老人家不要命的人，其实啊，这人压根儿就不靠谱。您老人家想想，这人那会为什么要拾掇着让您老人家去前线打仗啊？不就是因为他想掌握兵权嘛！他这想掌兵权也就算了，还偏要搭上您老人家，您想想啊，要是那会我们打不过他们，哇塞，那您老人家不就危险了嘛！寇准这是在赌博啊！这小时候穷怕的人就喜欢赌博啊！这赌注就是您老人家啊！”

上面这段话就是王钦若对宋真宗说的。要说这王钦若阴险，那还真是阴险，历史上挑拨离间的人向来以阴险见长，王钦若的这招离间计应该说离还真是非常到家。宋真宗这人本来就胆小，当初去澶州的时候就是大姑娘上花轿一样的，扭扭捏捏、半推半就的，现在一想自然也就后怕了，于是就把寇准给贬官了。

寇准的这次贬官对他的影响应该说是比较大的，不过我估计他当时可能没有感受到。俗话说“朝中有人，底下好办事！”这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来一句：“老子上头有人儿！”这多拽啊。不过寇准这时候朝中已经没有人了，原来他的铁杆司令宋太宗已经归西了，宋真宗么胆子本来就小，自然对寇准这种强势的人比较排斥，同时老寇在他任上还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啊，老寇这政治生涯实际上到这里应该说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尽管后来皇帝又起用他一次，不过已经风光不在了。

天禧三年（公元1019），寇准再次被起用，他这次起用的原因讲出来不是那么光彩，是因为宋真宗他自己说有天神下凡，而且这天神还和他说过话，说是有什么旨意要传达给他，天神还特意留了一份天书给宋真宗。关于天书下凡的这场闹剧我们下一章就会讲到。这里我要说的是这天书下凡的这出大戏是由王钦若导演的、宋真宗出资拍摄的一场纯粹扯淡的大型闹剧，寇准因为这种扯淡的事而再次起用其实也没啥面子，毕竟人家不是看中他的能力才让他来的。

这次的当京官的生涯也没有持续太久就因为刘皇后（宋真宗老婆，宋仁宗的养母）和丁谓等利益集团的政治阴谋而终结，被罢为太子太傅、封莱国公。具体的阴谋说是老寇当时没有认清形势，在宋真宗生病的时候和杨亿（这人是真正的神童，神童中的顶级神童，他在11岁的时候就高中进士，难度就和我们今天有个11岁的小孩考上中国人民大学差不多）密谋让宋真宗派儿子赵祯（当时是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宋仁宗）出来监国，管理国家大事。寇准和杨亿的政治追求上是比较接近的，所以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也就不奇怪了。当时宋真宗也默许了他们的奏请。不过刘皇后和丁谓集团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密谋，立刻采取行动将寇准贬出了京城。这样宋朝当时的大权实际上就开始由刘皇后掌握。在这次宫廷变革中，寇准和杨亿这样做是出于江山社稷的考虑，让太子监国是合情合理的，当时太子已经13岁了，辅佐一下问题不是太大。不过刘皇后在后宫的地位也是十分巩固的，我们前面章节也说过皇帝即位的三个必要条件，刘皇后在这里就是其中一个，换句话说，即使宋真宗答应让太子出来监国，刘皇后肯定也有决策权，所以从这一层面来讲，站在刘皇后那一边的势力能赢也就见怪不怪了。此外关于这场政治阴谋还有另外一个说法，说是宋真宗身边的太监周怀政想让太子即位，所以才动了一些小动作，寇准并没有参与，只是最后被牵连了而已。反正不管哪个版本是真的，寇准被贬是铁一般的事实。

后来丁谓又动用了很多政治手段把寇准一贬再贬，最终让他死在了雷州。寇准他老婆是宋太祖皇后的妹妹，所以我们称他老婆为皇姨（皇帝的小姨子）。寇准死了以后这皇姨没钱把遗体运回寇准老家去安葬，无奈之下没办法只好写了份奏折让朝廷出点钱来运遗体，不过拿到的钱钱还不够运到寇准老家（寇准老家是陕西，距离比较远），只能运到皇姨的老家（洛阳），所以就在那里安葬了。到了宋仁宗手上为他平反昭雪了，才迁葬到陕西老家。

这样一看，寇准这人的一辈子虽然大富大贵过，不过死后还是比较可怜的。他这辈子风光过、落魄过、辉煌过、惨淡过，我一直觉得平坦的生活虽然能给人以顺利的感觉，却失去了生活的本意，生活本身的以“品味”为先，以一生这份珍贵的经历去品评人生、体会人生，这才是我们活着最大的意义。也正因为寇准有这般丰富的经历，他的诗词作品才能吐露出一种细腻、幽婉、曲怨柔肠的感觉，我摘录了一首我比较喜欢的，供大家赏读：

江南春

——寇准

波渺渺，柳依依，

孤村芳草远，

斜日杏花飞。

江南春尽离肠断，

苹满汀洲人未归。

我非常喜欢这首词。喜欢的原因有两点，一是江南春这三个字我非常喜欢。江南春三个字所给人带来的意境美真的非常令人憧憬，江南水乡潺潺流水般的独特韵味似乎真的可以在春季得到更好的彰显。同时，江南春（他是现代的人）这个人我也很喜欢，他创造了分众传媒的这份经历让我觉得非常神奇，他本人的个人魅力也让我好生偏爱。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这词是寇准写的，而且写得如此婉约。这首词大致的意思是在一片浪花朵朵的江堤上，柳条依依，芳草萋萋，日头也已西落，这暮色已经临近，有一个女人在江堤上等着她的情人归来，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弄得自己十分伤心。寇准会写这么幽怨的词还真挺令我吃惊的，要说他按他平时爱骂人、五大三粗的个性应该对女儿家的这种感情之事没有兴趣才对，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呢？我思绪了良久，终于给悟了出来，这说明寇准骨子里还是感情细腻的，并不是有些人看来的那样没心没肺（宋太宗是这么看他的，因为宋太宗曾经想很好好栽培他，不过寇准始终不符合他的心意），或许人的性格的多面性这点是造成他这种表现的主要原因。

其他的，关于寇准生活奢侈、娶小老婆、不给人面子等缺点，我这里就不说了，因为说了也没意思。大丈夫，有其大的一面，仅此一面，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