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 -- 第三分卷这不是真的第二章一剪梅
四
学校开学了，齐雯文来到学校，可是他已不象以往那样无忧无虑了。人们照样各忙各的。无事可做的人便聚在操场上谈天说地。齐雯文在操场上看到了万小霞，心里一阵难过，他感到很难为情。寒假里万小霞竟然不给他回信；这不是明显看不起人吗？但齐雯文又想到：有什么好写的呢？见面不是更好的方式吗？
齐雯文蹲在水泥地上，矮了许多，他想他不该比别人个子高的；因为他不习惯抛头露面呢。
万小霞仍然穿着那件格子西装。她站在副校长唐依勤身边，不时用手帕按按眼角。她不说话。
齐雯文偶而插一两句话，但大多数时候是在听王老师侃侃而谈。他不时偷眼观看万小霞一眼。
是难过得流泪？还是被风吹湿了眼睛？齐雯文判断者，不能肯定万小霞此时的思想感情。
为什么让我遇见她呢？她的一举一动，一频一笑都令我神魂颠倒，但是她却并不理睬我的苦心。她对我的一切漠然置之，仿佛我这个人并不存在似的。
齐雯文心想，一阵伤心绝望。他怕在别人面前控制不住自己，便默默地起身离开了操场。
他回到房间，把床铺好，并换了一个方向。床不再是靠门边，而是摆里边去了。因为这样显得宽敞凉爽些。
他还得在这个房间里住几个月呢。
五
学校刚开学几天，老师们象过节一样高兴，相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麻将、扑克被打的噼啪作响。
齐雯文也加入了这一场游戏，有时打麻将打晚了，曾家新便挤到齐雯文的床上，曾家新本来是有个房间的，可是他不住那儿，他把被窝都搬到二山粮站去了，因为他的女朋友在那儿工作。曾家新这个人也挺温和的，不大与人争执，也和大伙合得来。玩起来也不知白天黑夜。他担任了初一（2）班的班主任。
齐雯文经常见他把学生一个接一个地找来谈天，可是他班上仍然乱成一锅粥。他干脆撒手不管了，又很好赌，输了仍然会咬着牙拼着命玩。
一次很晚了，他脚都没洗便挤上齐雯文的床。他的个子比齐雯文稍矮一些。两人在床上挤来挤去，把个被子都快扯破了，冷呢！害得齐雯文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起床一看，发现穿着的白衬衣上有斑斑血迹。被子上也有一些。齐雯文有些气恼，掀开被子一看，原来是曾家新包扎烂脚的胶布脱落了。
齐雯文哭笑不得，他这才想到为什么万小霞那么厌恶别人睡她的床或用她的被子了。
自此齐雯文再也不让曾家新睡他的床了。这几天齐雯文发现手臂上有不少白点，痒痒的，怪难受的。他想或许别人把皮肤病给传给自己了。
后来痒得实在受不了，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是皮肤过敏了。要打针。
齐雯文这才天天去打什么杜子松并葡萄糖针，可是身上仍然很痒，特别是屁股上更是痒的令人忍不住搔挠。
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齐雯文象往日一样坐在唐依勤房间里。唐依勤突然指着他的手臂问：“吔，那是什么？”
齐雯文答道：“医生说是皮肤过敏呢。”
孙老师说：“是疥疮，不得了，我以前也生过呢，不知有多么痒，有时候屁股都会给抓烂掉，还有两腿间。”
唐克老师道：“我走远一些，别传给我。”
齐雯文感到很难为情。他决定不再与人接触，以免传染。可是仍然有不少人喜欢到他房间里去玩，齐雯文心情不大舒畅，觉得自己花那么多时间招待别人，实在是麻烦，现在正好可以避免烦扰。他在门上写道：“无事戒入”。
可是仍有人进入他的房间。
康明就不时到他房间里来玩。齐雯文同他谈起了追求万小霞的事情，本来齐雯文想保密的，但是康明毕竟是老朋友呢。
康明微笑点头表示同情，道：“被人拒绝是挺难为情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想她了。我曾追求过一个女孩，她说她还小不想谈恋爱，我便不再去找她啦。我跟你说，女人没什么了不起的，都喜欢摆架子呢。”
齐雯文也笑着表示同意，可是心里却嘀咕道：“万小霞不是一般女人，我应该努力才是呢。”
不管怎么说，齐雯文对康明的来访很感激，因为这是在众人都离开他齐雯文的时候来的，这说明康明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呢？若不是来了几个师生，不是因为那次去东海京闹得不怎么愉快的话，齐雯文一定会象以前一样同康明交往下去的。
