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 第二十回　过岸觅匪踪　谁是真英雄（一）

白袍客与他直走至船尾，见水色绵绵长长，如天降锦缎，只有造化华美，江面之上，一只只飞鸟从水波峰尖掠过，有的一飞朝天，睥睨桀傲，有的却将喙扎入水底下，待鼓动双翅飞起，已然叼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银鳞鱼儿。但见一只飞鸟衔着一尾鱼从船尾飞过，却于半空中被另外两只飞鸟拦截，来夺其口中的美食，三只鸟便在云下斗成一团，白色羽毛飘下，如雪絮一般。

白袍客眉头微蹙，弹出一颗小弹子，瞬间击中那两只夺食的鸟儿，听两声哀鸣，皆翻入江中，起起伏伏数下，不见踪影。翟涔章见他露了这一石二鸟的暗器武功，登时讶然不已，却听白袍客冷笑道：“鸟效江湖，也有盗贼，好的不学，转事窃夺。”言罢，忽然转过头来，两道凌厉无比的目光冷森森地盯着他，问道：“我送你的‘白寒冬虫’可还在？”翟涔章愕然一怔，旋即摇头说道：“早就不在了，我既无大用，索性将之送给了别人。”白袍客双目寒茫闪烁，神情立时为之一变，冷冷说道：“我送你的东西，你不好好收藏，如何敢送于别人？”

翟涔章不禁心中凛凛，见白袍客脸上隐约浮起几分杀气，心中不由七上八下，十分畏惧，料想自己的武功与之相差实在太远，反抗徒然无益，似觉退无可退，再要唯唯诺诺反倒受人看不起，索性脖子一昂，朗声道：“你这说话可是奇怪了！你倘若托我保管如此物事，我自然好生看护，决不教之有丝毫闪失，但你既然将那虫子送给了我，便是我的物事，我想送于谁，便能送于谁，还与你有何相干啊？”白袍客听他胆敢顶撞，微微一愣，眉宇间立时闪过一丝黑色。

翟涔章掌心处皆是冷汗，粘呼呼的甚无利落，胸中砰砰乱跳，暗道：“你果真要杀我，我便即不是你的对手，也万万不会就此束手待毙。”悚惧之下，默运气力，贯运双手，大为凛然。

却看白袍客脸色陡缓，微微一笑，双目亦然变得几分柔和，说道：“你说的是，这与我何干？”双手反负于背，目视江水，又问道：“那‘白寒冬虫’价值不菲，你轻易送出，便不心疼麽？”翟涔章心中大宽，微微一笑，道：“你既然不心疼，我自然也不心疼。我武功虽然远不及你，但这气概豪迈却万万不能输给你。”白袍客淡淡道：“是么？”隐约嘴角一撇，又是莞尔？

他自转身离去，径直走到刁管事面前，沉声道：“管事的，窃借你旁系的小船板一用。”那刁管事愁眉苦脸，讪讪笑道：“先前的几位爷已经借去了，我们这是渡江，不是过海，因此不曾多备得几条小船咧。”他说话之间，手指江面方向，循之望去，却看张大娘子、秃头胖子、包大同三人各执一叶木桨，勉强撑持着一艘小船，努力往江对岸划去，惶惶之态赫然分明。凶道人不谙水性，也不懂划船，其心急之下，则趴在船边，双手探入水中，不住地划水拨浪，显是也亟盼离得越远越好。

黑袍客尚在桅顶，此刻坐在横杆之上，翘起二郎腿，倒也采风望月，自有一番惬意休闲，咧嘴笑道：“他们将宝图留下，自己逃命去了。”遥遥手指甲板，见舱房外壁一处，落着一块布。翟涔章暗暗奇怪，既然是藏宝图，如何那四人这般就留下了？这黑袍客既然晓得是宝图，他又为何不去揣夺入囊，堪为利用？转念一想，便即明白：“是了，他们相斗就是为了此图，可是忌惮黑白双袍客的厉害，不得不将宝图留下，却得了小舟逃得性命。这黑袍客看似不象个欢财好钱之人，因此对那什么宝图也不感兴趣了。”

白袍客鼻头重重一嗤，仰头对那黑袍客道：“你一路纠缠我至此，为何那几个人偏偏就放走了，倒不去纠缠他们？倒叫我好生羡慕，落得清闲幽静。”目光若电，隐隐几分恚怒之息。

黑袍客搔搔头皮，扁扁嘴，笑道：“你我武功不分胜负，决断个生死输赢之前，我自然不能放你离开，谁晓得你来鸿去雁、行藏不定，日後去哪里寻你咧。至于他那四人，都是窝囊废、大草包，我若要纠缠他们，嘿嘿！岂非是自己疯颠成狂，或是傻痴膏肓？非也，非也！且他们已然将藏宝图放下，索性就饶他们几条小命。以后得了兴致，要去他们性命，不过也是须臾反掌之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