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 -- 第三分卷这不是真的第一章过年
一
寒风凛冽，高山上的松柏仍很青翠碧绿，而田野却是一片萧索，寂然，鸟儿早不再欢唱了。冬天，冷啊。
这是一片开阔地，村庄不少，最大的要数河溪村。它背倚着一座叫“老虎头”的大山，山上的树木参天林立，大多数是松树。村庄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大渠，这条大渠便横贯着这一片土地的南北两端。往四下里瞧，周围的高山把人们的视野拉回到自己跟前，除了一条南北向河溪村边经过的公路以外，别无它径可行。而齐雯文家的木屋就建在进村的路边上。
齐雯文的父亲已经退休了，因为听说将要取消顶职制度，齐雯文的父亲只好提前退休，让二姐顶职。母亲已经有五十来岁了，做着小本生意。
齐雯文每年的假期几乎都是在父母身边度过的。
又是寒假，齐雯文乘坐公共汽车到了距离县城七十多里以外的河溪村来了。
乡间的空气是多么新鲜怡人啊，而且在这里会产生一种超尘脱俗的感觉。在这里休息是多么舒服啊。父母也不让齐雯文做什么事情。齐雯文很少出去玩，他喜欢待在家里看书，看电视，而且父母总是准备着一些花生瓜子什么的，齐雯文很高兴来这个地方待一些时候。
齐雯文不久前买的一把气枪在这个地方派上用场了，他三天两头地往屋后的山上跑，不知是枪有毛病，还是枪法不行，总是一无所获。每当他回到家里，母亲便嚷开了：“哎呀，衣服多么难洗哟，不要去爬山，行不行？要玩待在家里好好玩玩，要不给我把家里的地挖一挖。”齐雯文总是笑而不答，第二天照旧上山打鸟玩。
气枪玩得不想再玩的时候，齐雯文便老老实实的的待在家里了。他发现自己的那件西式毛衣已经被扯出了许多毛来了，而且脏兮兮的，因为在追踪鸟雀的时候不得不在烂泥地里爬着呢。齐雯文这下才知道心疼了，便让母亲拿去洗了一下，以后便不再穿着它上山玩了。
过年了，父母忙着搞饭菜，齐雯文与二哥海一同去家对面的大河渠里去洗澡。
阳光暖融融的，水却冰凉。齐雯文和二哥海在河渠中央的沙洲上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慢慢滑入了河渠里。二哥海说：前几天有人在河坝下面炸过鱼呢。
齐雯文依言钻入了水池底下，果真看到了不少两寸多长的鱼白白亮亮的躺在那儿。齐雯文一手抓了一只便浮出水面，他把鱼扔向站在沙洲上的二哥，接着又往水里钻去。水，好冷了。齐雯文感觉到手脚都快失去控制了，知觉恍恍惚惚的。他猛然一惊：再在水下待一会便不要指望起来了，因为他有种不需要呼吸的感觉，这说明他的脑子已经被冰凉的水冻麻痹了。他迅速抓了一条鱼，然后用力一划才把头伸出水面。他不敢再在水底多待片刻，立即爬上岸去，浑身湿漉漉的。好险：若不是求生欲望强烈，说不定身上已经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了。
二哥海说：鱼还可以放嘴里咬着呢，还可以拿裤腿装。齐雯文笑道：早说啦，下次再炼。
回到家里，齐雯文感觉自己的脑袋麻木迟钝了许多，仿佛已经被冰冻起来一般。吃年饭时，他喝了一两口酒，浑身有些发热，竟然发起抖来，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春晚的节目很是精彩，齐雯文看相声《警察与小偷》时，忍不住一个劲地哈哈大笑，肚皮都笑得有些疼了。
一进入正月，齐雯文又开始胡思乱想。他奋笔疾书给万小霞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和目的，倾诉了对她的爱情和眷恋。最后提出一个要求：若是万小霞爱他齐雯文就不妨回信；若是不爱便在信封里只夹一张白纸。齐雯文几乎是拿出了绝招，为了说明自己是认真的，是用心的，他用红墨水！吓。
这以后每天齐雯文都让家里人留心邮局来的信件，可是直到快开学了，齐雯文也没有等到需要的东西。他便决定回到学校再说。
二
齐雯文到底忍耐不住寂寞，乡间的生活实在乏味透了。小时候，齐雯文最喜欢带着妹妹齐桂花到那条挖出的新渠去捞鱼捕虾，他通常使用的工具是一把推网，这把推网能够在浅水区的水草里推着行进，网有个三角底，这是用来兜鱼虾的。捞着了鱼虾便提起推网，抓住鱼虾放进鱼篓里。自从参加工作以后，齐雯文就不屑或者说是不好意思，再打着赤脚四处去找“水产品”了。
这年寒假，他更是不愿动，过年之后，他在家里又待了几天，便搭车进城去了。这天正好是初十。
上午他一下汽车便拎着一包礼物去拜访一位贵人，是县政府的一位领导，姓张。
齐雯文来到县领导的家门前，他伸出指关节轻轻地在门上敲了几下，等了一会，门开了。张夫人把他让进了屋子里。齐雯文笑着说：“给您们拜个晚年！”
张夫人很高兴地嘱他坐下后又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张夫人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谈了一阵家庭琐事之后，齐雯文便表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他说道：“张阿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张夫人道：“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齐雯文这才告诉她道：“能不能帮我调进城里？”
