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 -- 第二分卷荒漠第二章触电
六
齐雯文这一年已经教初三年级了。孙老师仍然当他的班主任，在例会上，他提出辞职，但田校长和唐依勤副校长都不同意。齐雯文也不答应接手班主任一职，因为他以为孙老师是否想要挟学校，自己为什么要坏他的事情呢？何况他齐雯文只是有带班的愿望，可是毕竟没有经验啊，也没有那么大把握能带好一个班。
齐雯文刚分配到这所学校来时，在正副校长眼里，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还不能够对班级进行管理。齐雯文知道自己吃相貌的亏，显得太年轻了，总是不能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这很重要，总而言之，校领导对他并不信任。
可是曾家新一分配下来便要带一个班，这不是小看齐雯文吗？齐雯文一想起这事就对学校油然而然升腾起一股不满的情绪。
这股坏情绪对他影响颇大，以至于不时左右着他的行为。齐雯文在学校里中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冲击，校领导似乎并不怎么想要提拔他，这使得齐雯文深感失望。他对教学本就没有什么兴趣，再说学校也不怎么重视教学质量，他也就只能随波逐流了，大家都乐得轻松愉快呢。
幸好没有带班，否则就不会这么自由自在了。每天到学校来只要完成了教学任务，然后就去玩个痛快，谁也不会说什么的。
每天吃过中饭，齐雯文都把桌子摆好，预备打扑克玩。曾家新总是把万小霞和另一个师专生汪明敏叫来，说是同学之间要多多联系一下感情。
玩四十分，逢过五，十便要钻桌子。摸牌对边对打，桌子总是被大家拍得劈里啪啦作响，嘻嘻哈哈的笑声总是吸引着许多人来看。
齐雯文打起扑克牌来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因此同他一边的人常常是输多赢少。万小霞也不怎么会玩扑克游戏，她打错牌的技术不亚于齐雯文。齐雯文一边玩一边想：自己和万小霞的智力可是相当的，谁也强不了谁多少。
在打扑克牌的时候，大家都专心致志，什么也不用多说。汪明敏最喜欢吹牛，他常常说：“同我在一边一定赢。”
可是有一次同齐雯文一边时便输了。
万小霞也不服气地说：“汪明敏尽说大话，轮到和我一边时，我一定让他输。”结果她言中了。汪明敏输的唉声叹气起来，逗得我们都哈哈大笑。
汪明敏有一头卷发，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做成的。一次，齐雯文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汪明敏顺着齐雯文的话语，连连点头说：“是天生的天生的。”汪明敏最有意思的，是他那张驴脸，虽然上面布满月球上的陨石坑，但是却经常带着微笑，着实让人高兴。他总是和气而且幽默，齐雯文觉得与之相处非常愉快。
曾家新已经学会了抽烟，有时他也会散几根给周围的同胞。打扑克的时候，他总是一边吸烟，一边出牌，手总是抖个不停。
齐雯文很乐意同他们三人一起玩扑克牌。他在这群人当中算是高个的，却不像个头。齐雯文也并不想成为权威人物，因为他不乐意管人家的事情，他担心卷入许多麻烦的事情里面去。如果进行管理，就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这对于齐雯文来说不值得。既然学校没有重用他的意思，他就更不愿意管学校的事情了。他是乐意怎样干就怎样干，谁也管不着他。他希望给人的印象是好的，是能干而大胆的，不过他常常总是不小心把事情做过了头。
要是学校现在提拔齐雯文当什么领导的话，他还是乐意去干的，而且有信心让别人都听他的。
可是田校长和唐依勤副校长他们并不理会齐雯文的心情和愿望。在第二次学校例会上，他们提拔了钟广泰做教导干事，这是大出齐雯文意料之外的。他当时一听便泄了气，以后他便不再关心学校发生的任何事情。
万小霞的出现，使齐雯文的注意力彻底转移了。他决定要追求这个女孩子。
一日发生的事情更坚定了齐雯文追求的决心。
四个师专生仍要玩扑克牌。汪明敏说他最怕和万小霞一边了。齐雯文这时装老大，他说：“我同万小霞一边吧。”可是万小霞不同意了。曾家新便充当和事佬了，他说：“算了，算了，管更谁一边，不就是玩玩吗？”
