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 第二十一回　　窗外青山远（二）

胡大姑娘嘿嘿一笑，竟是无畏无惧，反伸手来扶她的臂膀。花蝴蝶见状慌不迭闪开，喝道：“你脏兮兮的，休要碰我。”胡大姑娘果真听话，老实站立一旁，讪讪笑道：“我在漫天要价，你老人家就该就地还钱，有进有退，凡事皆好商量。”

胡二姑娘虽然与之素来不合，但她毕竟女儿心肠，见不得打打杀杀、人命闹腾的，深恐花蝴蝶这豪爽女侠于愤懑忿忿之下，伤了胡大姑娘的性命，又忌惮花蝴蝶脾性暴燥呼喝，不敢对之开口求情，便轻轻拉扯翟涔章的袍袖，小声道：“这位大哥，还请你饶了她吧。”

翟涔章不及说话，那花蝴蝶呸道：“不要脸的臭汉子，这丑女是你捉来的么？你说饶就能饶的吗？”翟涔章愕然一怔，旋即哈哈一笑，说道：“我若是果真将她捉来，无论美丑，传扬出去，岂非都以为我这大英雄乃是采花擦贼？划不来，划不来。”

花蝴蝶冷笑道：“嘻皮笑脸，看似就是无赖。”翟涔章叹口气，扭头对胡二姑娘道：“你看看，她说我是小无赖，小无赖要救的人，自然大无赖不肯轻易放过了。你知道为什么？”胡二姑娘摇摇头。

翟涔章笑道：“那是因为我这小无赖虽然有些无赖，其实心地善良，却不似她这大无赖十分无赖，且心肠恶毒，自然就不若我好说话了。”花蝴蝶才要发作，却见胡二姑娘怯生生斜睨一眼，低头道：“她，她哪里恶毒了？”

花蝴蝶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你这小丫头果真有些眼光。”翟涔章揶揄道：“她还不恶毒啊？你看看她，满脸都是皱纹，那都是日夜穷谋苦思害人、竭尽心力所致。她若是好人，哪里会在额上生出这许多的褶子？”

花蝴蝶闻言，脸色惶恐不已，惊道：“我…我脸上很多了皱纹么？怪了，怪了，开始还是好好的。”急忙从袖中摸出一面光滑铜镜，仔细映照，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哪里有，哪里有，小无赖，几乎吓死我了。我还是美貌如昔、颜色不减。”

花蝴蝶喝道：“好，好，要我答允饶她一条性命也不难，只是须得同意我的要求才是。”胡大姑娘急问道：“什么要求？你…你说话可算数？”花蝴蝶手臂一挥，道：“诶！我堂堂花女侠身负美貌武功双绝，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奇门人物，自然说话算数。”翟涔章见她面有怒色，却于暗中藏晦笑意，心想：“你自负美貌武功，对这寻常女子自然不会下手，不过如此恫吓，也管叫她们胆战心惊。听胡二姑娘柔声问道：“这位女侠，有话尽说无妨。”花蝴蝶道：“你那喜服可还在。”胡二姑娘满脸通红，喃喃道：“就在后面桌上，谁稀罕穿它？”

花蝴蝶展开来看，把玩一番，笑道：“好，我就要你将这套喜服送给我，要是答应了，便饶了你那假姊姊一半性命。”胡二姑娘急忙点头道：“你拿去，我不要。”胡大姑娘眼巴巴瞅着，竟颇有几分羡慕之色，陡与花蝴蝶眼目相触，不禁心慌意乱，急忙转过去，却难耐心痒，不时偷眼瞥看几眼。

翟涔章笑道：“难不成这位美艳绝伦的老姑娘，终究耐不得闺中寂寞，或是不想再作女飞贼了，便想偷梁换柱，找个人家嫁了吗？”花蝴蝶吹口唾沫，被他闪过，喝道：“放屁，天下男人都是臭烘烘的，哪一个够得资格娶我。不对，不对，姑奶奶就是要娶亲，那也是叫那勉强瞧得上眼的男人嫁给我，我来娶他，他过我大门作我老婆。”

花蝴蝶走到胡大姑娘身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道：“说句不怕你讨嫌的话，你相貌生得如此丑陋，只怕要找婆家甚是难吧？”胡大姑娘又羞有恼，却不敢发作，鼻头重重嗤了一下。花蝴蝶哈哈笑道：“果真如此，看来你也不是笨蛋，心知肚明啊。我这仙姑最是慈悲大方，索性成全你婚姻之事。”将那喜服伸到他的跟前，道：“你穿上它，不准吱声，等着明日那刘无赖娶你过门。你要是乖乖地答应，就饶了你另外半条命。”翟涔章暗暗叹息，心想这胡大姑娘必定是人丑心高，怎么肯答允下嫁？却见胡大姑娘伸手将那喜服抢过，急道：“我也看不上他，只是性命重要，勉强也得嫁了。”言罢，不待花蝴蝶吩咐，自己先喜孜孜地将服饰装饰戴套整齐，径自走到床边坐下。

花蝴蝶张口嘴巴，手指点点，说不出一句话来。翟涔章也是惊讶无比，叹道：“怪了，怪了，当真是大大的奇怪了。”胡二姑娘噗哧一笑，低声道：“大哥不知道，我这大姊姊其实对那刘无赖颇有情意，三番四次曾表慕爱，嗯，情意，只是一者爹娘嫌弃那刘无赖不是好人，二者刘无赖自己也瞧不上姊姊，因此终究不能圆镜。”翟涔章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哼！他们也晓得那刘无赖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