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 -- 第三分卷这不是真的第六章忘不了
二十六
这天早晨，齐雯文很早便起了床，吃过早饭然后在房间里等着。周其敏来了，穿着高跟鞋和白色西装。
齐雯文穿着一双运动鞋，以调节两人的高度。可是周其敏走在他的身边仍然只够到他的肩部，齐雯文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他们俩微笑地并排走着，到了野外的一片灌木丛里。这里到处点缀着白色的栀子花。
周其敏拍了一下小手，高兴地说：“这里的花真多啊。”
“可惜已经被人采摘过了，听说这种花可以炒起来做菜吃呢。”齐雯文一手指着路边的花笑着说。
“瞧，那束花挺漂亮的。”周其敏一边说一边疾步走过去。
“我帮你采摘吧。”齐雯文微笑道，然后走过去。他小心地拨开荆棘，寻找到落脚点，然后一伸手便把那束花折断了下来。
“给你。”齐雯文爱恋地递给周其敏。
他知道自己不爱她，但是他不能伤害她，他爱护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小妹妹一样。他知道周其敏也如他一样似乎坠落了情网。他想他应该帮助她度过这段人生中最朦胧的时期，他不能让她象自己一样痛苦不堪，直至她成熟起来。
他望着周其敏天真浪漫的脸，心想：我决不能欺骗她！
两人走在一起，却很沉默，虽然心里都很高兴。这阳光，这草地，还有悉悉索索的风声，都令人感到世界是多么美好啊。齐雯文真愿意这么一直走下去，是的，没有其他人，只有自己和周其敏两个人各自拥有美好而纯真的心灵，愉快而激动地向着更广阔的世界走去！
周其敏提议道：“我们分开来采摘，怎么样？你从这边，我从那边，看谁采得更多更好。”
齐雯文笑着答应了。
奇怪，齐雯文心想：假如两个人相爱的话，就会迫不及待地想尽快见到对方的！可是他为什么会感到无所谓呢？我不爱她！这是千真万确的。
十分钟以后，齐雯文真诚地把采来的最好看的一束花送给了周其敏，周其敏高兴地接在了手里。她的脸上露出两个很甜很美的小酒窝，齐雯文最喜欢看她的脸，他认为这才是世上最纯洁最动人的鲜花啊。可是，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感到心酸。要是周其敏早点出现，那么齐雯文或许会爱上她，可是一切都晚了，他已经把所有的爱情都倾注给了万小霞，他现在所做的，只是想把一个男子汉博大而深层的爱散开在他喜欢的女孩那里。
“我们回去吗？我第二节有课。”齐雯文说。
“嗯。”周其敏顺从地答应一声。齐雯文不愿意他着听话，如果她象万小霞那样经常说“不”的话，那么齐雯文会更喜欢他。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也难保齐雯文不会来个跑的快。
快进校门时，齐雯文感觉到了乡教办主任兼职支部书记向来明关切的目光，好像那个替学校做楼房的许老板也在看着他们。
齐雯文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把一束花藏在了背后。他侧目看时，见周其敏仍然笑容可掬的把鲜花捧在胸前。
“我不能欺骗她！”齐雯文暗地里下决心道。
“我先去了，我得准备一下上课。”他不敢回头看她，慢跑着离开了周其敏。他没去考虑周其敏会怎么想，他认为应该这么做，便如此做了。
二十七
初三毕业班星期天补课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按齐雯文的想法，根本就不需要补什么课，平时上课都没有什么效果，补课又有什么用呢？不就是想收学生一些钱吗？
星期六的晚上，轰隆隆地响了一阵雷声，却并没有下雨。春天真是能振奋人心啊。齐雯文很兴奋，他感到一切都有希望了。对，明天，我一定要打个电话给万小霞，我要让她知道，我仍然爱着她。
星期天一大早，齐雯文骑上自行车便直奔二山中学。教物理课的钟广泰老师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来。学生们吵吵嚷嚷的，齐雯文本来想去上课的，可是他的课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他拒绝了部分学生的请求，而且告诉他们都回教室去看书，下午再补习语文。
齐雯文骑车出了学校，他想到乡政府去一趟。
乡政府是一个四合院。围墙还没有安装铁门，右边是一排办公室；左边是一排宿舍，这里有一个总机室，它的对面的一幢房子是食堂。
齐雯文在总机室门口下了车，他锁好车子，便来到门口。一个女青年迎出来，问他有什么事？
