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 -- 第二分卷荒漠第三章带妹读书
八
齐雯文的妹妹齐桂花没有考上高中，她自己还想读一年书，于是父母同意让齐雯文带到二山中学来旁听。齐雯文很是想不明白，妹妹齐桂花曾经是她自己班上的学习委员呢，怎么就没有考上？
齐雯文找到田校长求情，希望校长能够同意自己把妹妹齐桂花带来，并且安排在自己与孙老师所教的初三年级的一个班里重读一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校长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正常了，齐雯文总是惦念着一件事，那就是，但愿校长已经忘了齐雯文以前的不好。齐雯文比刚来学校时要认真负责多了，教学水平也在逐日提高，而且颇能赢得学生们的信任了。
齐雯文在田校长家里只坐了一会，便提出了自己的意图。田校长一听，微微一笑说：“难办啊。”
“这没什么难办的，不就是带一个人来读书吗？”齐雯文笑道。
“噢，你说得简单！你知道前几天有一二个人想进来旁听，我没有允许，他们还请了乡里的领导来求情呢。”田校长犹豫不决地说。
“那乡里怎么说？”齐雯文急切地问。
“还没有回话，今天下午我去问一下看看怎么办？”田校长把事情一下推得老远。
“好吧，你先去乡里问一下吧。其实也用不着问乡政府领导啊，我们是中学，毕竟是一个较独立的单位，什么事都得听他们的，那还有什么意思？何况这次我这次只不过是让我妹妹进来学习。老师在社会上的地位本来就低，开后门都要求爷爷，告奶奶的，在学校里，老师开自己的后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我们这样做是非常难得的。这样吧，我明天就把我的妹妹带来，不行的话，我再让她回去，你看如何？”
“这事你还得经过唐依勤副校长同意呢。”
“那当然。”齐雯文说，他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了校长，心里一感激，不免说了几句恭维话：“你是一校之长，你点了头也就好办了，多谢你啊！”其实，齐雯文根本就没有打算去问副校长唐依勤，不是小觑了副校长，而是他认为，只要校长答应了也就行了，犯不着那么多事，没有必要再去问这个求那个。
“哦，对了，校行政会议曾经做了一个决定，凡是在本校插班的学生，每人须交八十元钱。”田校长告诉他。
“我看就免了吧，老师要老师的钱，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我出点钱请大家吃一餐呢。”齐雯文一下子有点着急，他半坚决半请求地说。说是请吃，哪里有闲钱请客？
“好吧，就这么办吧，我明天就把我妹妹安插在我自己班上，我已经同孙老师讲好了。”齐雯文看出田校长还在犹豫不决，便大胆而且果断地说道。
第二天，齐雯文就把妹妹齐桂花安顿好了。
在打麻将的时候，孙老师对齐雯文说：“齐雯文，寝室门开了，赶快去给你妹妹找一下床铺。”
齐雯文不慌不忙地说：“不要紧，等一下再去吧。”其实他心里很着急的。他把麻将让给在旁边看的人，要他替他打一会，然后便去找妹妹齐桂花，可是哪儿也不见她。齐雯文心想，她一定是跟那个叫刘琴的同学玩去了。刘琴是齐雯文班上的学生，妹妹齐桂花一来，齐雯文便交代这个学生照应一下。
齐雯文直到傍晚才见着妹妹，齐桂花说，她已经领了床铺，本来占了靠里一张的，后来来了一个女老师重新安排了一下。
“是那个三十来岁，脸很长的女人吗？”齐雯文问。
“是的，”齐桂花说：“就是她安排的。”
齐雯文心想：那一定是副校长唐依勤，她又不是总务主任，怎么管起寝室来了呢？
九
齐雯文的妹妹齐桂花到二山中学初三年级插班学习，看来挺受她的同学欢迎。齐桂花总是脸带微笑地待人接物，就是齐雯文自己也很喜欢她这样。
