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第八回 山间密 多窥东西（一）

彭三公瞅瞅月色，乌云垂地，雾迷松梢，嘻嘻一笑，径往对过石台水帘洞后钻去。翟涔章百无聊赖，不知不觉挪动脚步，也随他入洞。便看彭三公拎着一根树枝，依旧吞吐连“剑”，一招一式尚如既往。翟涔章闲闷之下，盘膝坐于一旁石上，默默瞧看他，待老头儿练完最后一式，摇头道：“老毒物，你剑法生疏，这套里面却又七招运错了。”

言罢果真一招一招说来，总共说了七招，每一招在他口中道来，都有破绽之处。彭三公略一沉吟，状若仔细回想，忽而又将此七招演练一遍，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高高翘起二郎腿，笑道：“极是，极是，不过这七招与先前不同，却并非是我使错了，你不晓得，此乃我心血来潮、欲创新变化罢了。”

翟涔章扁扁嘴，暗道你这老头极好面子，剑招用错，自然要寻些籍口掩饰，不以为然。听他咦道：“怪哉，你如何能够识懂得其中的迥异不同？”翟涔章听他问起，三分得意扬扬，尚有七分哭笑不得，叹道：“你这套不知名的剑法翻来覆去便仅有那么几十招，翻来覆去地使了许多天，每一招运转，可谓之慢吞吞的十分滞缓，我－－”不及说完，见彭三公脸呈恍然大悟之状，哈哈笑道：“是以你便偷学，将之数十招悉数牢牢记定了，是也不是？妙哉，妙哉，你果真对剑法颇有慧通呢。”

翟涔章满脸通红，呸道：“你这剑法有什么好，反赖我要偷学？你专在我眼前练剑，想不记下也难呵。且说了，这套剑法招式便是不泛，也决然称不上是精妙高明，其实中庸寻常。我也不知晓这剑法是外家剑法还是内家剑法，若是后者，空形无神，难以御敌，习之何用？”彭三公淡淡道：“闲时舞剑，自得其乐，剑法岂能尽是厮斗之术？”翟涔章闻言，心中一动，细细思忖，却又不明所以。

当晚无事，他忽心血来潮，竟也拾起树枝舞弄了几招雪刀派刀法，虎虎生威、“刀”猛手疾，抖擞间把半根树枝给震断了，待提着剩下半截子树枝将一套刀法弄完，已然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却是天气有些闷热。此刻兴起，又将大正剑法招招使来摆弄，想道：“若与敌人斗剑，此剑法勉强可用之。”

惜觉尚不能称心如意。又欲将“逆天”剑法施展演练，方才抱全一个起势，蓦然激灵灵打个寒噤，暗道不可，若是因此再生出什么枝节，身苦神伤，岂非自讨苦吃，反落得彭三公笑话，愈发有些郁闷。

夜半睡去，丹田真气发动，待调匀了呼吸，渐渐平复，浑身上下十分舒适，渐渐天人合一，人我相忘，便是外面轰隆隆的瀑布响声，亦浑若未觉。天明醒来，左右把顾，不见彭三公的踪迹，那“红花金蕾”与“柳间银月”也无声无息，料想又是潜入雪刀派大院生事，暗道：“莫要再借我名义才好。”转念一想，不觉哈哈笑道：“唉！此刻借与不借，其实又有什么分别？我终究是雪刀派的大叛徒，无论如何，再也不是那雪刀派的弟子了。谷黯圣也不是我的掌门人，岂非也是大妙之至？”

日间无事，将那大正剑法练习一遍，时日尚多，遂偷偷跳到洞口，见并无旁人影子，不觉笑道：“他那剑法慢吞吞的，若我使来，只怕比他用得更好。”拎起半截子树枝，果真依葫芦画瓢，一招一式舞动。中间偶尔觉其奥妙，又似不能尽窥堂室，笑道：“可惜这套剑法虽是剑法，但用之江湖，几人能够入眼觑窥，嘿嘿！我便给你取个名字，便唤作‘老毒物剑法’怎样？”

黄昏时候，彭三公笑嘻嘻地回到洞内，扔给他一柄铁剑，邀他再往雪刀派大院窥探，说道：“你那大掌门人谷黯圣回来了，咱们且去瞧瞧，也顺带打探那‘雷音’者究竟是何方高人？”翟涔章本就好奇，便点点头，又道：“托你洪福，我此刻已是雪刀派的大叛徒、大坏蛋，既然不是雪刀派的弟子了，还请你老人家积些口德，莫要再说他是我掌门人了。”彭三公哈哈一笑。

二人趁夜穿帘出洞，顺着小路疾奔如飞。不过几步，彭三公蓦然歇住脚步，翟涔章猝不及防，几乎撞在他的身上，抬头愕然道：“怎么？”彭三公眉头蹙起，摇头道：“我险些忘了。今夜你我先不去大院，且另去一地窥看究竟。”翟涔章大奇，问道：“什么究竟？”却见彭三公并不搭话，拔足飞奔，遂急忙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