“请给我往县里挂一个电话。”齐雯文有点激动地说。
总机事的这位女工作人员帮齐雯文接通电话以后，便把话筒递给了齐雯文。
“外贸局吗？”齐雯文说。
“你是哪儿？”那边一个粗厚的男子的嗓音问道。
“我是二山中学，请万小霞来听电话好吗？”齐雯文的心怦怦地跳动着，他大声而又假装平静地说。
“你等一下。”那人说。之后，齐雯文便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他有些紧张，不知道万小霞会怎么样看他？
“哪一个人哪？”万小霞用很动听的声音说道。
“听不出我的声音吗？”齐雯文笑着说。
“听不出。”万小霞说着，却乐得高兴地嘿嘿地笑了起来。
“不，你知道我是谁，只是故意不承认罢。喂，你在听我说话吗？你的生音好小啊。”齐雯文说。
“喂，你有什么事吗？”万小霞问道。
“没有什么事，只是•；；•；；•；；•；；•；；•；；只是想听一听你的声音，喂，你听到昨晚的雷声了吗？”齐雯文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万小霞问。
“你听到昨晚的雷声了吗？春天到了，再见。”齐雯文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万小霞没有生气呢。
他挂上电话，付了钱，骑上车便走了。
今天他太高兴了。听电话里的声音，似乎万小霞也很高兴呢，前一阵子，他们两人互不说话，遇见了也只是客套一二句便完了，现在突然之间，他们又好像亲密无间似的，仿佛就像一对伴侣呢。
这一天，齐雯文趁着兴致去到一个学生家去玩，在他家吃了一顿中饭，然后下午给学生们补课。
由衷的喜悦支配了他整整一天！
二十八
王自豪从拘留所被放出来了。人变瘦了一些，也白了一些，这样使得他似乎好看了一些。
然而，他变得懦弱了许多。齐雯文很同情他的遭遇，他不像其他人那样疏远王自豪，二山仍然把他当成自己亲密的朋友。
王自豪似乎毫不在意地仍然与人说说笑笑，可是他不停地向人提起，自己在拘留所的经历和见闻。
齐雯文听了不仅有些好笑，原来拘留所也是这么有趣呢。拘留所有什么头目，分食品，挨打什么的都是日常生活中难以见到的。只是王自豪从来没有讲过自己在拘留所里吃了什么亏，齐雯文也不想触及他内心中的痛苦。他听着王自豪用旁观者的口气说别人的事情，一边又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王自豪歌还是要唱的，只是不再那么雄壮有力啦。王自豪借了一版唱牢房的歌曲，一天到晚地听着，有时齐雯文也会跟着哼哼几句，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了，便让王自豪将录音机拎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听。王自豪总是唉声叹气地，有时大声地说着对现实不满的话。齐雯文开始还能安慰他一阵，后来干脆由他发泄去了。
齐雯文情绪不好的时候，就不再有人来陪伴他了，因为他所信任的玩伴已经自顾不暇了。二十九
一天早晨，万小霞大声嚷嚷道：“哎哟，真吓死人。我们外贸局对面的街道上轧死了一个人，真•；；•；；•；；•；；•；；•；；”
曾家新呵呵地笑道：“别怕，别怕，有我呢，握个手！”
齐雯文在房间里听到他们的说笑声不禁有些嫉妒。他不明白为什么曾家新能够呢自然而然地靠近万小霞，甚至还可以随便同她开玩笑，而他齐雯文，却总是在她面前畏畏缩缩的。难怪万小霞会对他说，你不是我崇拜的男子汉！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万小霞是那么地高雅，纯洁，容不得任何人对她胡思乱想。
徐正直一天指着墙上的一副女孩画像，那是学生刘琴送给齐雯文并且贴在那儿的，他对齐雯文说：
“万小霞有她那么漂亮吗？”
“或许没有。”齐雯文承认，但是他又立刻反驳道：“曾经有人说‘女人是因为可爱才美丽的’，而且容貌是次要的。我喜欢她的气质，她是我所见的女人中最强的一个，她很特别，与其他女人不同。”
齐雯文心里也感到奇怪，难道他仅仅是爱在心里吗？为什么他不能大胆地表示爱慕她呢？真是奇怪！也许他并不爱真实的具体的万小霞，而是爱一个恍恍惚惚的理想的影子？！
万小霞从来就没有表示过爱他齐雯文，齐雯文为什么还在幻想能够获得她的爱情呢？
齐雯文真羡慕张玉兰的男朋友，虽然远在几百里之外，但是张玉兰却经常请假或干脆缺课去看他，而且连工资都要放弃了，因为她缺的课太多了，以至于田校长都打了报告向上作了报告。
