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 第十八回 欲破樊笼飞升天（四）
他爬上墙头，觉得元好照既然折箭赌誓，自己再要藏头缩尾，未免显得太不够豪迈英雄，反倒被那数千隋兵耻笑，岂非大大不值？双足一弹，手臂借力往下推去，一个筋斗落在墙顶，昂首挺胸地站立，大声道：“元将军，你率领大军围困我这破庙多日，究竟所欲何为？”
元好照倒不遮掩，道：“人情难却，不得已而为之，你们若是交出那什么刀谱，自然饶你们一条性命。”这便应了先前猜测，果真是受了谷黯圣之托而来。翟涔章道：“你我这般僵持，始终不是办法，好，那刀谱乃是江湖之物，便该依照江湖规矩来处置。你派出几位高手来院中与我们比试，要是你们胜了，刀谱双手奉上，若是我们胜了，你们即刻退兵，大夥儿都留些脸面怎样？”
元好照先前被那西瓜类一炸，此刻尚是心有余悸，听他提议，不觉大喜。就看铁西域、马寰贵与另外三名黄衣人走了出来。铁西域年岁偌大，全无老态龙钟之态，雄纠纠、气昂昂，神情堪为冷漠，哼道：“小子，是你与我打，还是那周、鲁二人联袂？那个都不是老和尚我的对手。”
翟涔章见着他，心中颇有些不安，深吸一气，大声道：“谁与你打还不是一样么？”跳下墙去，绕过殿旁道路，来到后院之中。铁西域五人飞身拔起，凌空跃过围墙，追了下去。铁西域落地之后，不慌不忙，慢慢举足迈步。
那马寰贵却耐不住性子，与三位黄衣人奋足疾追，他赶于最先，不多时便到了翟涔章身后，却见眼前寒光一闪，长剑反跳而出，急忙挺刀横加，骂道：“死不悔改，你刀法本就远不及我，此刻以剑使刀，便更是捉襟见肘。”“宕”的一响，把他长剑震开，并不收势，刀光吞吐，斜刃推削，猛力就是一刀。他两人斗在一起，其余三个黄衣人抱臂旁观，见铁西域缓缓而来，皆退避一旁。
翟涔章虚幻一招，硬架开马寰贵一刀，往院后石台跑去，边跑便大声叫道：“不好了，这几个大恶人武功很高，咱们断然抵挡不住。”马寰贵见疑，立时裹足不前，却不敢贸然追赶，大声问道：“你有什么阴谋？”翟涔章站于石台之下，转过身来，手臂陡展，先打出一枚小钢叉，又打出两个飞蝗石，其后尚有几颗寻常的小石子，一茬接一茬，环环相衔，俱朝着他几人扑面而去。马寰贵不想他会用如此手段，不由大惊失色，喝道：“不要脸，用暗器。”才要躲避，却见铁西域身形一晃，已然挡在了前面，长袖轻轻拨弄，就将几件暗喜悉数抄于手中，冷笑道：“羊鹿阴谋，焉能阻挡虎豹齿爪。”将零碎物事扔于地上，大步踏上院中青砖。马寰贵胆色顿壮，大刀一摆，跟于其后。那三个黄衣人相顾点头，也是大受激励，纷纷趋从不怠。翟涔章瞧得真切，心中欢喜，忖道：“这几人入了圈套了。”
突然铁西域足下一阵凉疼，不由大呼不妙，拔身而起，似一只大纸鹞子飘然斜斜掠去，双足沾上砖缝草丛，又是一阵刺痛，又惊又怒，骂道：“几十年来，几个老贼贼性不改，还使这般龌龊手段？”
马寰贵与另外三位黄衣人正走之间，尚有几分得意，乍一闻听此言，顿时惊疑不定，见四场安静，哪里看得出设了埋伏？但见铁西域暴跳如雷，心下也不免大大慌乱，左右跳跃而走，如此一来，反倒纷纷踏中了地上的金针，那针尖扎破鞋底，刺入足下。四人魂飞魄散，大声道：“果真有埋伏。”更是大声疾呼，转身就要逃走。