齐雯文为了让妹妹齐桂花早日适应新的环境，不至于因为是插班生，而产生陌生与害羞的感觉，于是在课堂上，齐雯文尽可能让她回答问题。这时候的兄妹俨然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中午，齐雯文自己烧菜吃。煤油炉是大姐送的，还有一口锅，不过没有盖子。烧菜的时候，齐雯文便用一个大碗权当盖子，有时候便用洗净的脸盆。妹妹齐桂花有时会在一旁帮着洗洗菜，一日三餐的饭由她到食堂去打。
齐雯文烧菜的技术并不怎么洋，不过他总能获得夸奖。一碗红烧肉烧好以后，孙老师便过来笑嘻嘻地用勺子扒一点精肉到自己碗里，口里一个劲地喊道：“嗯，菜烧得蛮香的吗。”
齐雯文有时候来不及烧菜，便干脆到食堂去买。食堂里的厨师都尽可能地照顾他们兄妹俩，菜能多给就多给一些，饭能多给便也多给一些。
齐桂花在学习方面都能获得老师们的耐心指导，就连新来的徐正直老师也对齐雯文说过，愿意尽可能地帮助他的妹妹齐桂花，这使得齐雯文深受感动，而且非常高兴。
齐雯文是个极好相处的，又极不容易相处的人。有时候他高兴起来，便把所有关系较好的同事邀请到自己房间里来玩；有时候发起脾气来便什么人都不愿理会。不过时间久了，同事们也就习惯了齐雯文的古怪做法，因为齐雯文不管怎样都是一个单纯的而且根本就不会有恶意的人。
虽然田校长曾说过：“你一来，老师们便讨厌你。”这只不过是气话，田校长他能忘记齐雯文曾经顶撞过自己吗？齐雯文不知道答案，只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尽可能地改善了与校长的关系，能支持校长，便尽可能地支持他，从而改变了校长对他的看法。齐雯文在学校还是挺有人缘的。齐雯文同其他老师来往时还是比较看重自己给他人的印象的，就连田校长本人有时也表现出应有的尊重态度来，还有唐依勤副校长也能表示友好，这使得齐雯文很高兴。但齐雯文不喜欢唐依勤副校长，因为她不怎么注重打扮，穿着土里土气，又头发散乱。齐雯文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个女领导，又见有些人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地，便很不舒服。
齐雯文想起学校的一些事情来，不免有点泄气。
十
从新村调来的徐正直，与孙老师无论在年纪还是个头都差不多。徐正直眼睛很大，很亮，大下巴，没有胡须，终日难得一笑，与孙老师喜欢热闹开玩笑的性格截然不同。不过，才一个月以后，老师们便都称呼他“牛头”了，就连田校长等几位校领导也都这么叫，说顺了嘴了便“牛头”“牛头”的进行批评。
徐正直同齐雯文有过一次深谈。从徐正直的自我介绍中，齐雯文了解到，徐正直教学能力较强，但因为原来所在的学校闹派性，他不小心得罪了校长，所以只好调出，而那位校长在他调出之后拒绝把他的工资关系调拨过来。他现在有些灰心，但还是愿意好好干一番事业的。
在教学责任感方面，齐雯文非常同意徐正直的观点，因此他们的关系就较其他同事更亲密了一些。徐正直凭他的三言两语便获得了齐雯文的信任。经验是工作最好的老师，齐雯文很是看重徐正直老师的教学经验，所以平时很喜欢与他来往，以便学些为人处事以及应付学生的经验。
徐正直也颇受其他老师的欢迎，因为他带来了另外一种扑克游戏，他建议打两幅扑克，没几天新的玩法便把所有玩牌的人都迷住了。徐正直高兴时，会连续不断地发出“嘿嘿嘿”的笑声，而笑声是可以感染的，因而同他一起玩牌，大家都很高兴。从前大家想玩牌便要叫齐雯文，自从徐正直来了以后，大家便改叫徐正直了，常常是“牛头，牛头”的叫，接着大家便忙开了。
