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 第十五回 忽哨（六）

马寰贵朝马上元好照道：“将军，此人是我雪刀派的一大叛徒，为非作歹，行恶多端。”元好照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收拈胡须，颇有不屑之色，道：“何止他一人是坏蛋呢？依本将军看来，便如谷先生所言之，旁边诸人皆獐眉鼠目，猥琐龌龊，其实都不是甚麽好人。既然都是恶人，咱们大隋朝廷天兵所至，就该为民除害、斩草除根，把他们统统杀了。”翟涔章、乌氏三兄弟、周志龙面面相觑，立时明白大概。

周志龙忿忿骂道：“好一个卑鄙无耻的谷狗贼，他派遣弟子来庙中窃盗密笈，被我们杀退，适才又装模作样地派来几个黑衣人喧嚣声势，铩羽归去，便再也不敢依照江湖规矩前来寻仇报复，却早于暗地里勾结官兵，就在山下等候。只待时机一到，就引军杀上山来。呸呸！如此胆小如鼠之徒，却也能作你雪刀派的尊贵大掌门之位，雪刀派势微萎败、绝迹武林之时，实在是指日可待也。”

马寰贵喝道：“我是官人，你是草寇，既明白此道理，便该敛容收色，乖乖在神威大将军马前束手就擒。”翟涔章吐口唾沫，哼道：“我不过借你一个烂梯子，你便以为能够攀爬到天上去了吗？荒谬，荒谬，你那草包将军说了要将我们杀死，我们还乖乖束手待毙不成？”忽而拍掌叹道：“也不知是我糊涂了，还是你马师兄痴傻呆愕了。乌二哥，说来也怪，我虽然与这位马师兄接触不多，但也听闻其人聪明慧质，不想此番见之，实在是让人大失所望。莫不是他在那草包将军手下当差时间长了，却也变得愚钝不堪啊？”

乌老二会意，笑道：“这是极有可能的。”乌老三大斧一摆，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怎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了，换言之，这位姓马的与姓元的走到了一起，不过是乌龟碰上了王八、坏蛋撞见了臭蛋。”乌老大道：“倘若如三弟所言，也说不得马官人本就是痴傻之人，于雪刀派中也不晓得用了甚麽手段沽名钓誉，终究以讹传讹，反都以为他是聪明人了。那元大将军，则说不得以前尚是个英明将军，却因为受了他的蛊惑，反变得昏庸混账，大大草包咧。所以虽是‘墨’，虽是‘朱’，一时不能判断。”周志龙道：“谁说谁是‘朱’不能判断呢？他们谁胖，谁就是‘猪’了。”

翟涔章与乌氏三兄弟笑道：“周前辈所言甚是，我们闻之，正如拨云见日、如梦方醒，一人是‘猪’，那余下的另外一人定然就是‘墨’了，哈哈，都是一般无二的坏东西。”几人嘻嘻哈哈，纠缠不清，肆意调侃官军，各人指点之间，视那数千隋兵状若无物。元好照素来自负骄傲，此刻坐于马上，那马鞍也是精铸厚绒，却如坐针毡、锥股刺芒，脸色亦然青白不定，只气得胡须颤抖，口中喃喃道：“反了，反了，这些江湖草寇目无朝廷法纪，辱骂上官贵人，该死之极，该死之极。”

马寰贵也是满脸通红，沉声道：“大人休气，小人去取他性命，还我天朝威仪。”言罢，向左右使个眼色，大吼一声，与其余三人飞扑而上。数十隋兵脱出阵来，提步狂奔，咶噪相随。那边乌老旦大声骂道：“一群脓包，自寻死路罢了。”摆动斧头迎了上去。一位隋兵不谙深浅，抢到跟前，眼见乌老三斧至，不肯躲避，架枪横挡，孰料乌老三气势极旺，斧沉力猛，一招将他枪杆劈为两截，斧势不减，“咔嚓”一声压于其前胸，深没二寸。此人不及惊呼，翻身倒地，当场气绝身亡。

两下相交，就在庙前混成一团。两位黄衣人将周志龙围住，左右交攻，一位缠住乌老三，马寰贵喝道：“叛徒，我来替掌门清理门户。”纵身就是一刀，刀锋竖斫，蓝印印光茫闪烁，狠狠劈向翟涔章。翟涔章也习过雪刀派刀法，见这一招虽然凶猛，但其用力使劲过于单一，于是左足斜踏大步，右腿侧滑一挤，身子便往左边挪开三尺，堪堪避过，反手一剑，去搅马寰贵大刀。乌老大与乌老二被其余隋兵围住，皆不敢轻易逼近，遂依靠长兵之礼，挺枪遥刺。两人心中一凛，暗道：“那元将军虽是大草包，这些士卒却并非笨蛋，他们顾及性命，倒也能想出一些法子。”背靠背站立，拨弄抵挡，一时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