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 -- 第一分卷初涉人生第六章相亲
过了一节课以后，我带着康明和钟广泰便直奔春明中学。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倒不觉得疲累。
阳光照射着，但不那么厉害。
道路曲曲弯弯的，上坡下坡，下坡又上坡，道上全是碎青石，有时自行车没法骑，我们只好推着走。
我不断地问：“还有多少路啊？”
康明总是说不远不远。
钟广泰说：“路倒不远，我以前还经常从鸣溪骑车回台县呢。”
我说：“那路不会这么糟吧。”
钟广泰说：“那自然，那一带已全是柏油路。”
我叹口气道：“这路也太难骑，象这么谈恋爱，非累死人不可。”
康明哼哼一笑道：“别这样说，娶老婆吗，自然要费点功夫啰。”
我说：“下次可决不敢这样干傻事了。”
春明中学，我们只是听说，没去过，只好一路问老百姓。
好不容易到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该歇歇脚了。
我们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端着粉笔盒，要进一个房间，我赶紧上前去打听。
那人把丁小花的房间指给我们看。我们把自行车锁好，在她的房门口等着。学校刚放学呢，丁小花也该来了吧。这样想着，便有人叫：“吔，齐老师来玩啦？”
齐雯文抬头一看，一张活泼红润的笑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刚下课吗？这是我的两个同事，下午没课，我们想来看看。”齐雯文笑着说道。
“来，进来坐一会吧！”丁小花热情地把我们让进了自己卧室。
“房间好大吗？一个人？”齐雯文问。
“一个人。”丁小花把粉笔盒，书本等放在一张脏兮兮的桌子上。桌子底下有一个煤油炉。桌面上放着一碗炒好的包菜。
“你们饿了吧，跟我到食堂吃饭去。”丁小花转过头对康明和钟广泰笑着说。
“肚子里有些饿了。”康明一手抚着胸口，一面说。
齐雯文随丁小花来到了春明中学食堂。食堂里只有一个厨师。丁小花说：“不知你们要来，食堂也没什么菜，只好委屈你们了。”
“没关系。不用客气，我们是不速之客，理该受罚呢。”齐雯文笑道。
“即使没有菜，我也能吃得下饭。”钟广泰也微笑着说。
丁小花从食堂里端出四小碗榨菜，似乎炒了一些肉片。
康明盛了饭便吃，钟广泰吃得津津有味。而齐雯文和丁小花吃不下去，吃得很慢，齐雯文吃了一点便搁了筷子。丁小花看看他，低下头仍然吃自己的饭。
吃了饭，回周桂花房里喝茶。
康明，钟广泰说到外面转转。
齐雯文和丁小花在房间里聊起天来。
东拉西扯。齐雯文暗笑这么谈恋爱可真没什么味道。缺少共同话题呢。齐雯文谈的较多的是对教育的看法。丁小花也很高兴地同齐雯文谈起她们家的事情来。
原来丁小花还有一个哥哥也是老师。他哥哥也很喜欢文学，喜欢出外旅游。去年暑期丁小花随他到厦门去玩了一趟。
齐雯文很感兴趣地听丁小花谈起旅游的感受。
齐雯文边听边打量丁小花的房间。桌上的那碗菜不知放哪去了。一个大书架档着窗外的光线。丁小花说，学校的书都放在她这个房间里。想看书的人都到这儿来借。齐雯文看到她脸上得意的神情，很不以为然。
齐雯文不停地喝着杯里的开水，快喝干时，丁小花提起开水瓶又给他添了一点。
齐雯文起身告辞。丁小花送他出来。
康明，钟广泰不知去向。齐雯文只好放开嗓门喊他们。
康明和钟广泰闻声从一个老师房间出来。齐雯文走过去，那个老师对他点点头，邀请他进屋坐一会。
齐雯文笑着道：“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康明道：“你看看天上的太阳，太厉害了，稍坐一会吧。”
齐雯文只好随他们进屋。
这个老师的房间虽小却颇有情趣，床上物品叠得整整齐齐的，桌上堆了不少书，墙上挂了一把吉他。他姓林，同到钟广泰曾经是同学呢。
齐雯文了解道，林老师是本校的教导主任，已结婚，生了一个儿子。齐雯文对他年轻有为不禁肃然起敬。
告别时，宾主握手互相邀请到自己学校来玩。
齐雯文向丁小花的住处一看，丁小花不知哪去了，刚才她还站在那儿朝这边看呢。
齐雯文，康明和钟广泰三人骑上自行车返校。
回头望时，春明中学被树林包围着，笼罩着。多么和谐、宁静的环境啊！
我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经台县教育局批准投资，由乡政府赞助。学校的教学大校已经破土动工。
每天都有拖拉机、汽车往工地运送建筑材料。水泥堆在食堂的走廊边，我们的宿舍厅堂里，中间只留下一条通道。
砖头是本乡机砖厂做的。承包人姓许，我们称他包头。我则喜欢叫他许老板。我问他为什么不用外地的砖，许老板苦笑笑，说这是乡里的意思，说是要扶持乡政镇企业。
“可是这是教学大楼呢！砖头质量差怎么能行呢？”我不禁有些愤愤不平。