那么以后，假如万小霞表示爱我了，她会象张玉兰那样对男友痴情吗？齐雯文不敢想象下去，他不能够面对这一现实。
孙永平老师与齐雯文是老朋友了。齐雯文经常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可是却很少或者根本就没有得到他的帮助，他只会吹牛。当齐雯文好不容易有机会同万小霞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无聊地凑近来，大吹特吹，而齐雯文只好沉默地像个傻瓜。
齐雯文一方面也很同情孙永平，因为他的妻子在另外一个乡工作，夫妻常年分居，只在寒暑假期才有较长时间生活在一起。孙老师在他人面前很少表露自己的忧虑，见人总是笑嘻嘻地，齐雯文挺乐意和他交朋友。
一天，孙老师告诉齐雯文一条重要的消息：副校长唐依勤把万小霞介绍给了钟广泰。有一天傍晚他亲眼看见万小霞和钟广泰一同走在农机厂前面的街道上。齐雯文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因为孙老师的岳父家就在附近。
齐雯文心里气恼地不得了，难怪万小霞如此高傲，原来是唐依勤和钟广泰在搞破坏，不过他表面上却显得很大量，他说：“谁都有爱的权利，也都有追求的权利，如果万小霞选择了钟广泰，我不会怪谁的。”
齐雯文在同张玉兰谈起万小霞的事情时说：“我相信万小霞看不上钟广泰的，她要嫁给钟广泰，还不如嫁给我。”
他的自信逗得张玉兰不觉笑了起来。
过了几天，齐雯文还亲眼看见万小霞同钟广泰有说有笑的，心里乱极了。
曾有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齐雯文骑车来到钟广泰家，钟广泰说，缺少很多钱，想节省一些，自己啦沙子。齐雯文答应来帮忙。可是第二天齐雯文去他家时，钟广泰却说算了，他父亲准备借钱拉沙子。齐雯文也就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用平车拉沙，那么河岸那道常常的斜坡就是拉着空车也能把人累趴下了。齐雯文去的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想有机会同钟广泰谈谈，请他不要打万小霞的主意。可是齐雯文又傲气的想：自己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为什么要向别人求情呢？何况是他已经看不起的甚至是深恶痛绝的人。
不过据后来的观察，齐雯文知道钟广泰追求万小霞也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呐，他终于放心了。
三十
副校长唐依勤对齐雯文说，她想买一些青霉素要请他的大哥帮忙，唐依勤和齐雯文的大哥曾经是共大的同学。齐雯文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他不愿意自己象钟广泰那样去巴结人家。他认为做人就要堂堂正正的，何必去讨好人家呢？他是决不会象钟广泰那样随着副校长唐依勤跟来跟去的，虽然乡教办主任向来明也曾暗示过齐雯文要多同领导接触，但是他做不到。
这次就算是帮人家忙吧。齐雯文找到大哥一说，大哥说他会向自己的同学打个招呼，可是过了几天，大哥可能忘记了。齐雯文觉得还不如自己到医药公司仓库里去买。那时的青霉素限量供应，可以说是比黄金还珍贵，而副校长唐依勤却一下要购买二百多瓶。
大哥的同学批发部科长开始不答应，齐雯文只好说：“我去叫我大哥来同你说好吗？”批发部门科长经不住齐雯文的蘑菇，终于是二百瓶开了一百瓶的发票。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当他把一百瓶青霉素交给副校长唐依勤时，本想大吹大擂一番的，但看唐依勤不怎么感兴趣，大概是嫌少了，齐雯文只好说明了一下，药品很紧缺。唐依勤把买药的34元钱递给了齐雯文，齐雯文还担心人家不给呢，他没有习惯送人东西的。齐雯文看唐依勤不大高兴，觉得很扫兴，要知道，他齐雯文也是去了面子才买到药的。
齐雯文想，人家只不过是想利用他一下罢了，就像上个学期末副校长唐依勤求他买木炭一样。他想，这样帮助唐依勤做几件事情，总还可以调节一下关系吧。
可是不久，他听到副校长唐依勤又叫万小霞给她上外贸局买什么高级毛料，齐雯文立刻反感了，他想：他，唐依勤不就是想利用职权谋取私利吗？当然他想的严重了些，日常生活遭遇困难，适时请人帮忙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