六
齐雯文心情忧郁的时候，便坐到隔壁王自豪房间去，他的房间放有一架脚踏风琴。
他喜欢弹《在水一方》这首歌，有时他如痴如醉地唱着这首歌：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他边唱边想着他的经历，在高中时，他有一个女同学成绩与他不相上下，他们同学已经四年，因为没有完成学业。齐雯文没有向她表露自己的情感。后来，她考上了江西师大，而齐雯文却考进了下河师专。后来听说她同她的男朋友分配到很远的县城里去工作了。齐雯文再也没有见过她。在师专时齐雯文也偷偷爱上了一位女同学，因自卑，感觉差距太大，齐雯文痛苦地抑制着自己的感情。现在他深深地爱上了万小霞，但是万小霞却借故推脱着，说她有男朋友，对于齐雯文，她不说爱，也不说不爱。令齐雯文忧心忡忡。
齐雯文把脚踏风琴一个劲地弹着。他之所以能够用琴来抒发心中的郁闷，这要感谢王自豪。王自豪师范毕业，音乐素质挺好，是他教会了齐雯文弹琴。齐雯文对音乐的记忆也很强。他熟悉自己爱唱的许多歌的曲谱。《少林寺》中的插曲，《排球女将》中的插曲，《大海啊故乡》主题歌等等。从激昂高亢的歌曲，到悲痛低沉的歌曲，齐雯文都能够欣赏。他能识谱学唱，所以学习新歌的能力比王自豪差不了多少。
在哀婉低沉的歌曲中，他最喜欢弹唱俄罗斯民歌《三套车》：“冰雪遮盖着伏尔加沙，冰河上跑着三套东。有人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里那赶车的人。”
齐雯文总是把它唱了一遍又一遍。他还喜欢唱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歌：“啊，朋友再见，啊朋友们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一天早晨，以梦中醒来，侵略者踏进我家门。”
要么，他便唱《友谊地久天长》，表达对朋友同学的思念之情。
在音乐声中，齐雯文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调济，人也轻松愉快了许多，而且似乎还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他仿佛成了自己理想中的人物。
齐雯文还会一些口琴，只是不大熟练，但是在烦恼忧虑的时候，确实能够让人心情平静，最后你会想，什么事情都不应担心，也不要看得太重，那么你不享受快乐，还想干什么呢。
七
天气变得反复无常起来，有时晴朗，有时阴雨，就象孩子的脸那样多变。
齐雯文对气候的适应能力，看来是有限的，在忽冷忽热的气候里，他经常感冒咳嗽。上课时，嗓子哑哑的，竟然连课都上不下去。只好让学生们自己看书。
这天总是阴沉沉的，弄得齐雯文心情格外忧郁伤感。整日里他很少说话，这并不因为他嗓子哑。身上有疥疮，实在是因为他心情不愉快，他情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唱歌、玩也不乐意到外面去找人谈话，消遣。为什么这样，连齐雯文自己都感到奇怪，以前他可是喜欢同人有说有笑的，现在他却闭门不出，而且拒绝别人进房来打扰他。
这时候，他感觉到了友谊的可贵。人不能够丢面子的，更不能失去朋友，可是人们为什么如此势利呢。他想起了一位名人说的话：谁也不愿意把一滩泥重新扶起来的。他，齐雯文正象那滩泥一样，人们爱理不理的，令齐雯文伤心不已。不过他去玩扑克麻将的时候，人家也并不排斥，只是对他不怎么热情，而齐雯文自己玩扑克麻将时，总是心不在焉的，后来他干脆不玩了。有时间他便打开电视机看。电视机曾在黄一功老师的房间里放过一阵。现在开学没有多久，齐雯文便把它搬到自己房间里来了。
妹妹齐桂花没有来校补习，一方面因为她自己的缘故，另一方面齐雯文也不大乐意带她来。他觉得自己没法照顾她，而她早说过让齐桂花补习到招工为止的，谁让她上次没有考取呢？作为哥哥，齐雯文可说尽了一些责任了。齐雯文觉得挺难过的，他想，如果万小霞没有拒绝他的话，他会尽全部责任，直到妹妹有所出息为止，可是现在齐雯文自己都有些自顾不暇的，妹妹的的，自然应由父母去管啊。