许老板不再说话，又上别处去指挥卸料去了。
在靠近围墙的地方，许老板在那用大红石块围了一个简陋的棚子。一个壮实的小伙子在那看守着工地材料。我没事可干的时候便找这个小伙子玩。他总是穿一件褪色的红背心。背心的挂带上补过一块。整个人呈铜色。他同我较量过手劲，我赢了他之后，他便对我刮止相看。他说：“看不出，你这么清清瘦瘦的，竟会有这么大气力。”话语颇为恭敬。我得意地笑道：“练出来的。”他在我房间看见挂在墙上的拉力器。他取下来，拉了二下便脸红耳赤了。他要我拉给他看，我一口气拉了十多下，他对我更是佩服。而且显得更加亲热了一些似乎立刻就要同我交朋友。但我只是含笑同他说话而已。根本就没有这个意图。
他也姓许，与许老板是同村本家呢。大伙叫他回儿。我粗粗一听以为是回矮子，因为他个头不高，不过我很少称呼他。
我去参观他的棚子，他正在担煤渣填地面。几块木板铺开放在一堆叠好的砖头上充当床。床上是一张旧草席。一个脏的枕头和一床红花的被子。我看了看没有堵严的板壁，“这么样睡这儿，晚上不冷吗？”我问。
他说：“不会的。”提上畚箕又去挑煤渣了。
陈回儿没活干的时候便来我们宿舍看打麻将。我们不愿意他坐我们旁边看。有时他就双手抓住窗户栏杆往里看。看时全神贯注的，脸上却也挂着笑容。
“回儿，听说你会写情书呢。”李明说道，眼睛仍望着桌上的麻将。嘴角不觉露出笑意。
“是一个学生求我写的。”回儿承认道。
“谁班上的？”孙老师问。
“初三班的。”回儿道。
“后来呢？”我急着想知道结果。
“那个学生把情书偷偷送给一个女孩子，可是女孩子很生气，把它给撕了。这事不知谁捅出来的。”回儿老老实实地说。
我们都笑了。这事多着呢。
一天傍晚，齐雯文在李明房里喷云吐雾。许回儿把头伸进房门，轻轻地叫道：“李老师，李老师，你们的学生在谈恋爱呢。”
齐雯文一跃而起，说“去看看。”
李明也高兴地穿上鞋，随许回儿走出房间去了。陈回儿满脸神秘的样子，牵动了我们的好奇心。
李明望着齐雯文道：“我们从窗户上看了如何？”
齐雯文移了一步便停下了，他笑道：“我不去了，你们去看吧。恋爱自由呢，我们是不好干涉的。”
“可是学生不能谈恋爱呢，不要出问题啊！”李明随许回儿去了。
第二天下午，学校例会放在乡教办会议室里举行。
会议室内烟雾腾腾，有孙老师和王老师一少一老烟鬼，哪儿的空气都污浊，谁也别想洁身自好。
上午有人打架。田校长道：“一个是许回儿，另一个是我们的学生，初三班的万来喜。万来喜是唐依勤的外甥。万来喜找他当面对质，争吵几句便打了起来，许回儿吃了亏，眼皮都打肿了。这事大伙看怎么处理？”
孙老师喷出一口烟，哼哼道：“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他没有坐着而是蹲在长凳上。这使得他比其他人都高出一头。
王老师一边敲着烟杆，一边说道：“前年不是有一对吗？两个人搞出问题了，女的肚子有些大。最后学校不是把他们都给偷偷开除了吗？”
“噢，有这事吗？”田校长问。他是去年才调来的，自然对前年的事情很少了解。
“你问黄一功好了，老黄不是有这回事吗？”王老师把话题引向另一个人。
黄一功已年过半百，皮肉松垮，花白头发向后倒，前额宽而亮堂。他曾有个妻子却不会生儿子，他们只好离了婚，不过黄一功难忘旧情，每个星期天都要跑到七十里外去见一见她。知道这事的人，莫不以此笑话他。
这时黄一功见问到自己，高兴地一笑，嘴咧开了，口水流到他齿间，说话时唾沫四溅。
“到青春发育期了，男女都会敝不住的，难怪他们会抱到一起去……”黄一功笑嘻嘻地说，他坐在长凳上，一边晃动着双腿，一前一后，一前一后的。
他们话音未落，副校长唐依勤站了起来。
她脸色铁青，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她大声的口齿清楚的用台县话发言：“讲话要实事求是，我们有些老师就喜欢乱嚼舌头，讨厌！”
黄一功一愣，嘴张在半空。
“是谁说我外甥万来喜谈恋爱的？简直无聊。”唐依勤副校长说。
黄一功一听不是讲自己便朝王老师一笑，轻声道“不是说我。”
“是谁吃了饭没处消化怎么的？无中生有，制造混乱还是怎么的？说了这话的简直不得好死！”唐依勤副校长继续道。
好凶啊，骂起阵来了。齐雯文暗自庆幸昨天傍晚没有去瞧热闹，否则今天定会让人骂个狗血淋头了。齐雯文猜想这事与李明一定有关系，果然，李明站了起来，开始申辩。
“关于万来喜的事，我想说明一下。昨天傍晚，许回儿找我去看，我便去了。我在唐依勤的窗户底下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在谈恋爱我不敢肯定，这也不关我的事，昨天齐雯文也在学校。”李明说着便要找齐雯文作证。
齐雯文有些生气正待起来分辩，只听唐依勤大声道：“我不希望有人搬弄是非，说话应该有根据！这关系到名誉和前途的事情，不知道的就不要乱讲。”
