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 -- 第三分卷这不是真的第十一章直接了当

五十二

小学升初中，初中毕业考试同日进行。

齐雯文被安排到一所小学去监考。他同王自豪负责一个考场，王自豪不怎么认真，总是抽空溜出去玩。齐雯文大为不满，可是他不能不认真，因为他知道如果不严格把关，就会使得中学学生的素质大大的降低了。

中午齐雯文和王自豪返回学校吃饭，因为当地没有饭馆，他们也没有熟悉的学生可以去“家访”。

吃中饭时，齐雯文端着饭碗兴高采烈地来到周其敏的房间里。

周其敏坐在木椅上慢慢地吃着，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不像以往那样笑脸相迎。也许是情绪感染吧，齐雯文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他把饭碗搁在周其敏的办公桌上，说：“等等，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找出前一天写好的一个短篇小说《凝眸》，在题目之下他还写着一行字：献给我心爱的女孩，因为她想知道这一切。

小说内容写的是自己追求一个女孩，最后失败的经过。他发现原来那女孩温柔的面容，还有那含情脉脉的目光并不表示爱他，而只不过是为了看清他所以聚焦而已。

齐雯文用碳素墨水钢笔涂抹掉文章末尾的一句悄悄话。

他拿着这篇作品，似乎那是一份至关重要的考卷一般。

他笑道：“请看看吧。”

周其敏冷冷的从头至尾漫不经心地翻动了一下，然后把它搁在一边。

齐雯文心里有些难过，这篇作品无疑是封变相的求爱信呢，现在看周其敏的一举一动似乎已经变得毫无价值。

周其敏满脸已是泪痕，泪水还在不断地顺着她有些青春痘的面颊留下来。齐雯文有些慌乱，不知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都慢慢地吃着饭。辣椒真是辣啊！齐雯文觉得每咽一口都相当困难。

周其敏缓缓地开口说：“我们相处得还好吧？”

“是的。”齐雯文不知她什么意思。

“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万小霞。”周其敏说。

齐雯文不解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呢？关于万小霞，我已经同你说过吧？她太骄傲啦，同我不合适呢。”

可是周其敏顾自往下说：“我以前只是拉着宁亚琴去看你，一是因为我们喜欢和你交朋友。”

齐雯文微笑地点点头，她真想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花，可是他没有这个勇气。

“再是我们很同情你，没有别的。”周其敏终于把话说完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是吗？”齐雯文心里一凉。想不到他爱上的女孩到头来会说这样的话。同情不是爱情！

“我真该谢谢你的好意！我很抱歉！”齐雯文把才吃了一点的饭碗推在一边。

周其敏说：“你吃饭啊！”

“我吃不下了。”齐雯文一下趴在桌面上，他真想嚎啕大哭一场。

“我真受不了！你也这么对我说！我受不了！”齐雯文勉强地苦笑一下说道。

王自豪在门外叫着齐雯文的名字，一会他便推开周其敏的房间往屋内瞧。周其敏站起身来，掏出手帕把眼泪擦干，重新把房门合上。

一切都将没有结果啦。算了，何必纠缠于儿女情长中呢？他齐雯文想，今生今世将不再有女孩愿意象周其敏那样热恋于他啦。他将再也不会为情感所困扰所操纵了。他是自由的，是的，他永远是自由的。

想到这里，齐雯文端上饭碗，抓起桌上那张没有丝毫意义的作品，一下子便冲出了周其敏的房间。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幸亏没让周其敏看到作品中的最后一句话，那是向周其敏索要一张芳照的请求，要不结局会更加尴尬的。

他抹去泪水，关上房门，约上王自豪一同回到那所小学继续监考去了。

五十三

初三毕业班下午要照相。

田校长说：“万小霞没有来，可真有些遗憾！”

正说间，一辆吉普车开到了学校。

学生们已经整队完毕。大家听见汽车的轰响声都掉转头去观看。

齐雯文也站了起来。他这才发觉自己竟会变得如此痴呆。那吉普车，还有车上下来的人，他竟会没有丝毫陌生和惊奇的感觉，似乎对这一切他早已熟悉一般。

万小霞从汽车上下来。副校长唐依勤叫道：“快点！万小霞就缺你啦。”

万小霞笑盈盈地跑过来。齐雯文心里难过地想：我还是爱着她的呀，为什么一见她竟会心跳不已呢？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怅然若失起来了呢？

照完合影，齐雯文沉默不语，心情非常沉重。

经过万小霞的房间时，他听见里面的说话声。万小霞的父亲和大哥正在谈话。齐雯文低着头，他简直没有勇气朝里面看一眼，虽然他同万小霞的父亲见过一面。

一会，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了汽车的轰鸣声。徐正直说：“万小霞帮我带一床被子回去。”

“不！”万小霞断然拒绝，并“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齐雯文想：她的个性是多么强啊！然而她的一切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五十四