于是开始摸牌，汪明敏做牌，二张红牌，二张黑牌。曾家新先取走桌面上的一张牌，接着万小霞也拿了一张。轮到齐雯文拿了。齐雯文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拿到同万小霞一色的牌。待汪明敏把桌面上最后一张牌拿到了手里后，大家便摊牌了。
齐雯文第一个把牌翻过来拍在桌子上，是一张红桃五。其他人也把牌摊开了。齐雯文高兴了，万小霞是一张方块三。
齐雯文说：“我说要同万小霞一边的吧，瞧果真如此呢。”
打牌的时候，万小霞总是嚷嚷道：“哎呀，打错牌了。”汪明敏便学着她的腔调逗她玩说：“哎呀，打错牌了。”有几次，万小霞假装要把牌拍向汪明敏。
其实，齐雯文也打错了不少牌，可叹技艺不佳，而且可悲的是，他不时感觉头脑朦胧，以至于不能集中注意力，坐在那时间一长，齐雯文便感到体力与脑力不济。但齐雯文还能坚持，只是已经完全没有了赢牌的希望了。
万小霞全神贯注的打着牌。齐雯文不时看她一眼，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她不应该因为他而陪着输啊，但事已至此，就是输也要把牌打完。
齐雯文完全没有了取胜的信心，结局是输的一塌糊涂。万小霞唉声叹气地拍拍手，坐在那张藤椅里看了看齐雯文，齐雯文也正瞅着她呢，二人目光猛然一相遇，倒是齐雯文不好意思起来。齐雯文摸摸头，会心而遗憾地笑着摇了摇头。
汪明敏在一旁大喊道：“钻，钻下去！”
曾家新嘿嘿笑道：“来，来，快点。”
齐雯文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他笑着想抵赖呢，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高招来。
万小霞拉开身后藤椅，往地上一蹲说：“我帮他钻一次。”一边已经钻在了桌子底下。齐雯文正想阻止她，可是万小霞已经从桌子的另外一边露出头来了。正要往回缩时，汪明敏说，没钻出这一端不算。万小霞一听便干脆把整个身子在另外一端全伸了出来，而后又往回移。
齐雯文深为感动，他不知如何是好。齐雯文情绪低落了许多。他的脑子里中闪现着万小霞钻在桌子底下的深色格子西装晃动的影子。多么聪明而善良的女孩啊！
七
齐雯文对万小霞简直着了迷。每天一放学，他便随万小霞一同回城，借机与她谈天说地。
齐雯文问她这几天为什么没有戴眼镜。万小霞告诉他道：“我的眼镜打碎掉了，昨天我爸爸坐车去鸟溪要帮我买一副的。”语气中充满骄傲与自豪。齐雯文心想：她一定是爸爸的宠儿了。
到了城里，齐雯文骑车要拐进另一条小巷子。
万小霞仍然对他说：“明天见！”齐雯文心里热乎乎的，他非常希望天天能同她见面呢。
齐雯文甚至暗地里抄写下了万小霞的功课表。现在他们一同教初三年级了，接触的机会显然多了许多。齐雯文简直忘了其他一切，他只想获得爱情。
一天，他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曾家新。曾家新说：“我帮你邀请她吧。”本来齐雯文看他和万小霞有时的那种热乎劲有些不满的，现在听曾家新答应帮他的忙，也就原谅了他以往的所作所为。
傍晚，回去的路上，曾家新问万小霞去不去看电影？万小霞开始好像没有听明白，她问：“什么？”
齐雯文赶紧却用缓慢的语气说：“我们一起去看一场电影如何？”
曾家新说：“那你老齐请客啊。”
“那自然。”齐雯文满口答应。
“我怕晚上出不来呢，我爸爸妈妈从不让我出来的。”万小霞犹豫不决的说。
“那有什么？人大了，不能总听父母的。”齐雯文似乎在鼓励她下决心。
“好吧，我晚上想办法出来。”万小霞最后微笑着说。
三人于是一同到了电影院。齐雯文买了三张票，却没撕开，他和曾家新登记了一下票的座号便把票递给了万小霞，这样万小霞无论如何都是要来的啦。
万小霞告诉曾家新和齐雯文，她家就住在电影院附近的外贸局里。齐雯文记下了万小霞家的地址，五楼509室。
在师专学习期间，学校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放上一场二场电影，几乎都是当时新出的电影，什么《日出》，《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边城》，《小花》，《二泉映月》，《夜半歌声》，《追捕》，《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等等，哎呀，太有意思了。齐雯文除了在学校读了一些书外，还在学校看过《排球女将》，《安娜卡列呢娜》等电视连续剧。齐雯文总是想，在师专的学习期间，过的简直是天堂般的生活。