“我没有乱讲啊，不信找许回儿来对证好了，我才不喜欢多管闲事呢。”李明说到这脸都红了，看样子他也非常恼大。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都坐下，同志间不要争得这么面红耳赤吗！”田校长劝道。
齐雯文始终不说一句话，他早就下定决心不介入这是非之中，管他谁有道理。
孙老师边笑边说“噢嗬，噢嗬”。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齐雯文看他那样子不禁“扑哧”笑了起来。
难得看别人吵架呢。会议室里有许多人在坐山观虑斗。这活生生的场面比看电视电影有趣多了。
最后会议不欢而散，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齐雯文再次见到许回儿时，只见他眼珠都给万来喜打红了，他说这是让他的，要不他许回儿可不是好惹的。我笑笑，心想，多半他是不敢还手打人家呢。
过了几天，许回儿便再也没来学校。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孙老师说：“没来更好，一来了，学校都闹翻天了。什么写恋爱信，观察别人隐私，这样一些事情都干得出来！”
齐雯文也觉得许回儿终究不是个好人，虽说他们相处得不赖。
初三班因为沈飞老师的中途调离而合二为一，之后又分为快慢班。学生的情绪波动得很厉害。成绩较好的自然想多学一点，但那些成绩差的学生，因感觉无药可救，产生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李明和王老师等初三年级任课老师多次向学校领导反映，学生们在教室里简直闹翻了天。
学校召开紧急行政会议，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定：清退一部分成绩较差又调皮捣蛋的学生，集中师资力量培养成绩较好的学生。
校长召开毕业班会议向学生们宣布了这一决定，并说明：最后二星期由学生自行复习功课，愿意来上课的，欢迎！不愿意来的请便。只要不违法乱纪，毕业证照发不误。
过了一天，初三班一下安静了下来。半数以上的学生再也没有来到学校。
李明、王老师等毕业班的任课老师，马不停蹄地给学生进行了复习，忙了个不亦乐乎。
谁知道今年会考得怎样呢？不会又是倒数第一、二名吧！
代课的辛老师上完他的英语课以后便回家了。以后听说他做生意去了。
而另一位代课的黄老师教初三物理，直到放假才回家。
后来他也一直没来，他家买了一辆汽车，他回家开车去了。他家离这儿很远。他家住新楼房的那天，我们都去贺过喜呢。他把自己的妹妹又带回原来的五中去读了。
天气一天天地变得越来越燥热。
公路上灰尘扑扑的，因此，我不大愿意骑车，顶着烈日发疯似的跑来跑去。我很喜欢学校到傍晚时分的安详的气氛。
每当夕阳把天空染红的时候，我便邀李明一起到学校后面，不远处的水库里游泳。每次总是尽兴而归。
凉爽的风轻轻的吹着我们湿渌渌的头发，抚摸着我们的面颊。树叶也高兴地哗啦哗啦的响着。每当这时我便想“生活并没有把我忘记呢！”
学校最后一次例会，专门讨论时暑期去东海京旅游这一问题。
最后结果是：学校支付来回车费，不去的也可领取四十元钱。
孙老师问我去不去？我说到时候再看吧。
康明兴高采烈地大揽差事—他先到回南购买到东海京的火车票。
散会以后，康明找到我说要同我一起出发。我笑笑说：到时候再看吧。
一日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明眼红红的，一手捏着白酒瓶，一手端着一碗肉，大有一醉方休的决心。
齐雯文站在房门看看李明进房关门，心里不禁一怔，发生什么事啦？
齐雯文下午进城，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李明的房间门锁着。
下了第四节课以后，齐雯文端着饭碗，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老师们纷纷端着碗出来吃饭。
齐雯文向孙老师打听李明的事情。
孙老师扒了两口饭，故作姿态的说“你问李明吗？李明现在忙了。上次他去见李局长？请他帮忙把自己调进城去，李局长把他送去的东西如数退还，说要考虑考虑，瞧，李明又去求他啦。”
齐雯文心里有点悲哀。调动这么难吗？李明为什么要求调走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地，他吃饭的速度越来越慢，后来干脆不吃了。
齐雯文走进自己的房间把碗搁在办公桌上。
孙老师看他从房间出来，想询问一下什么，但一看齐雯文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没出声，只顾埋头吃饭。
学校莫名其妙的事情真是层出不穷呢。管得了那么多吗？（第一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