翟涔章喝道：“哪里逃？”当先一剑刺出，逼向铁西域咽喉，那铁西域铜锤急摆，左边骷髅架住剑刃，双臂叫力，一股偌大劲道贯入手臂，由臂及柄，由柄及锤头，豁然拨开。翟涔章只觉得一股惊涛骇浪扑面打来，虎口阵阵剧痛，几乎裂开，慌忙撤势回身，夸赞道：“好气力。”铁西域脸色铁青，哼道：“力由气催，劲为气运，你不练气，光耍弄一些刀招剑式，招式再是纯熟，成就也毕竟有限。”手臂抡转，沉肩弯腰，胸膛微微前仰，右边铜铸骷髅锤头呼啸而出，砸向对方肋下。
翟涔章不敢抵挡，慌忙纵身后退，忖道：“他也说习武必须练气，否则难有突破，这般说来，那‘顶天剑法’要是不得心法辅佐，我是练不成了。就是勉强搬运招式，也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他此刻施展开“大正剑法”，剑走灵动，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虽然变化不算十分巧妙，却也堪能使用。只是这大正剑法乃是外家剑法，虽然微涉吐纳，也不过皮毛而已，未入精髓，他将大正剑发左右上下挥舞，甚是好看，横拉竖切，几分华丽，但难免灰心丧气，有些沮丧，暗道：“这终究不是上乘的武功呢。”
那边周志龙大喝一声：“打。”满天暗器石子纷纷打来，若暴雨虐威，避无可避。两个黄衣人当即倒下，说来不巧，又被地上金针狠霸霸戳了几下，愈发心慌意乱，半日不能爬起。乌老大窜至马寰贵身旁，喝道：“倒下。”双月枪“唰”的刺来。马寰贵又骇又怒，呸道：“你才倒下。”侧身避开，手臂伸张，那枪正从腋下穿过。他才要反刀一击，身体忽觉一阵麻痹，四肢动弹皆难以随心，正是药性发作。
周志龙赶至他的背後，手指一点，戳中其穴道，道：“倒下。”夺过他的大刀，远远投掷开去。一个黄衣人头晕目眩，摇摇摆摆躲避不及，正被贯穿胸口，“啊”的叫唤一声，轰然匐地，其身子底下满是殷然鲜血，将周围一片青砖染成了红砖。
乌老二与乌老三倒拖兵刃，各提一根绳索赶上，喝道：“不许动。”将另外两位黄衣人捆缚扎实。那两人中药甚深，手足僵硬，只得微微苦笑，竟毫无半分反抗之力，被拖至石台之上，相顾嗟叹。如此一来，场中敌人，便只剩下那铁西域一人。翟涔章笑道：“地上有针，你小心些。”
铁西域冷笑道：“我早知道，还要你来提醒作甚？这等事后好人、屁股菩萨，谁不会来作？”只觉得下半身又酸又麻，几欲失去知觉，单臂握锤，伸出手指连点自己腿上数大穴道，不教药性上延。
他挪足不得，就如泥塑的大像一般，那翟涔章却是毫无顾忌，绕着他身周滴溜溜奔跑旋转，左刺一间，右刺一剑，专门觑空偷袭，剑走游龙，飘忽不定，却将那“大正剑法”使得酣畅淋漓、滴水不漏。周志龙见乌老大提枪过去，气势汹汹，急道：“要活口，万万不可害他性命。”
就见乌老大双月枪倒转，枪尾撞上铁西域膝盖。孰料铁西域倒竖铜锤，那骷髅头挑挡枪身，双月枪稍一歪斜，劲道便即卸了大半，只看这番僧摇幌数下，尚是不倒。乌老二与乌老三大声道：“这番和尚凶悍得紧。”过来接应。乌老大道：“一下不中，再来一下，看他能挡得住几下？”又是一枪柄扫去，却空出一手，去摸腰间绳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