传说万小霞要调走了。

五十五

初升高考试迫在眉睫。二山中学的学生到平川乡中学去考试，由田校长带队；另外还需要一部分教师去河溪中学监考。

齐雯文不想去。他听到校长报出他和万小霞的名字时，他本想起来说不去河溪中学的。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因为开会之前，他已经同副校长唐依勤讲过：假如万小霞也去的话，他就不去。现在已经决定好了，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他坐在临时开着会议的教室前排，现在却回过头来，看了看万小霞，又看了看周其敏。

万小霞的脸刷的变得通红，显然她被齐雯文的目光激怒了。

齐雯文看到她走到副校长唐依勤的桌旁坐下，轻声地不知说了一些什么。

散会以后，齐雯文高兴自己在心理上有一种胜利的感觉。

会议结束，大家都从教室出来，万小霞一个人走在一边，同谁也不说话。

齐雯文看到她孤零零的样子，心里很难过：要不是他齐雯文，万小霞决不会如此伤心，而又被人们淡漠的。

第二天，副校长唐依勤带着钟广泰，徐正直和万小霞一行四人去了河溪中学监考。齐雯文很庆幸自己避开了那难堪的相处在一起的日子。当然对于远去河溪的人来说，齐雯文不去，还是有损失的，因为齐雯文毕竟是从河溪出来的，对那里可说是了若指掌，他如果去了，至少可以带大家参观河溪乡值得一看的地方呢，当地人也会客气许多。齐雯文的父亲和母亲还在河溪的通往县城的公路边住着呢。

五十六

齐雯文骑车返回台县县城，路上迎面遇到了正赶往学校的孙老师。两个好朋友都停了下来。孙老师说，齐雯文太软弱了，怎么能忍受万小霞这么任性呢？

齐雯文接过孙老师递过来的芒果牌香烟，就着他的烟头点着后，苦笑着说：

“没什么！男人吗，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吗？”

孙老师笑道：“要是我，我不会答应的，安排好了的，你管她去不去呢？”

“不能这么说。”齐雯文说：“我自己也不大愿意去呢，何况她是我所喜欢的人，我不能够让她不高兴的。”

“唉，你呀。”孙老师笑道，便不再说什么，然后两个人各奔东西。

五十七

齐雯文又来到了张贵人家。张夫人接待了他。

齐雯文心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告辞时，他笑着对张夫人说：“我相信自己不会失败的！”

是的，有县级领导帮忙，他还调不上来吗？

五十八

学校很快就放暑假了。

齐雯文尽可能地把重要的东西都用自行车分批带回县城里。下学期，他将不再返回二山中学啦。

齐雯文到河溪乡休息了一个星期，心里惦记着调动一事，便不顾父亲和母亲的挽留，又回到了台县县城。他对调动实际上是很不放心的，他很希望早点拿到调令，因为时间越久，事情就越难办。每到暑假，为调动而奔忙的人不知有多少。他齐雯文只不过通过父母偶然结识了张贵人一家，而张贵人对他的调动似乎不怎么热心，他的夫人是否真有能力帮齐雯文这个大忙呢？齐雯文心里总是有点怀疑。

齐雯文一次直接向张贵人提出改行的愿望。张贵人说：“好啊，你写一份报告给由水亮局长，让他签个字。”

齐雯文点点头，他想：这没法办到啊，除非你直接帮我这个忙。

张夫人对他说：“你不要着急，调动的事要到八月份才研究呢。”

齐雯文回到家里，开始了焦急不安的等待。

五十九

他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有一对夫妇要齐雯文给他们的小孩做家庭教师。齐雯文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了，反正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不妨干些什么也好。

于是每天齐雯文都给这个初二年级的学生进行辅导。学生的父母要求他在短短的二个月内帮他们的儿子复习完所有的功课。齐雯文笑着解释说：时间不够啊，不过可以帮他复习数学，物理和英语这三门主课。

齐雯文把物理课本按章节一点一点地讲解给这个学生听，并要求他做练习。学生的接受能力较强，布置的练习都能够完成，只是一脱离课本，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学了一些什么啦。不过很显然，齐雯文的时间和精力没有白费。

数学课本已经复习了一半了，英语复习也进行得很顺利。可是齐雯文觉得自己不能够继续安心给人上课了，调动这一大事可不能忘记了。

他抽空去了梁海家。梁海又带他去了丁力海女朋友开的超市。在一起谈笑时，梁海谈到了调动的问题，齐雯文一听便感觉焦躁了起来，原来调动人的名单即将在七月底全部确定，而他齐雯文还蒙在鼓里呢！