齐雯文感到自在了许多，如今他不用求什么人啦，免得因为妹妹受别人挟持。特别是唐依勤似乎总想控制他，可是齐雯文是不服别人管的，何况是女人做自己的上司。
齐雯文每天只是看书，上课，看电视，玩乒乓球。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齐雯文的情绪依旧很低沉，他想他这一辈子或许算是到了头啦，还有什么指望呢？
八
天只是灰蒙蒙的，呆板，沉寂。
学校里的老师们回家的回家，玩的玩。几个年轻的人又走在了一块。
曾家新来邀请齐雯文他们到粮站去，说要开一次联欢晚会。齐雯文很想去，但是又不愿同万小霞碰面。
曾家新说：“这是一次机会，大胆一些，不要紧的。去玩玩，调济调济一下，不要把自己紧紧关在房间里。”
齐雯文说：“好吧，去玩一玩也好。”
曾家新把他留给他，说让他背过去。免得没有借口呢，曾家新还邀请了宁亚琴。曾家新先走了，不知哪去了。
齐雯文提着吉他，和宁亚琴走在了潮乎乎的路上，他们又说又笑地来到了一个小店门口，齐雯文提议等一等曾家新。
刘雯文右脚踏在门槛上，把吉他搁在大腿上，弹拨起电视连续剧《一剪梅》中的主题曲。
宁亚琴在旁边哑着嗓子轻轻唱了两句便不唱了，轻声道：“弹错了吧”。
齐雯文笑道：“我没有音乐谱，只是凭记忆而弹的，错了也难怪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有总难为情，齐雯文一听别人指出他的不是，便会先自软下来，并不同人争辩。
齐雯文用大拇指划了一下吉他琴弦，说道：“曾家新，不知什么时候来呢，我们先走吧。”
九
路很宽敞，却很弯曲，走了很久，才到二山粮站
曾家新的女朋友的房间敞开着。齐雯文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这才跨步走了进去。
他看到了万小霞和何必严坐在床沿上等待，前面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糖果，桔子，苹果等茶点。
齐雯文嚷嚷道：“曾家新，让我帮他背吉他来，本来我不来的。”
曾家新的女朋友笑着迎过来给齐雯文让座。
但是齐雯文说：“我等一下再来。”把吉他交给她后便又走出了房间。
同学米仁佳不在，可能进城去了，他的女朋友姓张叫张海英，也在这所粮站工作。此时她正坐在房间里陪万小霞等人聊天，在座的还有一个叫金红霞。
齐雯文见到了站长，他姓方，原来与齐雯文的父亲在一起工作过的，齐雯文递了一支烟给他，他接过来便客气地邀请齐雯文坐下，齐雯文和方站长坐在这幢平房前面的晒晒上聊起天来。方站长询问了齐雯文父亲及一家的情况，齐雯文一一作答。两人谈的很是投机。
曾家新来粮站后，联欢晚会便开始了。
齐雯文邀请方站长一同参加。方站长笑嘻嘻地说：“我也来凑个热闹吧。”曾家新和他的女朋友说很欢迎呢。
大家团团坐定之后，曾家新提议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大家说同意。
曾家新便把糖放进一个手提袋里，说谁如果摸到其中一颗红糖，那么谁就带头表演节目。
当大家把糖都放在手掌里摊开看时，齐雯文发现自己拿到的正是那颗唯一的红糖。
齐雯文一笑道：“这几天感冒了，嗓子哑啦。”
曾家新说：“你随便表演一个。”
齐雯文道：“我记不住歌词呢。”
金红霞把一本手抄歌本递了过来，说：“你随便挑首歌唱吧。”
齐雯文笑道：“这样吧，现在请另外一个人先表演一个节目，待我挑好以后再给大家唱。”
金红霞对宁亚勤说：“那该你啦。”
宁亚琴嘎着嗓子道：“我不会唱歌的。”她更干脆，其实她会唱，但是嗓子哑哑的也不怎么好听，她长得瘦瘦的，大眼睛，还算漂亮。
“那你唱支歌吧。”金红霞对何必严说道。
“我什么也不会唱，万霞霞知道的，我从不唱歌的。”何必严摇了摇头，抱歉似地笑道。
“哇，你们中学可真有点看不起人呢。”金红霞撅着小嘴不满地说。她是一个小个子的女孩，戴着一副深度眼镜。今晚的联欢会由她主持。
“那曾家新先表演一个吧，来一个吉他弹唱。”齐雯文笑道：“曾家新就代表中学的同行们表演一个。”
曾家新接过齐雯文递给他的吉他，他说：“周晓铃唱，我给她伴奏。”
周晓铃听说以后便把齐雯文手中的歌本接过去，她翻了一下，然后对大家说：“我给大家唱一首《爱的奉献》。”
这才是主要节目！
曾家新开始拨动琴弦，周晓铃唱到：