然而，自从分配到二山中学以来，不用说看电影或电视，就是当地的供电都不能保证正常，一停电，到处是一片漆黑，只好点蜡烛，或煤油灯，蜡烛是学校发的，而煤油在乡政府的指示下，老师们倒是可以优先购买。学校的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都是比较匮乏的。
这天晚上，齐雯文飞快的吃过了饭，接着洗澡，而后穿衣打扮，真瘆，连条像样的长裤都没有。齐雯文只好穿上那条发白的牛仔裤，上着一件白衬衣，潇洒倒是潇洒的，就怕人家会笑话自己是美国的嬉皮士。
到了电影院，齐雯文看到曾家新在门口等着，电影还没有开场，人们就已经进场找位置了。齐雯文和曾家新也进了电影院，凭记忆找到了座位。
齐雯文对曾家新说：“万小霞还没有来，我去接接她。”曾家新点点头，没有做声。齐雯文决心鼓足勇气到万小霞家里去接她。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真热！他一边快步走进外贸局，一边扯着衣领扇着风。他见前面来了一个女孩，凭感觉齐雯文猜想有可能是万小霞，便小声的而又大胆地问：“万小霞？”
那女孩应了一声，果然是她。
齐雯文很高兴地急切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万小霞似乎也很兴奋，她说：“我正要出来，我妈妈就问我到哪儿去，我说去还同学的磁带，她才让我出门。”
她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盘磁带在齐雯文面前扬了扬。齐雯文笑道：“噢，你的家教那么严啊。”
“那是哟，我妈管得特别紧。”万小霞说。
“快，我们进去吧，电影快开始了。”齐雯文催促道。
二人加快了步子，进到电影院内，电灯已经熄灭了。齐雯文叫了一声：“曾家新。”
曾家新在位置上欠了一下身子。齐雯文用手指了一下，说了一句：“在那。”便让在一旁，由万小霞先过去。
他们刚坐好，电影《皇冠牌出租车》便开始了。原来是一部香港电影。
故事情节很简单的，有个小孩调皮的做着恶作剧时，全场都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齐雯文笑了一下，便要看万小霞笑。
万小霞双臂交叉放着，虽然也哈哈大笑，可也让人感觉，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齐雯文心里愉快极了。他嗅到了万小霞衣服上散发的香水味，他还从没有和女孩子如此靠近过呢。他得意的看看曾家新，顿时不高兴起来，原来曾家新也正往万小霞这边靠着呢，难怪万小霞会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电影散场了，三人一同出来，曾家新说去推自行车，齐雯文巴不得如此。
要上台阶了，万小霞问齐雯文道：“你家在哪里？”
齐雯文用手一指说：“那边，我家住水产公司。”
万小霞便随着齐雯文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齐雯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能让一个女送呢？
他们走到华运楼前，两人一下子全暴露在了强烈的灯光底下。
“好，我们再见吧。”万小霞说。
齐雯文说：“我送送你吧。”虽然外贸局就在不远的地方，但齐雯文仍想陪着万小霞多走一段路。
“不要，我自己回去。”万小霞坚持道。
齐雯文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格子西装逐渐变黑而后模糊起来。齐雯文忽然有些冲动，想跟过去。他要一直把她送到家里才算负责任呢。但又一想，万小霞刚才是挺坚决地，如果违反了她的意愿，她会不高兴的。
齐雯文莫名其妙的担心起万小霞的安全来，虽然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