齐雯文向学生的家长提出，他不能再辅导他们的孩子啦，因为他要去争取调动了。

可是那个学生每天仍然来到他家，齐雯文不得不布置一些练习给他做，并对他说：“你不妨照我的方法去复习，去学习，因为学习的内容是相当广泛的，希望你能掌握较好的学习方法，那么你还是可以取得较好的成绩的，你的接受能力较强；再有一点，你不要为你父母的事情而分心，你年龄还小，你专心读你的书，不管你父母如何闹离婚，你都不能因此而放弃学习。”

齐雯文心里也很舍不得这个学生离开自己，可是现在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没有能力对别人自始至终地负责到底，这令他感到非常遗憾。

六十

齐雯文中午去了张夫人家。

张夫人说她去找过郝前芬，可是不知怎么的，郝前芬突然变卦说要再研究研究。原先的许诺已经不作数了，理由是其他人不同意。

齐雯文看着张夫人切着蔬菜，心里很难过。

他真想哭。

张夫人只是一味地切着菜。看到她的头发花白了许多，他，齐雯文多么混蛋啊。知道调动很困难，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一耻辱呢？

齐雯文告辞。

张夫人送他到门口，答应帮他再去问一问郝前芬。

齐雯文想已经没有指望，为什么要如此安慰他呢？

六十一

中午，齐雯文喝了不少啤酒，头有些晕乎乎的。他要去找郝前芬问个明白。

齐雯文前几天到二山中学领工资时，听徐正直说，田校长要调至一小，不禁勃然大怒：好啊，难怪田之龙不给自己签上同意调走的字样，原来他是想把进城的机会留给自己呀。

齐雯文这时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教育局，教育局关门！

到郝前芬家里去！

齐雯文恨得不得了。怪不得郝前芬变卦，原来是想照顾他自己的同学田之龙呢！他不能原谅郝前芬，齐雯文心想。

天，黑沉沉的，挂着大风，地上的灰尘，纸屑在空中飞舞着。

齐雯文把自行车锁在一扇大铁门之前，而后勇敢地直跨进去。

有一群人聚集在楼梯口。

齐雯文走过去，问其中一位妇女道：“请告诉我郝前芬老师家在哪？”

因为喝了一点酒，舌头有些结巴。

那妇女微笑地侧转一下头指给他看：“这便是郝前芬老师。”

齐雯文装出和善的样子，勉强笑一下道：“郝老师，我想和你谈谈调动的事，我就是齐雯文听说田之龙校长要调走，不知有没有这件事？”

真是糟糕透了，竟然连郝前芬是这样的瘦高个都忘了。可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郝前芬毫无表情地看着他，问：

“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呢！我告诉你，到今天为止教育局没有开过一张调令。我在教育局我还不知道吗？”

齐雯文放心地笑了一下，说：“对不起！那是我搞错了，我是听一个同事讲的，我想：我那么早就提出要调动，而没有提出调动要求的，反而先调走了。”

郝前芬吸着烟，眼睛看着外面下着的雨。

“我的调动报告看到了吗？”齐雯文问。

“看到了，写那么长，不知道你说些什么？”郝前芬说。

齐雯文有些恼道：“嫌长是不是？回去我给你们写一份短一点的来。”

郝前芬点一点头。

齐雯文叹道：“我真不明白，凭能力，我可以进城的，如果凭关系，我也有呀，为什么要卡我呢？”

齐雯文想自己刚才那副样子一定很凶狠，没把人给下着吧。

雨，越下越大，而且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齐雯文轻声道：“再见！”便推车一头撞进了雨幕里。

他听见郝前芬说：“避避再走吧！”

可是他不能示弱，更不会回头。他看不起郝前芬！又怎么能同她站在一起呢？言而无信行不果，这不与齐雯文做人的原则有出入，所以他不能轻易原谅他人。

他在雨中打开了车锁，骑上去，冒着滂沱大雨向前冲去•；•；•；•；•；•；

太痛快，就让雨水冲刷个干净吧。

六十二

调动的事就这么结束了。齐雯文的父亲曾经进城去找过郝前芬，原来他们相互认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父亲又去找张贵人，可是张贵人又推说他夫人能够办这件事情。而张夫人也找过郝前芬，但是终于没有能挽回这可悲的结局。

齐雯文的母亲去找张夫人，张夫人说她自己也感到难为情，特别是那天看到齐雯文要流泪的样子，心里非常难过。

齐雯文知道什么是恨，什么是爱啦，此生无憾！

直到八月底，齐雯文终于没有接到调令。

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都没有理由放弃工作的机会！

六十三

他面对的该是多么严峻的考验啊！他太年轻了，接受点磨难或教训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的。世界上比他更不幸的人还多着呢！（第三卷完稿于1990年09月23日）

（作者感言：经验是多么好的素材啊！形象性与艺术性的完美结合是作品成功的关键。这一部写的极为缓慢，时间也用的较长，而且又是集中休息时间来写的，精力消耗不少！1990，09，23）

（2009年1月4日星期日打字，合计：11926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