“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
有点如痴如醉的感觉，似乎爱的很深呢。齐雯文听着不免有些感动。
一对恋人合作演出结束后，金红霞说：“这不算，这是我们粮站的人唱的，齐雯文该你啦。”
齐雯文笑道：“好的，让我代表中学表演一个节目吧。代表宁亚琴，何必严•；•；•；•；•；•；”
“还有代表谁？”金红霞紧追着问。
齐雯文不好意思起来了，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口。他到底能够代表谁呢？这不小看了别人了吗？
“你还代表谁呢？”金红霞笑着又问一遍。
齐雯文看她一眼，笑道：“就算代表中学吧。”他怎么也说不出万小霞的名字来。
齐雯文接过歌本，道：
“我唱歌还是不错的呢，今天不行啦，我感冒了，嗓子哑啦。”
他翻到他准备唱的那页，说：
“我给大家唱《故乡的云》这首歌吧，平时我很喜欢这支歌的。”
大家都静下来，齐雯文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接着唱了起来：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他不停地向我召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漂泊。”
齐雯文端着歌本，他被自己的歌所吸引，歌词的含义真能够表达齐雯文此时此刻的思想感情。
他十几岁便离开父母身边到处求学，如今也不能够经常和家人在一起，他怎能不由得心中伤悲呢？
他的嗓子虽然有些沙哑，唱得也不怎么准，但是他用心地唱着，他想：万小霞一定会认真地听的。
唱完了，金红霞说道：“再来一支歌！”
齐雯文说：“好吧。”
这时，万小霞说话了：“还是让曾家新他们表演节目吧。”
声音中有不满，也有劝告的含义，齐雯文听得很清楚，于是他赶紧退却道：
“对，应该让曾家新给我们多表演几个节目吧。”
方站长起身告辞走了。齐雯文坐在了站长坐过的位置，那是一张藤椅齐雯文笑道：“让我坐舒服一些。”
粮站的厨师在金红霞的催促下，也说了几个谜语给大家猜。齐雯文对猜谜语，简直是一窍不通，他干脆懒得动脑筋。而万小霞却不时地把答案报了出来。齐雯文一听，哎呀，那么简单，不就是一些农用工具与田地里长的庄稼什么的吗？
“我给大家说个谜语，这是我们外贸局里的一个小孩自己编的：千个人，八条腿，生个女儿嫁给鬼。”万小霞趁着兴致也出了一道题。
曾家新问：“什么？什么？猜什么呢？再重复一遍。”
于是万小霞便把迷题又报了一遍，说是猜一字。
齐雯文用手在腿上划了几下，猜不出来。
金红霞道：“这个迷难猜呢，是什么呢？”
万小霞笑道：“是‘魏’字。”
齐雯文一听，暗地里大骂自己笨蛋，连这么简单的字都猜不出，还是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呢！这不明显地表露不如那个小孩子吗？
齐雯文有些疲劳，头脑不如刚才清醒了。他一边看别人表演，一边偷看万小霞。
金红霞要求万小霞表演节目时，万小霞说：“以后我一定要学会一支英语歌唱给大家听，今天就免了吧。”
齐雯文看到万小霞特大的红鼻子，红润润的椭圆形的脸蛋，心想：她并不怎么漂亮，可她为什么那么吸引自己呢？
对啦，一定是她的气质，那是多么高雅可贵的气质啊。抱歉，笔者知道就是不说。
屋外沙啦沙啦地下起雨来了。齐雯文听着门外越来越响的雨声，焦灼起来，他站起身来说：
“我们该走了，路都快看不见啦。”
金红霞说：“才九点钟呢，再玩一会。”
齐雯文依言重又坐了下来。实际上谁也无心再表演什么节目了。大家吃着桌上的茶点，又谈笑了一阵。
宁亚琴示意齐雯文该离开了。齐雯文重又提出告辞，金红霞这才中学的年轻老师们回去。
齐雯文说：“该早点回去啦，明天有课呢。”
万小霞拒绝金红霞要她留宿的好意，她说下雨也要回到学校去，因为次日有第一节可，何况还要备一下课。
一行四人借了几把雨伞和一个手电筒便开始踏着泥泞的道路回去。齐雯文走在前头，就着手电筒的光，朝着学校方向行进。
齐雯文觉得晚上玩得还是挺开心的，没有白来呢。开学以后，他一直回避着同万小霞见面，现在他们又坐到了一起，而且都出了节目，他们的心似乎又靠在一起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