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 第二十四回 巷口深深　尚闻旧音（九）

刘文金转入一间小院，左右张顾之后，眼瞅无人追踪，便将篱笆门轻轻掩上，顺着一条不长的碎石小路走至内中小屋跟前，反握大刀，平托双拳，道：“弟子刘文金拜见掌门。”语气甚是恭敬。翟涔章和李甜儿摸着篱笆墙外，被几株大叶植物给遮掩，听得真切，无不心惊，相顾看了一眼，忖道：“果然是雪刀派的掌门人来了。”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叹息，问道：“你那大刀可交付了铁匠打铸，嘱咐用最好的生铁么？”虽似有些无精打采，但阴谲之色不减，不是那谷黯圣是谁？刘文金道：“掌门放心，后日即可去取刀。那铁匠师傅是此地最好的，虽然大言炎炎，说道掌门大刀平平无奇，可是真要铸造另外一把一模一样的，却不得不稍花些工夫。”想起那铁匠的嘴脸，不由心中忿忿，又道：“他好生无礼，要不是尚需他铸刀，我早就打他几个耳括子。”

谷黯圣在屋内冷笑道：“打他几个耳括子？哼哼！亏你还是我素来极为器重的弟子，却连那铁匠的来历也搞不清楚。你要是和他争斗，未必就是人家的对手。你可知道他是谁？”刘文金道：“弟子只是请他打铁，却未曾打听他的来历，想来不过就是附近的乡镇小民罢了。”

谷黯圣犹未露面，躲在屋中冷笑道：“你晓得什么？他便是当日被我囚禁于地下牢房的兰花的叔父，当年也是大隋朝的一位将军，其后因为不满杨广暴政，弃官归野。嘿！那兰花也不是无用之人，此刻已然投入唐国公李渊女儿平阳郡主的麾下效力。”此言一出，翟涔章登时大吃一惊，心想：“原来兰花姑娘尚有如此背景，当初正是小觑她了。”

却听刘文金继续说道：“大刀明日便可备齐，你确定么？若是因此坏了我大事，你便是我派中栋梁弟子，又有十个脑袋，我怕也保护不得你的周全。”便听刘文金昂首挺胸，大声道：“掌门放心，要是明日提不来大刀，我也无颜顿见，甘愿受罚。”翟涔章眉头微蹙，暗道：“这姓谷的一边责备，一边口口声声说道什么器重、栋梁云云，教刘汉子不仅不生气，反倒激起一番豪情。”李甜儿冰雪聪明，自然早就听出了其中的奥妙，低声道：“大哥，那屋里人果然好生阴谲。”

她话音才落，便听得屋内谷黯圣厉声喝道：“是谁？”接着便是一阵咳嗽，尚有些喘息不止。翟涔章和李甜儿暗暗吃惊，心道自己二人如此潜行匿踪，还是被他发觉，不想其内力修为竟然如此深厚。却看屋顶上一条黑影飘下，堪堪落在刘文金的背後，出手如电，先点了他的穴道，然后伸脚猛然勾绊，将他推倒在地。

刘文金劈面倒在地上，顿时灰头土脸，撞磕得好不疼痛，口不能言，遂在心里大骂。那黑影双手叉腰，抱拳笑道：“丐帮乔老山拜见雪刀派掌门谷大先生。”这名头好不响亮，翟涔章和李甜儿面面相觑，心道：“唉呀！原来他就是神龙奇丐乔老山？”适才观之拳脚利落，出手迅猛轻捷，武功的确高强。

谷黯圣冷笑道：“哦，我以为是谁，却是乔兄弟。却不知我这弟子哪里得罪了阁下，奈何一出手便点住他的穴道？”乔老山哈哈笑道：“得罪，得罪，只是此刻有一桩公案正和雪刀派相干，有心想要向谷大掌门问个清楚，又恐你弟子唠唠叨叨。我最是骇怕罗里罗嗦的，所以先点了他的穴道，半个时辰之后，气血自通，绝无大碍。”他说话之间，神情睥睨，双手从腰间抱向前胸，看似睥睨，好象不将屋内之人放在眼里，可是竹棒在拳中握捏得紧紧的，微微蓄力，但凡里面梢有风吹草动，便能动手举架，双足踩踏不丁不八，正是能守能攻的架式。

屋门“嘎吱吱”被人推开，门扇歪斜，倒向两旁门扉，人未出，先又是一番咳嗽。那谷黯圣缓缓走了出来，深深呼吸外面的空气，蓦然脸色紫涨，摇摇晃晃便要跌倒。乔老山不进反退，双目凝视打量，问道：“谷掌门身体虚弱得紧呀？”翟涔章暗暗奇怪，忖道：“谷某人怎么弱不禁风的？”脑中灵光闪动，恍然大悟，暗道：“是了，他修练了什么‘赤炎刀法’，偏偏‘赤炎心法’习得极不周全，因此走火入魔，若不得活人鲜血为食，自然浑无精神。”

听“啪啪”几响，谷黯圣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乔老山朝后退开了几步。谷黯圣叹道：“乔兄对在下似乎忌讳得紧？”乔老山也不否认，笑道：“阁下绰号‘双袖潜伏暗出刀’，明击可畏，暗袭更是了得。我乔某人虽然自负武功了得，但还要问案，自然是小心些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