张夫人笑道：“难啊，城里每所学校都超编，要进城，可就有些困难了。调河溪中学去如何？”
齐雯文笑道：“我不想去，如果想去，我去年就可以调那儿去了，我现在只想进城。”
张夫人说：“这个以后我找机会替你说说吧。”
齐雯文感激地说：“那就谢谢你了！我该走了。”
齐雯文把包里的烟酒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张夫人阻拦道：“哎，你带回去吧。”
说着张夫人硬要把东西塞回包里面去。齐雯文不习惯如此拖拖拉拉的。他心里有些着急，说：“哪有拜年不收东西的？”张夫人一听，这才任由齐雯文把东西又放在桌子上。张夫人说：“你等一下。”她提上齐雯文的包便到里间去了。
齐雯文等了一会，张夫人把装满了回送礼物的包递给了他。齐雯文只得推却一番便收下了，然后拎着包告辞出门。
从张贵人家出来，齐雯文觉得轻松极了。一切都有希望了，事业，爱情，友谊等等都可以手到擒来，快乐充满了齐雯文的身心。
他打算在开学之前，去拜访以往的几个朋友和同学。
三
同学中最合得来的要算舒进文和梁海两个人，齐雯文与他们是高中同学。舒进文分配在台县七中，而梁海与齐雯文一样也分配在一所乡中学，不过梁海只在一年以后便被调进了县城。
齐雯文去找这两个同学，可是很不巧，他们都不在家。梁海到台县的一个风景区去看他的女朋友，而舒进文回老家过年还未回来。
齐雯文想到了一个人，他叫华明轩，曾经在二山粮站工作，平时喜欢绘画，现在已经调入县城东街粮站工作。
齐雯文骑车来到了华明轩家，可是他也不在家。华明轩的父亲客气地端出茶点来招待齐雯文。相互一打听，齐雯文才知道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中年人原来与自己父亲是同事。齐雯文的父亲在文革前一直在粮食局工作。华伯伯很和善地与齐雯文谈着话，并请齐雯文留下来吃饭。齐雯文本来打算没见着华明轩便要回家的，可是华伯伯一再挽留，齐雯文也就只好客随主便了。华明轩终于回来了。
今天原来是元宵节。齐雯文从来没有在别人家过过节日。他怕麻烦人家呢，而且他吃起东西来特别慢，所以他通常不会在别人家吃饭什么的。
华明轩很高兴也很热情。酒席上，齐雯文很感动。吃了几杯酒后，头有些晕乎乎的。华明轩的母亲显得很冷淡，似乎有点看不起人，齐雯文感到有点难为情。但华伯伯却仍很和蔼，他一个劲地夹菜给齐雯文，使得齐雯文很不好意思，可是心里却热乎乎的，很高兴。
多少年了，他，齐雯文没有过过像样一点的家庭生活，而看人家团团圆圆的，和和乐乐的，不象自己的父母远离子女，甚至过节了还不能在一起。
齐雯文陷入了思考之中，他越吃越感到有些沉重，他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头晕乎乎的，对什么又都有些不在乎了。别人劝他喝，他喝就是。他感觉到要喝醉时，便竭力控制自己不再喝了。
他感到伤心起来，虽然表面上还没有显露出来。华明轩一家慢慢散了席，最后剩下了齐雯文和华明轩两个人。齐雯文抱歉的说：“我吃得好慢的。”
华明轩笑道：“没关系的，我陪你慢慢吃就是啦。”
最后，齐雯文右手控着酒杯，左手撑着脑袋，不知云里雾里，忽然他掉下了眼泪。
华明轩关切地问：
“是失恋了吗？”
齐雯文点点头，带着哭腔嘟嘟喃喃地说：“那个女孩本来与我相处得蛮好的，可是一天她突然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有什么？我以前也失恋过呢？失恋是比较难过的。应振作起来！”华明轩道。
齐雯文忽然意识到是在别人家里流泪，未免让人耻笑。可是不巧被人发现了。
他听见华明轩的妹妹嚷道：“他，醉了，哭了。”
齐雯文感到十分难为情，幸亏是仗着酒意。他说：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惹你们不高兴。”
华明轩微微一笑道：
“没关系的，心里难过，一说出来便会轻松些的。”
齐雯文站起身来，告辞。
华明轩送他一直上了同江大桥。齐雯文很乐意同华明轩多走一段路的，可是华明轩却说：“不送你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呢，我该回去了，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没关系的，谢谢你！”齐雯文转过头来，面对着华明轩微微一笑道。
而后齐雯文昏头昏脑的，却有意装出很平稳的样子，一直往前走着。他想自己今天不该来的，更不应该喝酒，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流过泪呢？以后我还有什么脸去他家玩呢？都怪华明轩的父亲，本来让他齐雯文走了就是的，可是偏偏又要留下他吃饭，这下好了，闹笑话了吧。齐雯文生气的想了一阵，却又转念，自己是够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齐雯文终于愉快地想笑起来。本来他是想把好消息告诉朋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