照例，扑克游戏总是放在齐雯文的房间里玩的，因为他的房间最大。原先的扑克圈子解体了，由于徐正直的加入，万小霞便退出了。当齐雯文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已经后悔莫及了，从此万小霞便很少玩扑克游戏了。如果万小霞一定要玩的话，她也只有输的份。
齐雯文也没有多想，他正玩得高兴呢。扑克之风一时在二山中学盛行，田校长多数时候会批评徐正直而很少点齐雯文的大名。徐正直可说是一举成名，而且获得了“牛头”这一不痛不痒的谐称。说他不听，拉着不走，打着后退。徐正直数学课上的挺好，所以校领导对他却也是非常客气的，说归说，从不来真格的。
有时候，齐雯文便把桌子搬到了小小的厅堂里，四个人对好了也就闹开了，大呼小叫的，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胖的，瘦的都吸引到这个地方傻呼呼的看他们把桌子拍得劈里啪啦作响。有老婆孩子的人，忍不住也要上场，却被老婆找来拎回家干活。连乡教办支书向来明也笑模笑样的看他们玩。
只有一次，齐雯文觉得很扫兴。那是一天上午，齐雯文动员了万小霞在内的三个师专毕业生玩扑克，正高兴的时候，副校长蓝英来了。她把牌一拢说是上面来检查工作，不能玩。齐雯文不服气地说，没有什么事，不打扑克玩干什么？待蓝副校长走后，齐雯文又把扑克牌拍在桌上，一端，向左右一顾道：“来，别管那么多。”万小霞却说：“算了，不玩了。”结果不欢而散。
齐雯文对唐依勤副校长的不满情绪倍增，摆什么架子吗，比田校长还能管呢！他齐雯文就没有看到，二山中学的大小事情都还得副校长唐依勤来拍板呢？田校长都得听她的呢。为什么？齐雯文不明白，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会这样呢？一把手还得服从二把手的，这不会搞得政令不清吗？
徐正直挺喜欢邀齐雯文一起打扑克，因为齐雯文即使在上课的时间也敢集中几个人学习着“五十四号文件”。当然有被抓的时候，而齐雯文他们只是解散了事，以后再接着玩。大家玩牌的时候与校领导们玩起了游击战，这里发现那里去，那里发现这里来。大家是不是都挺“牛”啊。
在这所小小的学校里，都闹不清究竟有谁在认认真真地进行管理，大家都乐得清闲自在，玩扑克的玩扑克，打麻将的打麻将；什么也不玩的，有的回去种地，有的回去和老婆孩子亲热。学校乱糟糟的，又恰似一盘散沙，无论校长怎样三令五申，都无济于事，人心已经不那么容易聚拢了。大家对工作马马虎虎的，提不起干劲，而且总是有人缺课。如何必严，张玉兰二位女士，她们三天两头不来，弄得校长生气，老师们泄气。一股罢课情绪象发酵一样迅速蔓延。在校的老师迟到早退的不计其数。齐雯文在值周时，发现在记录本上违反纪律的人太多，为避免得罪人，齐雯文尽量少记，或者干脆不记。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或者是因为有的老师本来就有疲沓懒散的习惯。田校长有时候会大发雷霆，但得到的反应却是淡淡的，却又很有力度的。只要违反纪律的人说：“你为什么不管管经科长的媳妇（何必严）？欺负我们平民百姓吗？”田校长就会常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田校长红着脸，叹口气，把茅头改了方向。挨批评的老师立刻得意的假装咳嗽，暗暗发笑。孙老师最喜欢起哄，他抓住时机便说：“何必严一个月没来上课了，说是身体不好呢，打多了泡子吧？他，明天我也请假啦。”唐克老师也道：“这太不公平！来了的挨骂，不来的反而什么事也没有。”
田校长无言以对，只好说：“以后我找局领导谈谈，不来上课怎么行？拿了人民的钱，不为人民工作，那不象话！”
大道理谁都知道，谁都会说，谁都会做，但有时候就因为种种原因，致使知道的变得不知道，会说的变得不会说了，会做的变得不会做了。最后是开例会也没有什么结果，向来都如此，人们也就不以为意。学校的事情该由校领导们操心，学校是好是坏，关普通老师什么事？
